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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又回到这个梦里。

      梦中雾气弥漫,碧草延伸至天边,鞋踏上去草叶起伏,远处似有厮杀声传来,细听却无。

      又站在这里,足不能动,口不能言,站在这里,等待那命定的杀戮。

      谁?

      浓雾中,有人自某处疾奔而来,似鬼魅在雾中靠近,刀光闪闪,终于,那人到了面前,黑布蒙面,一双眼睛在雾气中看的不甚分明,炫帝笑,低头,只见刀指着他的胸口,就像无数次在这个梦中经历的那样。

      他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感觉冰凉的刀刃刺入胸口,冰凉却无痛。眼看那锋利刀刃被自己胸口的热血染红。

      谁?

      那人抬头,眼中似有泪,黑布飘落,那人的脸在雾气中渐渐清晰,他瞪大了眼,是谁?

      “皇上醒醒,李将军请你观操。”炫帝感到被人摇醒,睁眼,面前却是睿王,似乎已经喊了自己很久。
      年轻的皇帝嘀咕了几声,还是起身梳洗,他虽然金枝玉叶,也晓得现在不是发皇帝脾气的时候。
      听身后睿王绕有兴味道:“又做那个梦了?”一副谈论天气般口气。炫帝心情糟透,勉强点头,算是回答。睿王坐在床旁,看他梳洗,“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只要做了那个梦就是这副表情。”原来炫帝自十岁那年,总做一梦,梦中自己被一蒙面人所杀,多次求医问巫无效,后有一茅山老道看了那时还是皇子的炫帝容貌,称他唇赤面白,乃朱雀之像,青龙不出,百无禁忌。后来炫帝果然应了道士之言做了皇帝,宫中皆传为奇事。
      炫帝梳洗完了,看着他永远神清气爽的二哥,赌气道:“可是,今天朕本可以看见他的容貌,就差一步,被二哥叫醒了。”
      “那还真是怪二哥了。”睿王笑道,两人谈笑间出了帐门。

      只见风彻、李严一干人在校场等了多时的模样,见炫帝和睿王,喜上眉梢,操练的士兵也抖擞精神格外卖力。炫帝微笑,做绕有兴趣的样子,看着日头下这些生气勃勃的士兵,早起不悦的情绪一扫而光,三天前戏城一战,炫帝不但夺了戏城和城中粮草,周围百姓也受到鼓舞,纷纷投军,剑阁中,往日消沉气氛已有改观。
      睿王站在炫帝身后,忽见有一个士兵站在暗处对他招手,心中疑惑,跟了过去,那士兵递给他一封书信,睿王看罢,收容敛声。
      “大哥?”他说。

      是夜,炫帝宣布犒赏将士,命人摆出新获的酒肉,与士兵分食,一时间,众人笑语欢歌、豪气干云,风彻、李严等人俱是喝得烂醉。见众人兴致甚好,年轻的皇帝站起来,手握长江,映着火光,道:“朕为卿等舞剑。”

      言毕,跃出人群,饶着火堆倜傥而舞,火光映着剑气,照在他的一身锦绣上,炫帝原本容光逼人,被这一照,竟如夜空中的明月,光华盈野。
      他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眉宇灵动,身姿翻飞,虽吟此诗,他语气豪迈,丝毫没有低婉之色。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不知何时,睿王居然拿出一只笛子,合着他的剑招吹奏,炫帝舞剑,紫衣睿王立一旁低头吹笛,月光下,两人竟不似凡人。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日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一首李白《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吟完,睿王的笛声也随着炫帝身姿而止,二人相视而笑,年轻的皇帝更是高兴,这三年,炫帝朝政缠身,偶有与睿王单独相见,也多因为诚王的事不欢而散,似乎很有时日两人没有如此开怀过。
      “来,喝!”炫帝抓起一个酒壶,举向众人。一干人闹到深夜方作罢。

      主帐内,酒气满室。
      黑暗中,一行十几人,潜入军营,为首一人,虎背熊腰,眼似铜环,手挥一把大斧头赫然是巴而布。放倒卫兵后,他示意手下四人守住帐门,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冲入主帐——根据探子回报,那气煞他的小皇帝就睡在里面,更听说他今晚与众人喝得大醉,真天助我也。
      主帐里,烛光明灭,见屏风后,一人裹被而睡。

      “小皇帝,拿命来!”他举斧便砍,被褥散开,里面无人。他当下知道不妙,转身欲跑,却发现四下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主帐内外,早已站满了人,更有弓箭兵拉弓而立,只要他一动,顷刻就成刺猬。
      火光最耀眼处,年轻的皇帝负手而出,淡色眼睛被火光染上一层金色,脸上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都得意。

      “这次如何?”皇帝开口,语尾上杨。

      巴而布被几个死士围在中央,暗怪自己大意,听炫帝一问,心下惭愧,却耿着脖道: “用这种伎俩,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和我单打独斗!”
      众人绝倒,暗想要不是你自己深夜袭营,谁能让你中计。
      炫帝此时心情大好,居然说:“好,单打就单打。”言毕走入人圈,巴而布的众死士也被士兵拉开。
      那巴而布见炫帝过来,忽然有些迟疑,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个穿白衣服放冷箭的小子呢?”炫帝知道他怕风彻,笑得更厉害,道:“你放心,他此时不在,在,朕也不让他再伤你,如何?”
      巴而布这才放了心,扑上去,和炫帝打做一团。只见刀光剑影,尘土飞扬,众士兵击鼓呼喝为炫帝助威,李严可吓得一头汗,菩萨啊,佛主啊,这皇帝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差池,我还想安度晚年。
      两人最初是剑对斧,一会儿,各自丢了手中兵器,改为赤手打,几十回合后,招数渐无章法,抓头发、扯衣服、拉耳朵等无赖手段层出不穷,饶是巴而布气力更足,终于将炫帝压住,挥拳向他面门打去。
      李严挥手,示意若有闪失,众人放箭。

      却见巴而布偌大的拳头停在半空,一道剑光横在他脖上,适才炫帝就是为了捡起来这把剑方被巴而布压住,也算是险中求胜。
      炫帝用剑指着巴而布,缓缓从地上站起,他的盔甲已经掉得七零八落,衣服也被撕破,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脸上全是灰,巴而布不比炫帝好些。

      打成这样,年轻的皇帝多少有些挂不住,想着二哥也会自己这副样子心情更坏,但是他天性通脱,仍旧问巴而布:“还打不打?”
      巴而布又是扭头,道:“今天我没吃饱,不打。你放了我,咱过几天再来!”

      炫帝早就料到有此一说,想也没想,收了剑,忍笑道:“好,我再放你一次。”
      那巴而布也不谢,站起来,大步出营,忽然想起什么似,回头问炫帝道:“小皇帝,放冷箭的小子这会儿是去哪里了?”
      炫帝道:“你回营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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