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养成就吃了》泠萸

83、part 83

　　结束了一天的放松，父子俩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没能和大家一同出门游玩的花卷儿气的玩起了自闭，谁都不搭理。
　　路希给它拿零食它也不吃，给它顺毛它不给摸，好声哄它它用大爪子捂住耳朵，用屁股对着路希。
　　路希黔驴技穷，蹙着眉笑：“你怎么这么难哄啊？再这样我就不哄了。”
　　杜君浩：“惯的，越顺着它它越来劲。”
　　路希便不哄了，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等他洗完澡出来时，花卷儿坐在浴室门口，耷拉着嘴片子“唔”了一声：哄吧，给哄了。
　　路希弯眸一笑：“不生气了？好乖，给你开罐头吃。”
　　杜君浩把烤肉炉洗刷干净放起来，也去洗了个澡，出来看到路希正在泡茶。
　　茯苓和酸枣仁都是路希去药房抓的，玩笑似的同他说别嫌不好喝，野生酸枣仁可贵了，一斤要六七百呢，让他试一试安神效果有没有大夫说的那么好。
　　杜君浩平时喝的普洱被收了起来，他找了两次没找到就没再找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一时不习惯在所难免，但总会习惯的。
　　现在见了这茶倒是后知后觉得有了些想法，其实也不算想法，他只是借着换茶这件小事想到了这两年来的生活和潜移默化间做出的改变。
　　他本是不喜变迁的人，可这两年来他摒弃了不少旧习惯，养成了不少新习惯。而这些改变，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全部都和他那看上去温软好脾气却总能捏住他软肋的宝贝儿子有关。
　　杜君浩忽然想认命了，他不想再挣扎了，也不想为难自己和路希了。那股和本我对抗的气力因着这种心情在极速衰减，杜君浩还当自己会警铃大震，惊慌焦虑，事实上他没有太大感觉，他好像被自己吓啊吓啊的吓习惯了，掀不起刚发现自己对儿子的控制欲和独占欲过于强烈的原因时那种轩然大波了。
　　不过这天晚上他还是失眠了，不是因为惊惶无措，不是因为焦虑纠结，而是静下心来思考假设他真的抛开世俗伦理，他和儿子将会面对什么，他可以保护好儿子吗？
　　杜君浩原本以为自己会考虑很久，毕竟这不是件可以轻易决断的小事，可事实上并没用那么久，说来好笑，帮他下定决心的居然是一个梦。
　　他梦到路希背着他申请了做交换生，申请批下来，办理好出国的手续，路希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说这样就不会耽误他成家了。
　　他挽留了，奈何路希去意义绝，同他说完就拖着行李离开了家。
　　那个场景他虽未亲眼目睹，但曾在辗转反侧间设想过无数次，就是他决定送路希去寄宿却没来得及送他的那天，不想竟然在梦里目睹了这一幕。
　　他想去追，想把儿子留下来，可他被困在了房子里，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打不开那扇在儿子身后关上的门。
　　他砸开了窗户，可窗外还有坚固的护栏，他疯了似的用手去摇撼去掰，整个人如同困兽。
　　梦并不冗长，但非常真实，直至醒来那种焦急绝望的心情仍挥之不去，路希拖着行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情景也没有随着梦醒而消散。
　　窗外夜色正浓，杜君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心不在焉的抽着。
　　那本《梦的解析》就在他床头放着，他终是读完了，所以他知道梦里打开不的门和破不开的窗象征着什么，那是他的道德感，或者说那是道德的枷锁，因为他无法挣脱，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路希离开。
　　杜君浩把失神间烧到尽头的烟按在烟灰缸里，套上衣服离开了房间。
　　次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杜君浩在床畔坐下来，借着门外投进来的稀薄光线看着安睡的儿子，慢慢平复那个真实的梦带给他的心有余悸。
　　人很容易被主观思维营造的假象迷惑，他也没能避免。这次把路希接回家他才意识到，或者说他才开始正视自己一系列行为之下的心理。
　　他对陆邵和儿子关系表现的过于紧张，因为儿子对陆邵的收留、照顾和儿子起冲突，甚至恼怒的对儿子动手，这些矛盾的源头似乎是儿子的性取向，可静下心来去剖析这些行为之下的心理才发现，紧张与恼怒的来源都是恐慌。
　　他不能接受的从来不是儿子的性取向，而是儿子离开自己，至于他因为什么人什么事离开其实并不重要，他只是接受不了那种结果而已。
　　杜君浩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心里苦笑，就这么个小东西，割不了舍不下的，好像长在心上了，放任他长在那里说不定会要了他的命，不放任也不行，因为要他的命有商量，要他儿子绝对不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就摆在眼前，他还挣扎什么呢？他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路希睡的很沉，没有察觉有人来过自己的房间，更不知道那个人在他床边坐了大半个晚上，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
　　路希是被雨声叫醒的，醒来看到窗外雾蒙蒙的一片，想对花卷儿说今天不能出门溜溜了，却不知花卷儿去了哪里。
　　路希循着吹风机的声响找了出去，只见花卷儿和杜君浩都在客厅里，杜君浩正按着一只瘦巴巴的幼猫吹毛。
　　花卷儿扭头看了路希一眼，扬扬嘴筒子“唔”了一声：快来看，你爸猎回来一块带毛的肉，活的。
　　“爸，哪来的猫啊？”路希站在花卷儿旁边，打量着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的小东西。
　　杜君浩拨拨小猫的背毛，看干的差不多了，便关了吹风机，把叼在嘴里的烟夹在指间，空出嘴来说：“捡的。”
　　“捡的？院子里捡的吗？”路希把小猫托在手上，一边顺毛一边打量。
　　老小区管理不到位，蛇虫鼠蚁就多，继而引来了流浪猫。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猫，但相比乱窜的老鼠猫要讨喜的多，所以会有业主投喂。
　　家里有猫能吃的残羹剩饭时，父子俩也会拿出去喂猫，路希觉得这只小橘猫的花色和其中一只流浪猫很像，说不定就是那只大橘猫生的崽。
　　杜君浩“嗯”了一声，撵灭烟蒂，靠进沙发里看着给猫顺毛的儿子，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弧：“眼熟吗？”
　　路希点头：“像那只大橘猫。”
　　杜君浩摇头：“像你，爸刚捡到你的时候你就这样。”
　　路希“呃”了一声，把猫托到眼前仔细端量：“不像，它腿没瘸。”
　　杜君浩笑了笑，拍拍什么身旁的位置：“坐这儿，爸有几句话跟你说。”
　　路希抱着小猫在杜君浩旁边坐了下来，感觉这不是闲谈的架势，正式谈话的话，他们确实有个话题，就是上次争执中断的那一个。
　　“路希，你还小，有些承诺爸还不能给你，不是给不了，而是你不适合接受，但爸可以承诺两点。”杜君浩用温和但也慎重的口吻道，“你毕业前爸不会考虑成家的问题，再有，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家永远有你的位置，没人可以赶你走，你也不要想着可以自力更生了就从家里搬出去，爸不会让你走的。”
　　孩子年纪还小，所以有些事就算他想通了，理顺了，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告诉他。可如果不做出一些郑重的承诺，他怕孩子忧慌不安，一直存着一旦他有了交往对象就离开的打算。而他承诺的这些，除非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否则他一定会信守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