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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魂列车 ...

  •   幽蓝的光点密密麻麻地紧随张春其后,如果从远处看来如就张春披星戴月地在黑暗中奔跑。要是没有紧迫的危机感,他自己也会觉得这是一道唯美的奇观,仿如他身后拖着一条缩小版的银河。但实际他脑中的是非洲白蚁猎食的画面,这些发光点从身上一掠过自己立马就变成一俱白骨。

      “别出声。”

      走在前面的夏树一个转身就把他扑倒在地,被夏树捂着嘴压在身下,整个人都成了夏树的肉垫子。后背疼得他想骂娘,无奈嘴被捂得死死的,他只好用眼神指控。夏树全然不懂似的,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抹了他一脸黑糊糊的东西,还带着一股怪异的腥臭味,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头顶的光源体失去目标似的来来回回。
      一个光点突然落在夏树肩上,张春这才看清,那玩意长得很像西瓜虫。头比西瓜虫大一点,背部外壳的线条就像灯管一样发着光,头部下面一点的位置伸出一双透明的翅膀,足有一只大蟑螂大小。裹成一团,翅膀向上竖着,看起来像一个小灯炮似的,透明的翅膀映出一丝丝蓝光,他竟觉得莫名的惊艳。
      夏树无声无息地将发光虫从肩上弹下去,张春看到那只虫掉进水里跟掉进岩浆似的,嗤的冒了一股烟便化作灰烬。如果不是夏树捂着他的嘴,张春觉得自己已经吐了出来,敢情那河里的灰全是这些虫子。

      隧道里的发光虫终于安静下来,夏树放开张春。两人起身,张春扭了几下腰仍没缓解疼痛,夏树一副事后好人嘴脸投来关切的目光,他不禁用鼻孔愤愤地哼着气。想骂人又怕惊动好不容易安分的发光虫,他愤愤地抹了一把脸上被涂上的东西,粘糊糊的散发出一股恶臭,他凑近闻了闻,压低声音问夏树:“这,别告诉我是血!”

      夏树看着他异常坦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加了一句:“死人血。”
      张春立即拎起袖子去擦,他忙拉住他的手说:“掩盖血气的,别擦。”

      “你!”张春只说了一个字,注意到周围的发光虫仍躁动不已,硬把后面的话咽下去换了个问题:“那是什么玩意?我们到哪儿了?”

      夏树目光绕了一周又落回张春身上说:“金血地虱,好食活人血,在阴气重的阴湿之地较为常见。”他望着张春顿了顿才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张春睖起双眼恨不得去戳夏树的脑门,嘴里哼着冷气说:“可我已经来了,先去找人!”他说完率先走在前面,却一抬眼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断头鬼此刻脑袋安稳地立在脖子上,面无表情地死盯着张春。夏树下意识地上前横在张春身前,冰冷地盯着断头鬼保持沉默。张春半探出脑袋望着断头鬼怕他突然又把脑袋掉下来,对夏树说:“他好像想求我帮他。”
      夏树深沉地瞪了他一眼,他脑内立即反应出夏树曾经对他列出的各项与鬼接触的禁令,不禁咂舌。
      前面的断头鬼忽然朝两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往前走,像是要给他们带路。张春看着夏树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夏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断头鬼,见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如同在确认身后的人是否有跟来。夏树对张春微点了下头,两人便一齐跟上去。
      断头鬼走得极为缓慢,张春却几乎要用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没多久下来就开始气喘吁吁,体力不济。他停下来喘着粗气说:“能不能让他走慢点,这会累死的。”他这本来只是本能的抱怨,可只是换口气的时间便看到夏树拎着断头鬼站在他面前,吓得他直往后退,十分无语地盯着夏树。

      “别怕,它的三魂七魄已经去了一半,伤不了人。”夏树解释道。
      张春并不确信,仍然担心不一注意断头鬼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他静静地观察了许久,感觉断头鬼在夏树手中就像听话的猫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断头鬼问:“你能不能说话?”
      断头鬼只是眼珠转了转,没有任何反应,张春失望地看向夏树。

      “那坡上挖出来的骸骨恐怕都是枉死,魂魄也被锁在那棵槐树下,树被砍了阵法也就散了,这才有机会逃出来。”夏树对上张春惊异的视线,不由补充道:“今早我去看过。”
      张春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夏树主动报告行踪这事让他觉得心情愉快,起码说明夏树意识到他不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懵懂少年了。

