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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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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春节,大年初三歌舞坊开始营业,园子里的姑娘们为新歌舞不眠不休的排练着,我曾随四阿爹游玩时,曾去过一个非常热辣的国度,那里人的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吹笛音控制眼镜蛇跳舞,那里的人身体很柔软,跳起舞来非常漂亮。
我把想法告诉杏儿,杏儿道:“在这长安城中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舞蹈,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非议。”
“当今天子雄才伟略,不拘小节,自他登基以来大汉的民风开放了许多,对于新鲜的事物也愿意去接纳,咱们园子在长安城不温不火,若是成了或许能火一把,若是不成赶紧改正也能保住名声。”
“话虽如此,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与红姐商议在做决定。”
红姐见多识广,出生风尘,喜欢除旧迎新,接纳新鲜的事物,对我的改变也十分喜欢,对我道:“姑且先试一月,若是可行,就让园子的姑娘都跟四月学习,若是不可行就改回老本行。”
我对红姐微微点了点头。
长安城的歌舞坊大多都是一样,乐师躲在屏障后抚琴,舞女在台子上跳舞,比谁的面容娇贵,比谁的舞姿更美,名气大的歌舞坊无非是有几个红牌的姑娘,脸蛋和舞姿有过人之处,没名气的歌舞坊也就是没招到美貌的姑娘,实则都是一个鼻子通气,没有什么不同。
园子里的姑娘们,平日里不仅学习歌舞,还懂得乐理,边跳舞边吹笛虽然难度毕竟大,却能做到人音合一,更能够打动人心。
压轴戏份是抚琴独奏,红姐对我道:“压轴的戏份就交给你,听师傅说,你最擅长弹琴,什么曲,怎么唱有你自个儿决定。”
红姐对我如此放心,我倒有些受宠若惊。
第一次上台说一点不紧张是假的,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手心发汗,但是当我坐在古琴的面前时,我的脑中有一次浮现出那年四月春风袭来,一簇簇红黄相间的金银花,那道挥之不去的白影。
我的琴声婉转忧伤,歌声时而清脆时而低沉,仿若一只受伤的百灵鸟隐藏着沉静数不清的忧伤。
我抚琴唱歌时,整个歌舞坊都寂静无声,待一曲终了,我起身向各位看官微微施礼,转身离开后,身后响起了一片掌声。
春鸽早已经哭成一个泪人,杏儿眼眶湿润,眼眸通红,拉着我的手臂说:“平日里挺活泼个人,怎么唱起歌这么忧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公子哥给始乱终弃了呢。”
我笑道:“要始乱终弃也是我,哪有人能对我始乱终弃的。”
杏儿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笑道:“说的也是,你个古灵精怪,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人敢欺负你。”
很显然改革是成功的,歌舞坊的就坐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今日的门票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卖光了,来歌舞坊的大多数有钱的贵族公子哥,不到一个月,就有两个姑娘被赎身。
有位客官一掷千金买我初夜,被我一口回绝,不死心,又掷百金,想看我的容貌,又被我拒绝,抚琴独奏的时候,我始终带着面纱,长安城中流传着我的名字,却从未有人看见过我的容貌。
红姐边给我梳头边说:“野丫头一个居然还有客官想看你的容貌,不看还好,若是看了回府不得大哭个几日。”
我看着镜中的人有些出神,听闻红姐的花,抿起嘴来,嘴角一个小巧的酒窝甚是可人。
红姐见我自恋的对镜子笑,便道:“也不知道你这容貌遗传了谁,我估摸着是采花大盗相中了你娘的容貌,而你娘又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与采花大盗大打一架,两人不打不相识,生出情愫,最后你娘与采花大盗私奔生下了你。”
我笑道:“红姐这故事编的像真事儿一样,不过倒像是我的性格,或许我娘也像我一样是个野丫头,嫁给了我流氓性格的老爹。”
红姐笑了笑,编好手中的辫子,道:“好了,我们走吧。”
四月春风袭来,我与红姐请了一日假,去山上的庙里上香,红姐见我心情大好,便随我一同去,两人上完香,又在山上逛了一圈,今年的天寒,四月春风带着丝丝凉气,树刚发芽,花还未开,我有些遗憾,不忍在多看,赶紧下山。
路过山下的乞丐时扔了两个铜币,乞丐对我又是跪又是谢,眼睛只盯着碗中的铜币,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我叹口气摇摇头。
红姐见状,询问道:“看他身强体壮,不像是残疾,园子里少一个打扫院子的小厮,你若可怜他就带回园子,剩饭剩菜伺候,也比在这里讨饭强。”
“风水人间不可无,也须阴骘两相扶。时人不解苍天意,枉使身心著意图。”
我摇摇头道:“他命相如此,不值得可怜。”
下山路上迎面而来一行衣着华丽的男子,为首的男子一身白服,面容冷峻,眉如刀削,在他的身边,有几名大汉,魁梧强壮,凶神恶煞。
男子望着路边萧瑟的树木静静出神,神情婉转忧伤伤。
红姐眼冒桃花,拉着我道:“多漂亮的男子啊,简直是再世潘安啊。”
“再世潘安又如何,不敌红姐的半分容貌。”我看了一眼为首的男子就不敢在看拉着红姐冲冲下了山,经过男子的时候,他随意的瞥了一眼我们就移开了目光。
原本与红姐约好去烤乳鸽,也全无心思,赶紧回到了歌舞坊,躲在园子里才安心,红姐见我风风火火的吵着回来,询问道:“是否遇到了什么不想遇见的人?”
我见瞒不过红姐,索性点点头道:“这辈子都不想遇见的。”
“小小年纪,仇人倒是不少,也罢,你就在这园子呆着吧,最近许多人来打探,想一睹你的真容,还是少出门为妙。”
我心有馀悸,点点头。
红姐笑道:“人这东西真有意思,你不戴面纱时,只是引人侧目,无人问津,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就每日有人前来询问,甚至有人未见你的真实容貌,一掷千金,到底是这面纱魅力大,还是人的心太难以琢磨?”
我看着红姐怔怔出神,她道:“我就知道你出身不普通,今日见到的人恐怕也不是普通人,此事你有何打算?”
我眨了眨眼睛,问:“什么打算?”
“那个乞丐啊,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我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红姐见状,有些不明所以,询问道:“我见你看那乞丐时,神情忧伤,难道他不是你的亲人,或是心上人?”
我笑的更欢乐,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也流出来了,红姐见我这幅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气的一甩手绢打在我的脸上,红着脸道:“你倒是说说你笑什么,如果那个乞丐不是你的心上人,那就是那位貌似潘安的公子了。”
我的笑声立刻止住,低着头看着荷花池中的鱼儿,低声道:“我累了,去睡了,今日晚饭就不要叫我了。”
日子一如往常,我整日躲在园中侍弄花草,对外界的事物不甚关心,只有每日歌舞坊即将关门时才出去唱上一曲,那日山上的事早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机缘这东西想拥有时偏偏寻觅不到,放弃了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
往常我我唱曲的时候,只看着古琴,从不看坐下宾客,但是这日不知怎么的,唱曲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竟然对上了一个火辣目光,让我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