《妖夭》小叉

50、妖城

　　跑太慢，是一个体育废柴永远治愈不了的致命伤。而抓住她手臂的那个，显然没有任何放慢速度迁就她的意图，于是在秦岚跌跌撞撞了几步之后，她就感觉到抓住她的手一松，在她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她的腰带一甩，她就像一袋大米似的被人甩到了肩上。
　　肩胛骨撞击胃部的疼痛好不容易过去之后，脑袋冲下的秦岚就发现周围的景物以一种绝对不是人类跑步可以达到的速度在飞快后退。从高速疾驰的车上被甩出去会有什么结果，无数电影电视都已经演示给她看过，所以即便她非常想抗议，却还是拿出最合作的态度尽量保持不动。
　　颠到秦岚以为自己快吐了的时候，叶风终于停了下来。她虽然把她放在了地上，但是因为头朝下的姿势，脑部充血让她眼前一阵阵发晕，瘫在地上好一会才总算回复了一点。
　　“怎么弱成这样。”头顶上传来叶风好笑的声音。
　　秦岚刺眼咧嘴地捂着自己饱受折磨的腹部，抬头就想白她一眼。但是却在抬起头的瞬间一呆。
　　这是……
　　一个城市吗？
　　秦岚与站在她身边的叶风在一个小山坡上，正好能够俯瞰山坡下一片谷地的全景。
　　在睡过拔步床，看过玄业观的亭台楼阁，在青丘全部木质结构的村落之后，自以为看到什么都不会诧异的秦岚好有一会不知道用什么来评价她眼前的这种……
　　诡异的“正常”。
　　灰扑扑的高层楼房，大多是陈旧的灰黑色。楼与楼之间窄小蜿蜒的道路都掩在楼房的阴影里。楼顶上有破旧的小棚屋，外墙上到处都支楞着铁管粗绳。
　　秦岚慢慢地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
　　怎么看怎么像是新闻播出的那种，在某个陌生城市里的贫民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右眼。
　　只用左眼的时候，整个视野顿时一暗。就好像有人给秦岚戴上一副积满厚灰的眼镜，一种并不存在于右眼视野里的灰黑色笼罩着整个小城。灰黑色在某些地方会形成像气旋一样的东西，浓厚到令秦岚完全看不清那附近有什么。而在某些特别浅淡的地方，又仿佛包含着其他的颜色。
　　至少不是死亡的气息。
　　在玄业观的菜园里待了那么久，秦岚相当明白亡者的怨气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是这种灰黑色也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阴郁、晦暗，只是远远看着，就让秦岚觉得不舒服。
　　“这里，就是妖盟。”叶风走上前来与秦岚并肩站立，然后看向同一个方向。
　　叶风的声音里飘荡着某种情绪，有点像松了口气，又有点像是不满。
　　而秦岚觉得，她能够理解这种情绪。
　　这里不像青丘那么世外桃源，不像玄业观那样充斥着一种扭曲的压迫感，但这里，是叶风的“家”。
　　“住的地方，我能自己挑吗？”秦岚眼睛眯了下，“我想住那里。”
　　她一边说一边指向远处一栋五层的楼房。在刻意排除灰黑色最浓和最淡的地方，再排除特别新和特别旧的楼房之后，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就四楼靠右边第一间好了，那里应该没人住……”秦岚一边说一边转向叶风，然后看到一张惊讶的脸，“怎么了？我不能自己挑吗？”
　　惊讶过后，叶风的表情瞬间就淡了下来，或者说，戒备了起来，“你来过这里？”
　　微微的讶然后，秦岚一咬唇，没说话。
　　她忘了。
　　青丘实在是个太容易让人懒散放松的地方，族人之间又互相信赖，以至于秦岚也跟着放低了戒心。在最初的几次说漏嘴又没有遭到怀疑之后，秦岚渐渐地就开始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看着叶风双肩微沉，肌肉逐渐绷紧的样子，秦岚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要用一个什么理由瞒过去吗？说实话，在信息不对等的前提下，说谎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叶风身体开始微微朝后仰，那是一种试图发力的预备姿势。
　　但是，她应该说实话吗？或者说，她能说实话吗？
　　叶风的右脚朝后退了小半步。
　　“我的眼睛，”秦岚看着下一瞬间就可能会踢过来的脚，只能说，“可以看见。”
　　叶风的动作一顿。
　　她不是什么阵法师。如果妖盟的人发现她根本没有什么解阵的能力，秦岚可不觉得他们在那个时候还能记得她不是自愿来这里的。
　　何况，她总觉得她和叶风的关系应该能“更近”一点。
　　叶风虽然一副犹疑不信的样子，肌肉倒是渐渐放松下来。
　　“那里，有个人病得很重，他躺在地上一直在咳嗽。”秦岚为了增加可信度，用手指了另一个方向，“旁边有个很壮的男人在打架，不对，被人打。”
　　叶风脸色一变，“被打的那个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
　　秦岚转眼过去。
　　男人相当高大壮实。T恤因为几道巨大的爪痕已经变成了破布，底下露出好像是绿色与褐色鳞片一样的皮肤。在打斗时偶尔转过头来，那张脸看上去又有点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虽然一眼就能看出他肯定不是普通人类，但是秦岚也确实记得，叶风似乎相当忌讳别人注意她的耳朵。
　　秦岚忍不住又看了眼叶风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
　　“他身体上有鳞片……”
　　“这个该死的大白，又带他出来干什么！”叶风顿时柳眉倒竖，她恨恨一瞪秦岚指的方向，一龇牙露出犬齿的齿尖，然后猛回头一把抄起秦岚的腰，“跟我走。”
　　“等，等——我，我可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