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媒》翠寒烟

9、突袭

　　第九章

　　后半夜，沈墨几乎无法开展工作，方梓芊倒没出现，但沈墨的心情已经被严重破坏掉了。延误航班陆续到达，大家忙得不可开交，沈墨却只能离开岗位，去做一些不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简单工作。这个给他的同事造成诸多不便，沈墨心情极差，并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黎明时分，天空乌黑阴沉，暴雨昼夜不歇，许多顾客被困在机场里。

　　“你们快走吧，雨太大了，走到车站有好一段距离呢。”来交接的同事对沈墨他们道。

　　沈墨随一群人走进衣帽间，里面挂了不少湿衣服，沈墨换上自己的衣服，悄悄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产生昨天那种不适感。而且，镜子不见了。

　　“唉，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啊。”不少人开始抱怨让他们无形增加了工作量的暴雨。

　　沈墨寻思还要去公司请假，这场暴雨带给他的阻碍可比同事们大多了。“叮叮叮……”沈墨的手机忽然响了。

　　沈墨一直用的最古老的铃声，好多人吐槽他古板，居然不换首歌之类的铃声。沈墨却觉得，这样的铃声最直观，反正都起提醒作用，干嘛穷讲究。

　　一个来自本市的陌生号码。沈墨接了，“喂”了声。

　　同事们还在旁边商量着怎么对付暴雨。“怎么走？感觉雨伞没用。”

　　“穿雨衣，淋回去再洗澡。”

　　“你下班没有？”沈墨的手机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沈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喂，你下班没有？”

　　沈墨低着头跑出衣帽间，站在外面压低声音道：“怎么是你？”

　　瞿朝川靠在椅背上，让雨刷不停刮走断线般的水珠。“又是这句话，你小子想淋回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沈墨目前的心理活动。“我不觉得咱俩关系好到你一大清早来机场接我。”沈墨远远瞄见几道窈窕的身影，却因为躲雨而略显狼狈。“我又不是美女。”

　　“呵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瞿朝川在那边说：“我送你回宿舍，然后去公司请假。”

　　“你送我？为什么……”沈墨莫名其妙。调查的事情，他不是不准备插手么。

　　“就这样，快点出来。”瞿朝川挂了电话。

　　靠！这货不是一般的霸道。沈墨忿忿地收起电话，瞥了眼仿佛破掉的天空，心道：“好吧，这鬼天气只有坐车回去最方便。”

　　瞿朝川把车停在员工通道附近，沈墨冲得很快，因为他不想被别人看到瞿朝川来接他。但是，还是有好多人看到了，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一个个问号瞬间淹没白色宝马。

　　沈墨钻进车内，嘴里催促道：“快走。”

　　瞿朝川偏头望着他：“被鬼追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沈墨示意他看向外面：“人家都在看。”

　　“这有什么。”

　　“拜托你了，机长同志，我不想为此事做无谓的解释。”估计会有八卦者打听他俩的关系怎么改善了，但沈墨从未想过跟瞿朝川和解，当然，他也没想继续恶化。

　　瓢泼大雨，淹没了机场周围的农田。沈墨隔着模糊的窗户玻璃，瞧见许多穿雨衣的农民急忙往附近的农田跑。他们比自己富有，政府拆了他们的祖屋，还给他们更大的新房，而城里的人，待遇比不上他们。

　　没过多久，车开到沈墨的宿舍楼下，沈墨下去之前，瞿朝川道：“速度换身衣服。”

　　“瞿朝川。”终于，沈墨忍无可忍地挑起双眉：“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指挥我？我换不换衣服关你什么事？”

　　“你要自己坐车去请假吗？”瞿朝川好笑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洗澡，不换衣服？”

　　“不是，我不明白你想干嘛？”

　　“你昨晚没睡觉。”瞿朝川扫了眼沈墨的黑眼圈：“去公司分部五分钟车程。你下来之前把行李收拾了，进城的路上，你在车里睡。”

