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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漫长归途 ...

  •   空旷的车厢里光线越来越暗,夏树眼神复杂地看向张春,拉起张春就朝车厢尾部冲过去,眼看要撞上的瞬间抱着他纵身一跳,四下立即陷进一片漆黑。

      张春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水很冷,却没有冷到阴森刺骨的恶寒。但是他一动也动不了,仿佛身体不受他的控制,却能清楚地感觉他在不断地下沉。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沉到底时突然被一双手捞起来,然后带他浮出水面,他却仍旧回不过神来。
      “花儿,你看着我。”
      空中只有微弱的月光,张春不可能看得清夏树,他感觉夏树把什么东西灌进了嘴里,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他大呼了一口气,呛出一口水来。
      “花儿。”夏树在他耳边轻叫了一声。
      “你给我吃了什么?”张春虚弱的声音骂起来很无力。
      “金血地虱的血,以阴克阴,有回魂之效。”夏树解释完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我刚才顺手抓了两只,幸好。”

      张春干呕起来,即使知道不可能呕出来。
      “回去补补,虱血伤肾。”
      夏树本是好意提醒,张春却一把推开他,转身往岩上走,好在水不深,他不用游上岸。

      远处一道白光掠过,眼睛也渐渐习惯了黑暗,张春能看清四周山岭大概的轮廓。他爬到岸上,在黑暗的掩饰中毫无顾忌地脱光全身的衣服,仔细拧干再才穿上。不过并没好多少,他又冷又困。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是荒山野岭,但还有公路,起码可能会有车经过。
      他和夏树并排坐在公路边的石头上,随身带的包早已不知所踪,手机倒是放在裤兜里,但是进了水,他不能不拆成几块晾在一边。

      “夏树,让我先睡一下,有车经过叫我。”张春实在困得不行,靠着石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夏树摸了摸他的额头,忙推了他两下说:“别睡,会生病。”
      “病死困死,终究是死。”他闭着眼不住地打着哆嗦,不自觉就往夏树身上靠了靠,然后发现夏树丝毫不受影响,皮肤的温度完全没有起伏。
      夏树看着他认真地说:“你先别睡,我看能不能生个火。”

      张春缓缓睁开眼看到夏树模糊的背影,耳边不时响起虫子的叫声,四周的树影不断摇曳。他想如果现在有个温暖的帐篷,一身干爽的衣服,他一定会觉得惬意又舒心,起码荒山野地里的空气还是很新鲜的。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靠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可他从山花烂漫的荒野想到外星人的太空基地,夏树却仍没有回来。迷糊中他好像听到了几声狗吠,惊觉地弹起来,四下却又安静下来。

      “夏树!夏树?”

      他朝夏树走开的方向喊了两声,听不到回应心里不禁开始担心。他相信夏树鬼神不侵,但谁说得准这山林里究竟有什么。他想着已经不自觉走进了树林里,而身后的公路上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他连忙惊喜地倒回公路上,站在路中间拼命挥舞手臂。刺眼的灯光射在他脸上晃得睁不开眼,越靠越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停车,停车!”他大喊起来,并没打算让开,他知道这种山路有辆车路过不是件容易的事。然后疾驰而来的汽车像是没发现他,直接就朝他撞过来。

      “我靠!”

      张春狠狠骂道,此时此刻他想让已经来不及了,心想刚逃出鬼门关,现在却要横尸荒野,他于心不甘。
      但车并没撞到他,确切地说是与他透体而过。他惊恐地转过身,见那辆车停在他身后,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慌张地从车里下来。一瞬间张春的心凉了半截,盯着朝自己走来的眼镜男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对不起,我撞到你了?你……没有受伤?”眼镜男看起来比他更加惊恐,用既害怕又不安的眼光打量着他。
      “我没事。”他朝眼镜男点点头。有的人死后变成鬼却不知道自己死了,他并不觉得奇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鬼反倒以为他才是鬼,试探性地朝他靠近两步立马缩回去,巍巍颤颤地盯着他。

      “你真的……没事?我了撞到你,你怎么没有受伤!”

      张春以为已经失踪的夏树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把他往后一拽,凶狠瞪向喋喋不休的眼镜男冷声道:“滚开。”
      眼镜男被吓得不轻,受刺激似的迅速回到车里,接着是引擎发动的声音。张春看着车迅速开离,然后毫无预兆地撞在公路的拐角处,紧接山坡上滚落下来几块大石砸在车上,瞬间车就变得看不出形状。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四周又恢复到一片漆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车祸只是幻觉。

      “这大概是它出事的地方,它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每天重复着生前最后的经历。”夏树轻描淡写地解说。
      张春早已睡意全无,转眼盯着夏树不住地眨眼,他实在很想看清夏树现在的模样,因为他直觉此刻的夏树一定前所未有的狼狈。他忍住笑意瞟着夏树的身影说:“柴呢?你不是要生火吗?”
      夏树动作僵了一下,拿出几根树枝说:“这个不行?”

