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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谢家娘子(8) ...

  •   白伞一路向西,是去谢府的方向。素服的女子几次停下脚步,朝后瞥。

      乐问不远不近跟着。

      一个知道有人在跟,一个也不打算藏匿踪迹。

      卫正一边跑路一边对简清吾压低声汇报:“已经上桥了,都还没出手,对方把路朝谢家在带。我现在该做什么?”

      简清吾说:“你现在能做什么?”

      卫正说:“我打算待会儿打起来,再冲进去,就是不知道那女妖是什么妖,要怎么对付她,只知道她吸食男子精气。”

      “吸食男子精气的女妖多了去了,实在不行,就用穿云剑,打架你会吧,冲上去对准妖怪的要害。妖与人也是一样的,穿云剑是法器,要是能刺中她的心脏,不死也能重创。”

      “好。”卫正停下来弓着腰喘气,抬头看了看,白伞已过了拱桥他看不见。别把人跟丢了,卫正想着对简清吾说:“我先追她们,待会儿再问你,你别开车了!小心摄像头拍到扣分!”

      简清吾笑了两声:“刚才那几个探头已经扣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小心点,打不过就跑,你带的那个拂尘很厉害,有事就交给他。”

      简清吾说不知道拂尘来历,听这个语气,又像是知道了。卫正没时间和他多说,跑到拱桥石梯时,前方一道影子横下来,只见乐问在桥上站着。

      卫正冲她吼道:“怎么回事?出来也不说一声!”

      他赶忙走过去,乐问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卫正朝桥下张望,白伞早就不见了,长街黑黢黢的,看着有点令人发憷。

      卫正抓着乐问的肩膀摇了摇:“没事就回去了,别愣着,待会儿那妖怪又回来就不好了。老子可没把握打得过。”

      乐问慢吞吞地抬起头,神情显得木讷。卫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乐问眼珠没动,站了会儿,忽然转过头来看卫正,眼神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猎物。

      他舔了舔嘴唇,笑容里带着邪气。

      “怎么回事这是。”卫正抓着乐问的手腕,打算先带他回客栈再说。

      忽然间乐问把手环上卫正的脖子,他力气大得出奇,卫正整个人都被拉过去,然后目瞪口呆地被乐问亲了。

      他气息有点急促,嘴唇与嘴唇相碰,亲得卫正嘴巴都木了,乐问倏忽间又一把放开,快步向桥下走去,回客栈了。

      剩下卫正呆站在桥上,莫名其妙地抹了抹嘴唇,这时候耳麦里传出来简清吾喘气的声音:“下高速了,怎么样了?”

      打火机点烟的声音,简清吾吸了口烟。

      卫正捏公文包的手紧了紧,眉头紧皱,声音里掩饰不住担忧:“乐问好像有点不对。”

      “你那把拂尘?刚才我听见的是什么?你把哪个姑娘家怎么了?”

      “放屁!谁都像你啊!”卫正怒了,气鼓鼓地往客栈方向走,“他忽然亲了我。”

      简清吾大笑起来。

      “笑个屁啊别笑了,他是个男的啊!不会看上老子了吧,老子天天同他一起睡……”卫正登时起了一臂鸡皮疙瘩,“不过他刚才眼神不太对,木讷呆滞,我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也没和我说一句话。”

      “瞳孔有问题吗?”

      “看不见瞳孔,我这儿是晚上,光线很差。”

      “可能是短暂地被迷住了神智,他追的妖怪不是能吸食男人精气,多半是媚术一类的,激发起他内心的欲望。”简清吾又吸一口烟。

      卫正疑惑道:“可他平时挺清心寡欲的……”

      “那就是你魅力太大,秀色可餐呗。不过被迷惑时候发生的事情,他都不会记得,你不想尴尬,回去不提这件事就是。所以现在星际大战没有爆发,我亲爱的师弟,可以批准师兄回到车上了吗?”简清吾在公路栏杆上杵灭烟头。

      烟蒂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抛物线,落进半人高的草丛中消没了踪影。

      卫正收起耳麦,穿云剑在他手头里震动了起来,嗡嗡作响。

      客栈就在前面,卫正挂在身上的探妖器发出警报,红灯幽光照着青石板,刺耳的报警声让卫正忍不住在心头骂了句娘。

      他朝前没走两步,被结界撞得头晕脑胀,赶忙从公文包里拿出符纸念咒消解。穿过结界的刹那,微光自卫正周身迸出,又散去,穿云剑上一道金光闪烁,之后剑身黯然无光,像是一把沉铁。

      卫正没察觉到不对,进了客栈门,大堂里一个人没有,连小二都不在,门却大开着。

      卫正朝门口看了眼,提着剑,放轻步伐上楼。楼上有间房开着门,正是谢锦亭每次来时住的那间。屋内徐徐飘出白烟,烟气很香,袅袅成鸟爪之态,在空气中抽出细丝。

      “想请道长喝杯茶,故此不请自来,还请道长赏个脸。”

      门内走出来个人,垂着头手站在门边。

      白发长垂,发色与手部皮肤几乎混杂成一色。卫正留意到,乐问的脚没有沾地,双足悬空两寸,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头微垂着,肩膀也耷拉着。

      卫正试探地叫了声:“乐问?”