      被夏树拎住的断头鬼突然躁动起来,虽然脸上依旧没有变化,但仍能感受到他的惊慌。
      “他怎么了?”张春不解地发问,只见夏树松开断头鬼视线往前方隧道深处飘远。
      重获自由的断头鬼匆匆地飘向前方,夏树立即拉起张春追上去,通过几条岔道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车站。

      两人停在站台上,却已经不见了断头鬼的踪影。比起现今人性化的地铁站来说这里显得陈旧了些,但除没有往上的楼梯之外,比起普通的地下轨道车站毫无异处。
      大约百来平米的空间,地板是白色的大理石,就在支撑的方柱间还有两排钢质的椅子,头顶上没有看到灯管,但光线却与白炽灯极为相似。张春不由在心里庆幸好在这里没有了那渗人的金血地虱。
      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就如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被放大数倍。他立即捂住耳朵,看到一头的黑暗中有光照过来,紧接是列车进站的声音。

      几秒之后,一列有些破旧的列车停在站台,咔嗤一声车门向两边打开。这时张春注意到站台上排着零零散散的——鬼魂,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原本就阴冷过度的空间,此刻完全变成了冰窖。他不自觉地发抖,下意识地往夏树身边靠,夏树并不温暖的体温让他感觉到安心。
      好在那些鬼魂并没有袭击他们,只是缓缓有序地上车。

      突然之间,一声怪异的尖叫扣击张春的耳膜,如同汽车急刹车时发出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只见他们一路寻找的男人正雾气一样的黑色触手裹着往车厢里拖,男人的七窍都向外淌着如同蒸汽一样的黑雾,面如死灰。
      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个男人是否已经死了,夏树突然说:“还活着。”
      张春淡淡地瞟过夏树,他并不讨厌夏树总能猜出他的心里所想,他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了解,因为他从来猜不出夏树的想法。

      “现在怎么办?”张春意外地冷静,他并不介意承认是夏树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安心,因为夏树就是他的护身符。
      “他要是上车就回不来了。”
      “会去哪儿?黄泉吗?想不到那个世界也与时俱进啊。”
      “其实这只是我们看到的,那边不是我们所见过的任何形态,一切都是我们的主观意识而已,它以一种我们能理解的形态出现。”夏树认真的解说。
      “嗯?”张春升高语调看着夏树,“只要上车就能到达那个世界吗?”

      夏树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说:“那绝对不会美好,你不会去的。”他说着紧紧握住张春的手。
      张春抬眼看向夏树,思想在纠结要不要挣开,毕竟两个男人这样牵着手十分怪异。

      突然,与他们相隔一节车厢的车门处躁动起来,张春一扭头就看见断头鬼死死地抱住那个男人,像是不愿他上车。黑雾缠绕着一人一鬼不断扭动,男人的手臂撞到车门上被划出一条口子,却不见有血流出来。张春没有多想就冲出去,但夏树却没放开他的手。

      “我去。”

      夏树只说了简短两个字,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叠成小块的报纸说:“你拿着,等会儿点燃贴在男人额头上。”
      张春疑惑地接过来,摊开报纸发现里面又是一层黄纸包,他不禁一眼瞪向夏树,再将黄纸拆开终于看到一张符纸。

      “很简单,没事的。”

      夏树拍了下他的肩膀,这让他安心些许,但心里仍旧没底。他硬咬着牙,摸向裤兜却没摸到他的打火机,不等他开口夏树先塞过来。他拿起一看竟然是他的打火机,但随即想起他被他仍在地下车库里了,这不可能是他的。他抬眼盯着夏树,突然笑起来,这打火机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他把其中一个给了夏树。
      夏树莫名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几大步就冲到那男人身前,虚渺的黑雾在夏树手中仿佛变成了固体,如同撕扯盘踞的蔓藤将黑雾生生从男人和断头鬼身上扯下来。

      “花儿,现在。”夏树喊道。
      张春吸了口气,急忙点起手里的符纸,俯身就往男人的脑门拍去。但脚下去被黑雾一样的触手绊了一下,眼看就要失手。夏树立即接住张春的手往男人额前按下去,而张春看到的是夏树的手触碰到符纸的地方被灼伤,皮肉瞬间翻起。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男人嘴里吐出一股恶心的黑气,就如开水壶中的蒸气一样喷出来四下逃窜。旁边的断头鬼猝不及防,他还抱着男人来不及放开,浑身已经被灼出像夏树手上一样伤,只不过他翻起的不是皮肉,而是像被烧过的纸,散落一地的灰烬。