　　他们公司在航空城设立了分部，沈墨要请假的话，直接去分部就行了。但问题是，瞿朝川什么意思，行李？进城？啥玩意啊。

　　“方梓芊的男友不会在东北呆很久，你不抓紧时间，他就跑了。”瞿朝川悠悠地说。

　　“可你安排我的行程，你不觉得奇怪吗？”虽然瞿朝川安排的行程没有问题。

　　“我跟你一起去。”瞿朝川指了指车后，“我行李在里面”。

　　沈墨十分诧异，或者说，他震惊了：“什么，你和我一起去？你要搞清楚，这可不是去度假。”

　　“谁要跟你一起度假。”瞿朝川嘲笑道：“煞风景。”

　　谁想跟你一起度假啊，妈的。沈墨瞪了瞿朝川一眼。

　　“我只是好奇，人都有好奇心。”瞿朝川说：“我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我和她同事一场。”

　　“好奇会害死猫的。”

　　“你的意思是，想一个人去查？”

　　沈墨立马闭嘴了。

　　“麻烦你别浪费时间。”瞿朝川睨了沈墨一眼：“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沈墨轻哼一声，麻利地推开车门，冲进宿舍大厅。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瞿朝川正优哉游哉听着广播时，他换了身衣服，拎着旅行箱再度钻进车里。

　　“走吧。”沈墨说。

　　瞿朝川踩下油门，车往公司分部开去。

　　请假的过程还算顺利，除了直系上司问得多了些。沈墨心怀内疚，骗他说老家有事，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

　　“去相亲吗？找个空姐吧，地勤的妹子也不错。”上司跟他开玩笑。

　　沈墨郁闷，他现在哪有心思谈恋爱，直觉得女人如同洪水猛兽，至少缠着自己的方梓芊给了他这种感觉。他走出分部回到车上，瞿朝川像变戏法似的往他面前放了盒红莲蛋黄紫薯酥、葱香蜜汁叉烧酥角、绿豆莲子薏米粥，沈墨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看着瞿朝川，半天没吭声。

　　“公司隔壁那家星级酒店也做早点生意了。”瞿朝川朝绿豆莲子薏米粥努努嘴：“我已经吃过了，你可以尝尝。”

　　沈墨非常不习惯，瞿朝川帮他买早点，两天之前的他一定想不到。不过，此举是不是可以看做瞿朝川有意讲和，毕竟他们一道往东北去，再像过去那样见面就互看不顺眼，会是相当难受的事情。

　　想到这，沈墨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脸颊上显出两个淡淡的梨涡。“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什么？”瞿朝川斜睨着他：“我道歉？”

　　沈墨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转过脸，拿起瞿朝川贡献的早餐大快朵颐。“我是不会给钱你的。这次请假要损失不少money，全勤奖也泡汤了。”

　　“我有预感，你下个月的全勤奖也要泡汤。”瞿朝川凉凉地道。

　　沈墨差点喷出来，这打击有点大啊。瞿朝川在沈墨的咳嗽声中发动车子，快速朝市区驶去。

　　沈墨吃饱喝足，抹干净嘴，在车上睡了四十分钟，醒来后，瞿朝川直接将车停到酒店，然后拖着行李箱，拿出身份证去开了一间房。

　　“住酒店？”其实沈墨可以住二叔家，他二叔在这座城市，所以他考到这里来念了大学。

　　瞿朝川把行李靠在墙边，房卡装进口袋里：“我有事要办，你先睡一上午。”

　　“你去哪？”沈墨奇怪。

　　“我在网上查到一个目击者的地址，已经联系好了，过去问问。”瞿朝川轻松地说。

　　沈墨想了想，这事儿确实犯不着两人一起去，不过……

　　“你是不是怕啊？”瞿朝川突然咧起嘴看着沈墨。

　　沈墨马上挺直腰板，不屑地道：“胡说！”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方梓芊不会在这里出现。这丫头，就不能让他睡个好觉吗？