      对方没有回应。

      卫正肃容,将穿云剑握紧,走进那间屋内,门即刻在身后“砰”一声关上。

      卫正回头看了眼,走过去,在桌边坐下。谢锦亭勾了勾手指,乐问便飘着过去了。

      心内已经震惊非常,卫正却仍然面无表情,问谢锦亭:“下午才见过,谢老爷又找在下,所为何事?”

      “来找你,自然是思念之。”

      谢锦亭笑道,他的笑美得阴阳难辨,乐问坐在他的膝上,他摸了摸乐问的头发,又摸摸他的眉睫,赞叹道:“真美啊。”

      卫正一身恶寒,强忍着把乐问拽回来扇两耳光打醒问他在干嘛的冲动,手指屈起,放在膝上,尽量放松。

      “没事贫道要回房休息了。”卫正木着脸起身。肩膀却受到一股强力,迫使他坐下。卫正正要开口骂,就见谢锦亭解开了乐问的黑袍。

      黑袍之下是素白的中衣,中衣之中又有亵衣,亵衣之下。卫正一想都是男的,也没必要避讳,却不料乐问的心口绑着束带,双臂及腰腹都有他在脚踝上看见过的咒文。

      “住手。”卫正艰难起身,那股压迫还在,见他能站起来,谢锦亭笑了笑,手也停了住。

      他的手指碰了碰乐问的肩膀,乐问浑身白如冰雪,长睫微颤,却没醒过来。双手松松握成拳,卫正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乐问是没有性别的,可如今看来,他身体已发生变化,只是想掩藏起来。

      刹那间卫正无比庆幸,乐问现在是无知无觉的。

      皮肤里的咒文如同血浸染的一般,触及空气便发红,像烧红的烙铁般更加明显。

      谢锦亭的手指碰及乐问的手臂,他的手垂着任由人摆弄,只是面部有些抽搐,似乎会痛。

      牵扯卫正的力量被绷断,穿云剑在空中一挥,架上谢锦亭的脖颈,谢锦亭却丝毫不惧,抬眼看卫正:“他是你的同伴?”

      “关你屁事。”

      “这种咒术很邪门,既然你一身凌然正气,怎么能与妖孽为伍。不如就给我算了。”谢锦亭握着乐问的两只手臂,如同操纵傀儡般抬起他的双臂摆弄妩媚撩人的姿态。

      卫正举剑的手一顿,想从谢锦亭这儿套点话出来,于是问:“你知道他中的什么咒?有办法解?”

      谢锦亭却挪开目光,痴醉地贪看乐问身上的咒文,叹道:“真是美,我解不了,为什么要解,何况,你若是问他自己,他恐怕也不愿意解。”

      看卫正一脸的不明白,谢锦亭一松手,怀里的人就滑到地上,卫正赶紧上前,拉起衣服把乐问裹住,正窸窸窣窣给他穿衣时,手在衣服堆里被握了下。卫正一愣。

      乐问紧闭着眼,似乎毫无知觉。

      卫正心里有了底气,替他简单收拾整齐黑袍,扶他在旁边的椅中坐下,就开始了同谢锦亭的谈判。

      谢锦亭想要卫正把乐问留给他,作为他的助力,他说:“你道行太浅,成不了什么事,你们又没有定下血盟,他还不能算认你为主。哦,还有这个东西。”他手上拿着的是乐问从燕山那个真的谢锦亭身上摸回来的私印,谢锦亭转动私印,低头对坐在凳子上僵直背脊的卫正说:“这是我的,就不留给你了。反正死人也用不上这个,道长说是不是?”

