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止天晴》血腥蓝

5、[五]

　　[五]
　　“我觉得你就是上帝给我的另一半。”那个男生很认真地说，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光，那是红莲看不懂的情绪。
　　她先是一愣，随即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那个男生很紧张地问。
　　红莲把头埋进膝间颤抖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用指尖擦了下眼睑。她居然笑出泪来了。
　　那个男生全然没有明白过来，看到她湿湿的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怎么了？”他仍然紧张地问。

　　“……没什么。”红莲缓过劲来，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好久没听到过这么逗人的笑话了。”
　　那个男生皱了下眉头，随即很认真的更正到：“我不是在说笑话，我是很认真的。”
　　不是笑话？红莲止住笑，打量着男生的脸。许久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然后，她也很严肃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男生笑了。“我叫天竺。”

　　然后红莲给了天竺她的手机号码。然后教堂的正门被人推开，阁楼上的钟敲响，“当当当当”，惊起了一群白色的鸽子。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红莲回头张望，却没有找到紫藤。她对天竺说我进去找个人，你先走吧。然后转身向教堂里跑去；天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是微笑，他的身后是一抹残阳，红的似血。

　　教堂里比刚才更加阴暗，红莲沿着一排又一排的长椅向前走，终于看到了紫藤的背影。她正站在忏悔室前面，低着头仿佛在小声说着什么。红莲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清她的声音。她缓步走过去，紫藤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仍然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红莲隐约听到她说。
　　接着她听到忏悔室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一个很温和又有些冷冽的男声。
　　“你永远不会忘记他是吗？”那个声音问。
　　“怎么可能……当然不会……”紫藤拼命地摇头，瘦小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红莲看着都觉得心疼。

　　“呵呵……”那个声音竟然笑了起来。“那不就行了？这就是他所希望的，这就是他的满足。你帮他实现了愿望，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
　　紫藤猛地抬起头，愣在当场。
　　“与其为了过去而愧疚，还不如珍惜现在。”那声音继续说。“你朋友来找你了，回去吧。”

　　红莲看到紫藤回过头来，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红莲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那个似乎永远快乐的紫藤，竟然也会有这样伤心欲绝的表情。红莲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全然不了解这个小妹妹一般的存在。只是一心宠爱着她，看到她表面上的无忧无虑，其实那些也许并不是真实。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样的紫藤。

　　紫藤却忽然笑了起来，像平时一样。她用手背擦擦眼睛，眼里还有些湿润。她就这样雀跃着向红莲跑了过来，伸出手来抱住她。“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还在等我。”她说，带着快乐的哭腔。
　　红莲低头看着紫藤的头顶，感觉着紫藤的脸紧紧贴在她的胸口，那里有些湿热，有些隐隐的痛楚。她轻拍着紫藤的背，柔声说。
　　我们回家。

　　恩！紫藤点点头，乖顺地挽住她的胳膊。
　　红莲在转身前，向忏悔室那里深深地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黑暗和一个模糊的影子。

　　当天晚上，红莲收到了天竺的短消息，那时候她正在给紫藤做饭。紫藤忽然说不舒服，窝在床上缩成一团，看卡通，不时傻呵呵地笑。红莲把炖粥的锅放在灶台上，擦了下手，拿出手机来看。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毋庸置疑是他发来的。
　　红莲面无表情打开短消息，消息里只有四个字。
　　[吃饭了吗？：）]

　　红莲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棵青菜，再不紧不慢地走到水池前拧开龙头接水洗菜。
　　等到粥炖好了，紫藤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卡通片也播完了，屏幕上是新闻，主持人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用经过训练的声音机械地读着稿子。
　　红莲轻轻摇紫藤。
　　“醒醒，吃饭了。”

　　紫藤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坐起来，睡衣的带子滑落了一边。“吃什么？”她问。
　　“菜肉粥。”红莲帮她理理衣服。
　　“我不要喝粥啊~”紫藤嘟起嘴摇摇头。
　　“不舒服当然喝粥好。乖，要听话啊。”红莲从旁边端起碗来，柔声哄着。
　　“……”紫藤像只小动物一样凑到碗前嗅嗅，东张西望了两下，然后说，“那你喂我~”

　　“你这个小孩子，得寸进尺呵！”红莲佯装生气，敲了一下她的脑壳。紫藤缩了一下脖子，伸出舌头眨了眨眼睛，顽皮地笑。“就要喂嘛，你不喂我就不吃了~~”
　　“好好好，我喂我喂……”红莲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就是凶不起来呢。还在吃粥的时候紫藤是很乖的，没费什么力气就吃完了，毕竟她并不是小孩子，没有那样无端的顽皮。紫藤喝完粥又睡了，红莲给自己盛了一碗，拿出手机回复到——

　　[现在在吃了。]

　　没吃两口，消息又来了。
　　[可惜，没机会请你吃晚饭了T_T]

　　[呵呵，下次吧。]红莲一边吞粥一边皱眉头，说实在的，她也不喜欢喝粥。

　　再下个周末，紫藤又说要去教堂。红莲微微犹豫了一下，同意了。紫藤照例跑到最前面一排坐下，红莲也只好坐在她旁边。天竺这次倒是没有迟到，不请自来地坐在红莲旁边，俨然是个老熟人一般。
　　主持的神甫请大家起立的时候，红莲迟疑了一下，接着不自觉地盯着那个神甫看。之前从来不去注意神甫的长相，因为红莲其实有点排斥教堂这样的地方，所以连带着排斥和教堂相关的一切。但是这个神甫的声音有些熟悉，温和而冷冽。

　　天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轻声说：“怎么，对他有兴趣？”
　　红莲斜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天竺一贯的不气不恼，只是坏坏的笑了一下，也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