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日子过得轻快,转眼四月悄然离去,五月迎来百花齐放,我趁红姐不再,把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拔了个干干净净,找来花匠师傅,摘上金银花,嫩黄的花瓣吐着白信,藤蔓交织缠绕,互诉心肠。
忙活了整整一日才种好,第二日花瓣大片大片的落下,留下了萎靡不振的藤蔓,我看着地上的花瓣心痛,花匠师傅说:“第一年种,换土需要些时日,今年姑且这样了,明年会开的好。”
我谢过师傅,把地上的花瓣一片片拾起,摆在庭院中,晒干装进香囊中,金银花香气淡然,晒干的花瓣没有了水分和花粉,将整个香囊触在鼻前,也只能嗅到淡淡的香气。
红姐远门归来,见她的花花草草全被扒光了,追着我打我。
我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花瓣,抿着嘴说:“你打吧,花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你干脆打死我吧。”
红姐的手落在半空,许久也没落下,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瘪着嘴,看着她说:“不让你打,你非要打,让你打了,你又不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想怎么样?好端端的耍什么脾气?”红姐把我拉到她的屋里,把绿豆糕和桂花糕推到我的面前,我的眼泪悄然滑过,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起来。
红姐也不哄我,静静的看着我,等我哭够了,给我斟了杯茶。
“哭完了,眼泪都哭干了,喝杯茶补点,继续哭。”
我瞪了她一眼,抓起一块桂花糕说:“哭完了就不哭了。”
“既然哭完了,可以说说发什么什么事情了吧?把我的花拔光了,我还没发脾气,你倒先哭起来了,就算是为了补偿我的花草,也该从实招来了吧。”
我把一整块桂花糕都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抛给红姐一个理由:“我的花死了,师傅说等到明年才能开,可是我不想等到明年。”
“就因为这事?”红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见我点头,无奈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情,花落了也只得你哭一场,待到明年好生养着,保让它开的灿灿烂烂。”
园子里的其他姑娘都恨红姐,背地里骂她是女鬼婆,每次我听见都与她们辩论,时间久了除了春鸽无人再与我说话,我也懒得于她们多言,落了个清静。
一月期限已过,红姐把我和春鸽叫到她的房间,对我二人道:“你们两人来这园子也有些时日,是该学些歌舞,出场表演了。”
我大大方方的坐在红姐的榻上,吃着她桌上的点心,无所谓的道:“早学,早出场,我等的够久了。”
“想学,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天分,等让师傅来教几日看看,若是没有天分,我就一脚把你从园子踹出去,可不能再让你这般混吃混喝。”
红姐的手放在案桌上,我轻柔抚摸着红姐的玉手,眼波迷离的轻声道:“你舍得嘛?”
红姐仿佛触电了般,猛地把手收回去,打了个哆嗦,赶紧用手绢擦拭被我抚摸过的地方,撇着嘴道:“真是怕了你了,真不知道你这流氓的本性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都说是本性了,自然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红姐从未听我提过身世,听我提起,便笑道:“我倒是好奇,什么样子的父母能生出你这个流氓。”
我吃着糕点,无所谓得道:“没准我爹是采花大盗,采到我娘的头上,生下了我,让我遗传了我娘的性别,我爹的性格。”
“小姑娘家家,还懂采花大盗,不行,我得找个师傅改改你这身江湖气息,别等你日后上了台子,客人调戏两句,你就把台子给掀了。”
我与红姐嘻嘻笑笑,春鸽低着头倾听,时而偷瞄我一眼,时而看红姐一眼,眼中带着惊讶。
由于我自愿加入园子,所以也没签什么卖身契,红姐说,若有一日我真的想离开,她一定放我走。
倒是春鸽,因为是被卖到园子,有卖身契在身,除非攒够了银子赎身,否者一辈子都得留在园子,对于这点春鸽早就看透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在做伤害自己的事,与园子里的姐妹们相处的也融洽。
学习的第一门课是礼仪,礼仪师傅是园子里的老姑娘,名叫杏儿,眼若杏仁,笑颜如花,是个漂亮的姑娘,年纪大了,唱不动了,又没人为她赎身,一辈子的青春都给了园子,也习惯了园子里的生活,自然不愿离去,红姐干脆让她在园子里,教新来的姑娘礼仪。
杏儿让我和春鸽走两圈看看,我虽然已经放慢了脚步,摆正了姿态,还是被杏儿一顿臭骂。
“哪有姑娘家的像你走路这般野蛮,挺胸,收臀,膝盖不要抬的太高,走路时要面带微笑。”
杏儿让我在头顶一个苹果,如果掉下来一次就少吃一顿饭,掉三次,一天的饭都不用吃了,除了顶苹果,牙齿还要咬根筷子,练习微笑。
一日下来,我是脖子也酸,嘴巴也酸,回到房里,累的倒头就睡。
训练了整整一个月才通过杏儿这关,接下来学习琴棋书画,各种舞蹈,我自小走南闯北,见得多了,上不拘小节的性子,再加上我心中的打算,学起来十分刻苦,把一同学习的春鸽远远的甩在后面。
红姐夸我:“人虽然调皮,但是对事还挺认真,学的也挺有天分,假以时日应该能成。”
我拼命的学习,除了老师授课时,其余的时间我都在看书,国策,国事,修书,孙子兵法……其他女子恐怕一辈子也没读过其中一本书,但是我在短短半年间读完了所有的书,连红姐都嘲笑我是不是要去考功名。
眨眼秋风萧瑟,白雪皑皑,又到一年春节时,红姐把园子里所有的姑娘都招到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榻上烧着火,特意定做的大圆桌,二十几个姑娘坐在一起,起初还个个阴沉着一张脸,几杯酒下肚,脸色潮红,连平日不喜多言的春鸽,也抱着我哭了起来。
红姐举杯对各位姑娘们道:“我知道你们平日恨我,我不为自己辩解,但是今日红姐可以向你们保证一件事,咱们园子只卖艺不卖身,如果有客观胡来,红姐着歌舞坊开了多年,道上也有些朋友,绝度不会让你们吃亏,如果有客人想娶你们,肯为你们赎身,红姐不仅不阻拦,还给你们出嫁妆,今日咱们姐妹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把所有的不痛快说出来,欢欢乐乐的过个新年,不愉快就留在今年,过了今晚,明年我们一起努力,让园子更好,希望所有的姑娘都能找到如意郎君,我先干为敬。”
姑娘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都哭了起来,杏儿红着眼睛向红姐举杯道:“红姐,我从没怨过你,当日若不是你收留我,我或许会被卖到妓坊,过着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日子,你好吃好住的供养我,这份恩情可比再生父母,红姐,受我一拜。”
“好姐妹,快起来,什么拜不拜的。”红姐的眼睛上蒙上一层雾气。
这一夜,所有人的怨气都没了,我看着她们的眼泪,明白其实她们并非恨红姐,她们只是恨命运的不公,恨自己不能选择想要的生活,恨自己没有勇气真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