      谢锦亭一语双关,动了要杀卫正的念头。

      卫正也不是傻的,分神看了眼,门已紧闭,只能硬拼,打不过跑,说得轻巧,也要跑得掉。

      谢锦亭身后倒是有扇洞开的窗户,他目光刚朝那边看,谢锦亭就叫了个名字——

      “汤圆。”

      白衣的女妖撑着伞自窗外升起。

      卫正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简直是长发女鬼,一身素服,一盏白色伞面。

      白伞映衬得汤圆的脸惨白,眼睛底下来两道血杠就更像冤死的女鬼了。卫正一边想一边在公文包里掏东西,谢锦亭注意到他的动作,但不以为意,一只手抬起,手中浮现出一柄箫。

      卫正警惕地看着他,高声道:“你就是寺庙里天天去找谢锦亭的少年人。”

      谢锦亭眉毛动了动,没有否认,满背的青丝在无风的室内飞扬起来,犹如要杀人的利器。

      白伞底下的女妖脸冲卫正抛了个媚眼。

      切断和简清吾的通讯后,卫正对怎么对付这只树妖毫无概念,手忍不住发颤,他用左手捏住右手,摸到块石头,手指迅速贴在石头上,石头的形状在心里描摹出,是个不规则的几何体,百鸟朝凤之声在他脑海里隐约扩散开。

      卫正抠着那块石头,伺机行动。

      “你要是能算出我的名字,还能饶你一命。既然你算不出,总归是无用之人,活着也是浪费。”谢锦亭眉心浮现出一朵梨花,映衬得他的脸妖异美艳,他将箫放到唇边,闭起眼。

      箫声发出的前一秒,一道金光闪过,玄鸟石自卫正手中脱出,飞掷向谢锦亭,女妖尖叫一声自窗口扑入,卫正一个闪身滚到桌子下面,抱头滚到桌子另一侧,顶着个凳子在屋内瞎撞。

      忽然间头部剧痛,卫正起了一半的身又被迫匍匐在地,他听见个声音,是乐问,忍不住惊喜大叫起来:“你终于醒了!赶紧打死他!”

      乐问理都没理他,黑色袍袖挥动,白发骤然三千丈,犹如利鞭猛击向刚被玄鸟石砸得昏头转向的谢锦亭。谢锦亭御起结界,仍有三成白发扎入界中,缠住谢锦亭的手,长箫追敌。

      一缕白发在谢锦亭的心口停了停,仿佛触手般敲了敲,谢锦亭手脚都被白发绑缚动弹不得。

      乐问冷冷看他道:“不在燕山好好修行,枉费你千年修行,值得吗?”

      谢锦亭嘴角有血滴落,血沫伴着咳嗽喷出,他落寞地笑了笑:“一千年又怎么样,你还不是。”

      “我和你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至少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妖身,不会对自己下咒……”白发扎入谢锦亭心口,不过寸许,谢锦亭便疼得“唔”一声,大口吸气,正要说话,疼痛骤然加剧,白发还在向内扎入。

      谢锦亭惨然一笑,血沿着下巴滴落,他说:“你也……只不过是……妖罢了……咳咳……你身上有……万堕咒法……永远也修不了仙……死后,地府也不会收……怎么会有人,像你这么恨自己……”

      谢锦亭惨叫了声,白发从他的背心突出,血肉粘在白发上,乐问面无表情。

      白发收回的刹那,血雾喷涌而出,谢锦亭的结界随着他妖力的消散而隐去。窗外传来更鼓之声,已经是四更天了。

      女妖汤圆被卫正用乾坤鼎坐在屁股下面,她在里面到处冲撞,乾坤鼎不断发出嗡嗡之声。

      乐问的头发恢复到正常长度,谢锦亭滑坐在血泊中,虚弱地抬手捡起地上的长箫,爱怜地反复抚摸,手指的血将箫也打湿。

      街上传来隐约的喊声,叫着谢锦亭的名字:“锦亭,锦亭?”

      卫正刚起身,底下的乾坤鼎就弹跳了下,吓得他赶紧一屁股又坐上去。

      乐问走到窗前,沉默了会儿才说:“是谢锦亭的娘子。”

      谢锦亭一手捂着伤口,趴到窗前,一把将乐问推开,血印子留在黑袍上,什么都看不出。

      谢家娘子只在亵衣外披了两件长袍,满面焦急,提着盏光芒昏暗的灯笼,在青石板路上趿着鞋跌跌撞撞地走动,轻声喊:“锦亭你在吗?锦亭……你怎么又不在了……锦亭,你在哪儿?”

      她停在胭脂铺门口,疑惑地看了会儿紧闭的店门,在身上摸了摸,似乎没带钥匙。

      采辛抬头的刹那,谢锦亭身一矮,立刻躲到窗下,乐问伫立在旁,看着他的手脚逐渐变得透明,问他:“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谢锦亭恍惚地摇头,从地上捡起那柄箫,带血的手紧紧握着。

      他似乎想起很久之前,在寺院里遇到的谢锦亭,“谢锦亭这个人,长得并不好看,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采辛。我遇见他时,他病得快要死了,更是形销骨立,跟素来所见野鬼没什么不同。面黄肌瘦,双腮下陷,若是采辛见他那个样子,也会吓一跳吧。”谢锦亭苍白地笑了笑,手指抚过箫上的孔,低声念叨:“我只想要一个名字,他不是我害死的。他有个愿望,我只是帮他完成遗愿,也许,人的痨病真是会传给旁人的,我吃了他的心,便注定有一死。”

