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沈大爷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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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阁的老鸨儿靠着柱嗑瓜子，一边吃一边漫空吐皮。她斜眼看看三楼隐蔽的那间华屋，想想也是醉了。
今晚生意不错，但最大的一单，还是先前来的两人包周妙彤的那一笔生意。
刚见到那两人时，老鸨眼尖，前面的女人不过是个起哄的雏儿，后面跟着的那个男的才关键。
虽不太像风流好色之徒。但定是个有钱有势的。
京城里的贵公子哥儿们也有癖好奇怪的人。或者贪小倌，或者喜欢一些特别的搭配。
乃至用上些道具玩法，只要不闯出祸来，老鸨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男的自己带了个穿着男装的女人来，可见是别有安排。只是好笑那女人脸上煞气忒重。这些贵人们的把戏呀，有时候你真是不懂——
现在足足两个时辰了，女的那个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那官人又叫来了个精壮的汉子进去，神神秘秘，怎么想都很微妙。
老鸨儿磕了个瓜子空壳，啐在地上。
她并不在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夸张行乐，她只要能赚钱。
唯一让老鸨隐隐担心的是，周妙彤这女人身体单薄，不要被弄坏了才好——
天冷，她用帕子攮鼻涕，清清嗓子，转身发现身边凑过来一个人，吓得叫出声来。
再定睛一看，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糟了糟了。这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因为来人，是锦衣卫的旗官，那个著名的，把周妙彤当宝贝似的贡着的，沈炼大人。
……
沈炼刚到暖香阁。他晚上被司里的案子拖住手脚，晚了两个时辰。去时路上店铺都关门打烊，他只好找靳一川拿了一包冬瓜糖霜条。——这是小弟一川备下的零食。
沈炼也不确定周妙彤爱不爱吃，但去见她，他从来不舍得空手去。
……
到了暖香阁，大家都识得他，有闲的女人看这位高大的汉子坐在桌边，知道这是个专门只来找周妙彤一人的痴情郎。给他上了茶，就不再来他面前自找无趣。
沈炼不见香楼上挂着周妙彤的牌子，知道妙彤现在会客。
他微微皱眉，还是在声色浮华的灯火边静坐，慢慢喝茶等待。
喝完一盏茶，他窥见老鸨，忍不住上前去问。
老鸨回头见他如见鬼，话未开口先拼命眨眼，沈炼就觉得事情有蹊跷：
“大娘，今天怎么不见妙彤？”
“沈、沈大人。妙彤今天有客人啊。老身又不知道大人您今天来——”
“大娘，你帮我去问问？我与妙彤约好见面的。”
“啊哟！客人就在房里，你让老身怎么去问？……啧啧，你们要是约好了，您怎么不早来——？”
老鸨儿这句抱怨倒是发自肺腑。
沈炼自知理亏，虽然心里觉得腌臜，还是只好坐回茶座上，又续了一杯茶。
老鸨儿看他这模样，有心想哄他走，又怕得罪锦衣卫，不知如何开头。
幸而这好汉付了茶钱，自己先说：
“如果妙彤忙，我喝了这杯茶就走。明日再来看她——”
真是天见可怜暖香阁。
老鸨一颗心回到腔子里，喜笑颜开：
“是是是。今天对不住沈爷。您明天再来，我让她专心等着你，谁也不许见——”
……
沈炼慢慢喝茶。他修长的眉眼在灯烛下印着柔和的光。
听着这里繁琐的丝竹，缭乱的人声，色声香味都是他不太喜欢的。今天见不到周妙彤，他发现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失落。
反正见到了妙彤，无非是确认她是否还好。然后再看一次她哀伤心死的眼神。——
活在这种地方，又怎么能算【好】呢？
吃了妙彤的闭门羹，到省却一次被那双美目看来胸口剜心一样的痛。
……
沈炼微微一笑，捡起盘中的糕点，放在嘴里吃。他苦中作乐，却不知这灯下的俊影刺伤了旁人的心。
暖香阁大有人老珠黄的女人，努力献媚生意却渐渐惨淡下来。看见周妙彤这个镇日寡着一张脸，好像人人欠她十吊钱似的小蹄子，装清高摆门第，居然成了第一头牌；没有不讨厌她的。
私底下常有青楼姐妹聚在一起嘲笑周妙彤“一次就让人受不了”，也有人阴阳怪气当众调侃“可惜我没得做高官的爹”……但真正让周妙彤成为众矢之的的，却是沈炼。
这个少壮俊美的锦衣卫旗官，虽不是有钱有势，却沉默寡言，干练细致，算得上一等标致的好男人。更难得他肯百折不挠地等周妙彤，吃尽周大小姐的白眼，却毫不嫌弃她的身份，殷殷切切要替她赎身，意志坚定如磐石……
这等情缘，哪个不羡慕。
更有人传闻，沈炼还是个君子，周妙彤不许，他便从没碰过她一根指头。
虽然大家不甚信，但看沈炼那虎背蜂腰，饶是阅人无数的青楼姬妾，看着也不免心里起馋念。
老天待人不公，命里求不来这样一个情郎，更把那木头脸的小娼妇周妙彤恨得出血来。
……
于是，就有在茶厅附近闲逛的女人窃笑着聊天。声音不大，沈炼能听见就行了。
“看她周妙彤不出，平时像是个性子极淡寡的。今晚却能和那一班人在二楼尽兴鬼混。”
“嘁！你看见是几个男人一同进去来着？——两个？”
“哪里，是三个。听说里面天翻地覆的，又哭又叫，啧啧啧——”
“我记得他们还停了一次，出来要热水和伤药。那带血的帕子我是亲眼见到的！”
“这一夜包下来，也不知周妙彤要修养几日才得恢复……”
这几句话落在沈炼耳朵里，激得沈炼怔住了。
若是单听这些女人八卦，他未必轻信，想到老鸨儿那欲言又止慌慌张张的样子，沈炼觉得不可不明察。
放下茶盏，他推门就往二楼闯，正逢着老鸨儿应酬完客人，从楼上下来，沈炼一个飞旋跳跃，跳上二楼阶梯，一脚踏住扶栏，挡住老鸨儿的去路，一双虎目威风凛凛：
“麻烦您老，现在就让我见周妙彤。”
陡然见沈炼变得如此强硬，又窥见楼下围观的娼妓们窃窃私语，做鸟兽散，老鸨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勃然大怒，恨不得撕烂这班娘们儿的贱嘴。面上却还要应付沈炼：
“这……不合情理。沈爷，别让我难做。周姑娘她正陪着客人……”
“大娘你懂应酬，客人那里烦你来周旋，我只见她一眼。——行，还是不行？”
沈炼嘴上和气，身体语言却咄咄逼人，渐渐浮上些杀气。
老鸨儿又气又怕，活似狸猫被踩到尾巴。她知道这位沈大人是个直性子。若说是为了周妙彤，就是要他拆了这栋楼，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对方来头可大呀。”
老鸨儿心里一千万个不乐意，嘟嘟囔囔。
其实，若她不是这般心虚，只管态度强硬地呵斥回去，恐怕沈炼还要犹豫一二。但此刻老鸨欲言又止，皆成周妙彤水深火热的证明，沈炼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大娘。暖香阁里，还没死过人吧？”
沈炼突然文不对题地问出一句。
老鸨儿立刻就沉默不语，转身带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沈大爷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