　　“你休息吧，有事情跟我打电话。”瞿朝川扔了张名片给沈墨。

　　沈墨瘪嘴：“你的号码还在我的手机里。”不过他依然将名片装进了钱夹。

　　瞿朝川走后，沈墨本着即使被骚扰也要睡觉的心态选了右边的床躺上去，很快，脑袋一挨着枕头，眼皮便开始打架，然后沉沉睡去。

　　很久很久，这房间里没有丁点声音，如果人还醒着，会觉得这里寂静得可怕。十二点多，沈墨睁开眼睛，刚巧这时乌黑阴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使屋内瞬间被白光笼罩，紧接着以眨眼的功夫消失，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沈墨的心情很压抑，对面电视机的屏幕倒映着他黯淡的影子，而且，只有半张脸。沈墨再也呆不下去了，起身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我到底在怕什么啊。”他站在酒店门口，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最近，胆子变得越来越小了。”他自言自语。

　　过了好久，他决定去医院附近转转，说不定方梓芊见他如此上心，以后便不会经常跑出来吓他。其实，他不知道，方梓芊确实没有再吓他，后来他想找方梓芊都找不到了。沈墨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他送到噩梦开始的地方——那间私立医院。

　　“二十块。”司机指着自己的表。

　　沈墨递给司机五十块，想不过问了一句：“师傅，你知道这间医院的事情吗？”

　　司机找钱给他：“谁不知道，听说当时闹得很大，也不知怎么就不报道了。据说这家医院不干净，院长还找人来做过法。”

　　“做法？”沈墨突然想起自己的二叔。

　　“怎么，小伙子对灵异事件感兴趣？”

　　“不，我就是随便问问。”沈墨笑了笑。

　　沈墨下车的时候，看到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从医院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唯唯诺诺的保安。沈墨瞧着他，他身穿黑色风衣，头发是地中海，圆脸，戴副无框眼睛，斯斯文文，身材保持得不错。沈墨走近了，又看到一个护士跑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末了，还恭敬地道：“院长慢走。”

　　这时，沈墨的手机响了，他慌乱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眼睛还盯着院长。

　　“喂。”

　　“快说，我正在那家医院门口。”

　　对面顿了顿，道：“精神不错啊，我以为你还在睡呢。也好，你去问问吧，这院长不是凶手，不用顾及了。”

　　“不是……凶手？”沈墨将“凶手”两字压得很低。

　　“不是，我刚跟警局的熟人见过面，方梓芊死后，她的父母报案了，可根据警方调查，他们认为这件事纯属意外，院长、医生、护士、保安，以及方梓芊的病友皆无与她有过交集，也就是说，在方梓芊住院之前，他们从未见过，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杀人讲究动机，认都不认识，杀她做什么？而且……”

　　“而且什么？”

　　“你先去问吧，回来我们交换信息。”

　　瞿朝川都说了，院长不是凶手，沈墨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妨碍认同这个人的办事能力。于是，当院长手提文件包，冒雨奔向一辆奥迪，眼见着就要开车离开后，沈墨急速冲了过去，头发跟外衣瞬间被暴雨浇得透彻。“等等！”他一巴掌拍在人家的车窗上。

　　“你知道方梓芊吧！她来找过我了！”沈墨用隔着车窗也能听见的声音喊着，唯恐对方听不到。

　　那院长刚坐进驾驶座，忽然被人拦住已经吓了一跳，听清沈墨的话后，他干脆吓了个面色青白。“你，你是谁？”院长摇下车窗。“你说谁去找你了？”

　　“我上次到你们医院照X光惹上的。”沈墨抹了把雨水。“她很凶，说不查清真相就要把你的医院变成凶地。你要不想事情再闹大，就跟我谈谈。”

　　院长望着沈墨，握住方向盘的手不断颤抖着。在他眼中，这个俊美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十分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