      “这叫不是你害死的?”吃了心都不叫,卫正真想不出什么叫做害死别人了。

      “他那时,病得很重,就算不吃了他的心,他也会死。只是早晚而已。”

      “人皆百年,照你这么说,都吃了算了。”

      谢锦亭没再同卫正争辩,只是把箫凑在唇边,依依不舍地想吹,也已吹不出声音来了。他放弃地将手垂下,抬头哀求地望着乐问:“拜托你一件事……”

      乐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知道他要托付后世,不耐烦地摆手拒绝。

      看谢锦亭一脸黯然,卫正全身重量压在乾坤鼎上,能赶到那女妖一直在里面蹦,他的屁股都能感觉到乾坤鼎的不安分。卫正两条腿叉开,屋内很安静,他一条腿翘起,让谢锦亭先说什么事,不一定帮他办。

      谢锦亭张嘴吐出来一颗圆滚滚亮闪闪的东西,卫正眼光兴奋地一闪,却没搭腔。

      谢锦亭说:“采辛还怀着孩子,我身上……有谢锦亭的一魄……带了鬼气给她……她身体受不住,你们让她服下这个……或可保命……”

      见卫正拿出个匣子去接,那匣子还有充足的空间,乐问冷冷看着。

      失去内丹的妖很快就没了声息,谢锦亭的实体融化在空气里,血气也都淡去,什么都没留下。

      谢家宅院里的梨树一夜之间枯败,绿叶白花通通败落,满院子都是枯叶,卫正走到后院时候,肩膀上停着一只白色的蝴蝶,蝴蝶的触须上还有亮晶晶的光芒。

      道士站在树下不知在想什么,怀中一柄拂尘。

      没等多久,谢家大宅的女主人回来了,采辛站在门前一愣,抱歉地迎上来:“道长久等了,实在铺子里太忙,不知忽然到访所为何事?”

      卫正抬头看了看梨树,笑道:“贫道要离开武阳郡了,特来辞行。七日前听老板娘提过想算一卦,特意登门。”

      卫正装模作样地摆卦,用的不是卦盘,而是从黄铜铸成的乌龟腹中倒出铜钱来,他一边数,一边看采辛脸色,忽道:“老板娘昨夜睡得不好,气色很差啊。”

      采辛支着头,靠在案上,秀气的眉间浮现困惑:“昨晚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晨醒来,我是在自家胭脂铺门口睡去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怎么跑那儿去的。”说完她又释怀地笑笑:“不过夫君离家后,常会记不清事情,也不足为怪了。”

      “请大夫看过吗?”

      “看过了,说是心病。”

      卫正捡起铜钱,对采辛道:“你丈夫回来过了,三月前,你记得吗?”

      采辛大为惊惶,“怎可能,我没见到他……莫非他过府不入……”

      卫正摆摆手:“你只是忘记了。”

      “那他现在何处?”采辛猛然起身,举目四盼,院子里,屋子里,都没有谢锦亭的身影。

      “他出去采买了,昨日刚走,你一点都想不起了吗?”

      采辛支着头:“什么……都不记得……可我为什么能记得别的人和事……”

      “兴许是他对你至为重要,他离开会让你太难受,所以忘记。不过有个好消息。”卫正的笑容让人觉得浑身温暖,他还特地刮了胡子,笑起来充满阳刚之气,“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来年夏末,会生个大胖小子。”

      采辛呆呆地抚摸着尚无动静的腹部,立刻去吩咐人请大夫过来了,又取来两吊钱想给卫正作为酬劳,堂里已经一个人都没了。

      老仆艾乌自门外匆促跑进来,问她晚饭摆在卧房还是厅里。采辛想着她是一个人在偌大的谢宅用膳,疲惫地起身,吩咐他在卧房里摆。老仆是是地答着,扶着她出门,采辛看了眼枯木,手搭在树干上,低声问:“怎么就枯了……”

      “今晨忽然如此,府上都不知怎么回事,夫人当心点,地滑。明儿个找人来把这树铲了去罢。”

      枯木,老院。

      采辛视线逡巡一转,摇摇头说:“不必了,就留着,院子里再种点什么,太荒凉了。”

      “是。”

      那年燕山禅院,病入膏肓的谢锦亭趴在席上求千年的木精能吃了自己的心,作为交换,求他照料老家的妻。

      木精将他的胸膛剖开,取心而食。

      他最爱听病痨鬼的妻,在耳畔轻轻喊他“锦亭”。

      木精没有名姓,后来他叫谢锦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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