      张春无奈又不可思议地叹了口气,接过夏树手中的几根小枝桠,心说他班上的学生都要比他有常识,就算没实践过,好歹也在电视里看过吧。他安慰地拍了拍夏树的肩膀说:“不用了,我已经不冷了。”其实衣服被夜风吹了这么久已经干了不少,确实没之前那么难受。
      夏树不放心地将手贴上张春的额头,显然并没有他预想的好,他不禁皱起眉,手却被张春一巴掌打开。

      “我又不是小孩,您老担心过头了。”

      张春闷闷哼了一声,转身捡起被他拆卸的手机组装起来。他暗暗祈祷千万别坏,然后怀着敬意按下开机键,音乐声如常响起,他不禁兴奋地笑出声来,他从来没觉得这声音如此好听过。
      然后,由视觉反射给大脑的是时间,凌晨2点26分,他完全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他感觉最多不过才过1小时。接着让他惊喜的是手机的三格信号,不用他验证信号的强度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号码,并且这个点赶得太过巧合,他不禁犹豫到底接还是不接。他转头看了一眼夏树,终于下定决定按下接听键,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话筒里就传来急切的呼吸声。

      “张春,我见鬼了!真的!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听出是方锦的声音,张春愣了两秒,理清方锦话里的意思不由担心地说:“怎么回事?见什么鬼?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外面有好多死人,全趴在门上。”方锦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到后面都有些变调了。
      “靠!果然那天你跟着一起去东岭了?你以为自己真的鬼神不侵,什么地方都敢去!”张春气急地骂起来,“你在房间里不要出门,我给袁哥打电话。”

      “方锦?”电话里突然没有了声音,张春慌忙喊了一声,却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阵哄笑,似乎有人在说算你赢了之类的话。

      “方锦!”这一声他狠狠地沉着嗓子。
      “春,你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我赢了两千块,回来请你吃饭啊!”
      方锦嘻皮笑脸的态度让他更是火气上窜,他哼着粗气说:“方锦,你给我记着,这账咱们慢慢算!”
      “春,别生气!我这么为了赢钱请你吃饭嘛!你这么晚在外面做啥?约——”

      不等方锦说完,张春拍地一声挂掉了电话,气呼呼地瞪着夏树。
      “花儿,别气了。”夏树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我气个屁!”他一手拍开夏树的手坐到路边,夏树便跟着他坐下,两人一言不发地各看公路的一头。
      中途有几辆车经过,却没一辆肯让他们上车。张春绝望得几乎要打瞌睡的时候,夏树忽然推他一把说:“花儿,有车。”

      张春睁眼发现自己半靠在夏树身上,他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往公路的远处望去,一盏昏黄的灯缓缓靠近,现时伴随着嚓嚓声。等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那车的面目,他走上前挥着手臂喊道:“师傅,刹一脚。”

      “小伙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半百老头探头盯着两人,用干哑的嗓音说着。

      有人愿意搭理他们,张春也不介意是辆什么车,忙上前说:“我们是来露营探险的,可在山里迷了路,好容易走到这里,又不小心掉进河里,行李都丢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一个个都没个紧要,我这是送菜去城里,不嫌就上来吧。”老头和蔼地笑了笑。
      “谢谢您,这真帮大忙了。”张春嘴里道着谢,回头拉着夏树就往车里挤,直接忽略了夏树不情愿的表情。

      上车之后张春才发现这种农用拖拉机除了司机,只容得下一个人,他和夏树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连门都关不上。老头静静地看着他俩,张春尴尬地一笑。
      “我抱你。”夏树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搂住张春的腰把人带到腿上,他再挤到位置上。
      就这样,门终于顺利地关上,但张春却不得不一直低着脑袋。脖子实在难受,但又不好现在说下去。老头幽幽地瞥了一眼,嘴里哼着曲嚓嚓嚓地开着拖拉机继续前进。

      拖拉机的速度实在让人难以恭维,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白。老头停靠在路边对张春说:“前面那条街右转再过一条街就是车站了,你们可以去那儿坐车。”
      张春忙点头道谢一并下车,这一路最遭罪的就是他的脖子,他来回扭了几圈实在是杯水车薪。
      夏树站到他旁边,捏着他的脖子轻轻揉着问道:“很疼?”

      他被夏树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适应下来,显然比他自己动手要舒服得多。过了好一会儿夏树松开手,他还觉得意犹未尽。

      “回去了。”
      “嗯。”

      张春点点头,仿佛觉得自己的脑袋也会不注意就掉下来似的,他甚至用手扶住。然后两人朝着老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到了车站他才知道他俩竟然出了省,说不上远却也不近,大约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摸出两张湿嗒嗒的钞票,售票大妈不禁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态度极不端正地扔给两张票。昨上车时他注意到夏树的抗拒,他知道夏树不太喜欢乘坐交通工具,但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严重。

      “怎么了?你晕车吗?”

      他扶着夏树站在车门前,夏树漠然地摇了摇头,一脚跨上车说:“没事,走吧。”

      张春跟着夏树找了最后一排,夏树让他坐到靠窗的位置,夏树侧靠在他旁边,脸埋在他的后背与椅背间。他不自觉握住夏树的一只手,然后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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