      张春还惊骇得没回过神来,目光死死盯着夏树被灼伤的手。他长长吁了口气说:“夏树,你的手——”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感觉什么东西倏地钻进他嘴里,他不禁咳了两声,接着就觉得脖子被什么勒住,喉咙冒出恶心的呕吐感。不及他挣扎,脖子上突然一紧,他的上半身已经被拖进车门里。夏树立即朝他扑过来,压在他身上,双手抓住绕在他脖子上的黑雾用力一拧,黑雾没有任何声音地断成两截。
      他呼呼地喘了两口气,视线越过夏树看到站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刚想叫夏树去看就听到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抬眼见车门毫无顾忌地就要关过来,他反射性地抱住夏树往门里一滚。等嘭的一声车门彻底关上,他不禁叫道:“不好,我们上车了。”
      一眨眼已经看不到站台,他转眼去看夏树,见他如同失魂似的,忙扶起他问:“你怎么了?”
      夏树无力地靠着张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花儿,你要下车。”

      “你怎么了?”张春脑中有数不清的疑惑,夏树无力的模样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扶夏树坐到位置上,盯着看了半晌继续说:“我们下一站就下。”
      夏树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他立即明白到他的提议行不通,“没有下一站?车不会停?”

      “花儿,不要说话。”夏树好不容易抬起手搭上张春的肩膀,“我给你的玉还在不在?”
      夏树的声音抖得厉害,张春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有些慌张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他不自觉去注意车厢里的情景,零零散散隔了很远才有三两个鬼魂,它们的模样各不一样,但都同样一副失去力气奄奄一息的模样。
      显得跟夏树一样。
      他立即否定这个的念头,夏树有血有肉,陪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夏树怎么可能和它们一样。

      “花儿。”夏树又叫了失神的张春一声,“玉呢?”
      他连忙从裤兜里摸出玉壁递给夏树,听他说道:“这是冥车,不装活人,只要阳气够重就能下去。”
      夏树边说边擦掉抹在张春脸上抹的死人血,接着抓起他的手指一口咬下去。他顿时疼得直抽气,若不是看夏树病弱的模样,他会毫不犹豫一拳打上去。
      “你做什么?”
      “让你下车。”

      张春愣愣地盯着夏树,任由他拉着他的手在他的五官眉心各点了一滴血迹,然后掐住他的下巴,硬把玉壁塞进他嘴里说:“不要吐出来,一直往列车走的反方向跑,你不会撞到的,相信我。”
      他静静地盯着夏树,那眼神像是能在夏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夏树突然在他脸上轻拍了一下说:“我会出去找你的。”

      张春一把将夏树推开,若非后面刚好是座位现在夏树就是躺在地上了。他把玉壁吐出来骂道:“放屁,别弄得像是要我欠你两辈子也还不清的情似的。”
      “是我欠你的。”夏树不禁一颤,对上张春快要喷火的眼神。

      “闭嘴!我欠你一条命,今天就当我还你,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一起死。”张春是真的被夏树气到了,即使过了八年,夏树也一点没变,那一句‘该你的我都会还给你’说了无数遍,却从不想他想要的是什么。
      夏树像是被张春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张春挤了几下被咬破的指头,见血又冒出来,对着车窗的影子在夏树身上依样画瓢。画完之后他看着夏树满意地笑了笑,拿着玉壁对夏树说:“张嘴。”

      “花儿,你听我的。”夏树的声音沉下来,一改平日对他温和顺从的态度。
      “你他妈给我张嘴。”他不自觉用力吼了一句打算用强,却被夏树先一步死死抓住双手。他心里暗想刚才还一副快死的样子,一身怪力回来得真快。他并没想算就此放弃,毫不犹豫地俯身咬住手里的玉壁往夏树唇边凑过去。在他碰到夏树的嘴唇那一刹他就后悔了,这完全与接吻无异的动作让他变得有些尴尬。
      夏树也同时一愣,惊讶地瞪大双眼,微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张春趁机紧贴住他的唇用舌头将玉壁送过去。而夏树整个人愣在那里,感受到张春的舌尖从他的唇齿间划过,想咬也不是,继续也不行。
      对于夏树的反抗,张春早有预料,他心下一横直接往本身就没了多少力气的夏树身上压下去,夏树半躺在座椅上瞪着他。
      那一刻张春自己也不知道他笑得有多诡异,他咬着夏树的唇用舌头硬将玉壁送进夏树嘴里,然后保持着姿势忘了松口,直到夏树终于储够力气把他推开。

      两人都愣住盯着对方,这时张春才发觉自己究竟想做的是什么,他不由移开目光有些尴尬地说:“一起回去。”
      夏树上前拉住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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