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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章 一刀断天(2) ...

  •   此时,因方才一刹那的紧张落空,徐伯人心头怦地一跳,注目暗处的沈宾。
      他忽然见沈宾眯眼。
      刚一警觉,眼前就是一暗,同时便是辛辣凌厉的刀锋!
      蓦地一惊,刀锋距己不足一尺。
      徐伯人只来得及举刀格架。
      他的刀,刀头本向下,若要上挑,全凭腕力。而后,要是与沈宾的刀相交,更需腕力与指力,亦费时。
      所以徐伯人不加思索,提肘,顺便旋刀,使其转过半面成反手,平平推出,左手跟进,抵住刀锋!
      ——之所以如此,更因此刀本是齐伟均之物,到也罢了,但此刀沉重异常,式样亦完全不趁手,大大影响出刀速度及准头。遇上一般对手,徐伯人自信对付得来,不过面对强敌时,丝毫疏忽就是自己一条性命!
      但好歹徐伯人算是抵住了刀锋——“一刀断天”的刀锋。

      沈宾却顿了一顿,第二刀竟未及时发出!
      这又出乎徐伯人的意料。
      然而,就在沈宾即将发第二刀而徐伯人也准备接第二刀的时候,肋、下、一、痛!
      徐伯人只觉刹那间劲风冷厉,穿透衣衫,右肋刚刚一紧,立刻剧痛!
      ——沈宾的刀风!
      徐伯人蓦地明白先前见沈宾时说不上来的感觉了:有刀意而无刀风。
      刀意、刀锋、刀风。
      沈宾最初发出的是“刀意”,而此时伤他的一击,是“刀风”。
      沈宾的刀风在刀锋之后——竟然在刀锋之后,停一停,突然迸发!
      “一刀断天”四字中的“刀”,非指“刀锋”,而是“刀风”,接住刀锋后,却无法预知斫向何处、先发而迟迟后至的“刀风”!
      徐伯人右肋上,如同利刃砍过一般,刀伤。
      没工夫多想,沈宾一见徐伯人身躯微微一震,已自臂转折梅之势,劈下第二刀!
      徐伯人更不敢硬接,刀身一扁,虚虚一拦,人往旁退去——倏地左肩一痛。
      沈宾刀锋扫中了他。
      徐伯人毫不迟疑立刻躲闪——躲闪刀风。
      然而,左肩啪地又一痛!
      ——徐伯人哪里晓得,若刀锋伤人,刀风必在伤处再加一刀!
      沈宾果然是一劲敌,徐伯人觉得手心发凉,一直凉到心里。
      ——这一关,如何支持?
      徐伯人只有暂时躲避:假山、花坛、树木……此处是沈宾地盘,于是且战且退,跃出院子,往林中去。
      沈宾紧紧跟上,刀刀不肯放松。

      月亮刚刚从云彩里钻出来。
      四周一亮,沈宾攻势愈发猛烈。
      徐伯人奋力支持。生死相搏的他,此刻本不该心有杂念,脑海却不由自主无法遏制,浮现一个念头:
      我,该不该承认……在自己死之前,该不该公开承认……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这一问题,徐伯人问过自己不知多少遍。
      在酒楼上喝这么多酒亦是为此,他想效法师父,用酒解决问题。
      但刁庆早就告诉过他,一旦公开承认师承,也就意味着他要接过“中原第一刀手”的称号,一生继承衣钵。
      ——这不难。
      难在那口刀,剑刀。
      刀有灵性、有血性、亦有戾性。
      这把剑刀的戾性,便是要主人孤独终生,流不得血,碰不得一个“色”字。
      但刁庆始终不肯放弃剑刀。
      “这把刀,已经传了七代,每一代刀主都曾想将它销毁,但都没有,也没人愿将之藏于深山——恐为根基稍差的后人发现,把持不定,坠入魔道——只好以以一己之力创出顺应剑刀灵性而克制戾性的招式,孑然佩着这刀,漂泊天涯。”刁庆对着十岁的徐伯人,缓缓讲述刀的来历。
      “可是,为什么不销毁?”徐伯人问。
      “舍不得——刀上有血,更有情义。”刁庆讲下去,“除第一任主人——铸刀师之外,历任刀主都因种种机缘,领受了技艺,继承了剑刀,因为剑刀上所溅,每每是利欲熏心、弄权夺势、上下其手、穷凶极恶之败类的鲜血!”说到这里,不由神采飞扬。
      “这把剑刀,实在太顺手、太好用了——我的恩师,曾经因为‘星星峪’侵吞黄河灾民的救命赈灾款项一事,只身独闯‘星星峪’,面对十二高手围攻,浴血奋战一昼夜,保住赈灾款,全凭一把剑刀!而我,也是因此才死心塌地跟定他,跟定了剑刀!”刁庆讲着以前故事。
      徐伯人忘不了,师父神色落寞中,突然迸出两道灼热目光!
      …………

      第二次长篇大论这剑刀,在五年后。
      也就是十几日前,刁庆喝过痛快淋漓的酒,舞过狂刀,把白汗巾塞进怀里之后。
      “伯人,你愿不愿意拿着这把剑刀?”他问。
      徐伯人当时一怔。
      “师父再跟你讲一遍,得到剑刀之后,一生流不得血,近不得色。血流多了,不但精力受挫,剑刀灵性便弱,戾性难以控制;而近色嘛……你年纪还轻,不一定懂,受过伤就明白了。七情六欲中,这个‘情’字……”刁庆叹了一声。
      徐伯人又在师父脸上见到了那复杂表情。
      可是,温柔,好像一匹鹿。
      “等你遇上了,经过了,再作决定罢,师父不强求,那是你自己的事。”
      “师父……”
      “还有,若是你不想要剑刀,以后千万别用剑刀的招式与人动手,因为一旦使用,流血之后,依然能够感觉剑刀戾性。彼时剑刀不在手,你的武功受戾性影响,更会大打折扣,要小心了。”刁庆叮嘱。
      然后,次日刁庆就不见了。

      为寻师父下落,徐伯人才会对汗巾如此留意。
      而且碰巧找到了线索。
      ——只不过,这线索变得突如其来的危险!

      左肩上的伤还算不重,然而已流血。
      右肋下却渐渐湿了一大片,又粘又腥,非同一般地痛。
      徐伯人却觉得心脏怦怦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每一次都比上次更强烈,好像一把小锤变成了杵,一只杵又变成大铁椎,一下,又一下。
      头也开始痛,仿佛一双大手在脑子里撕扯。
      稍一疏忽,唰唰两下,左前臂和小腹又中刀风。
      一个退步,斜右肩再一痛!
      ——离咽喉不到半寸。
      徐伯人几乎无法再战下去。
      “这么年轻,能接下我这么多刀,少见。不拿出你的绝招么?没见识到绝招之前,杀了你未免可惜。”沈宾眼中略略有了欣赏意味。
      徐伯人紧紧咬着牙,现今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勉强支持着不倒下。
      “要是你嫌不够刺激——”沈宾眼神一冷,“刁庆已经死了,死在我手上。”语气挑衅。
      徐伯人苦痛目光不禁一缩。
      很迷茫,很迷惑,更迷乱。
      ——痛!
      就这么一瞬间,刀风扫过他双腿。
      徐伯人站立不住,摔倒。

      看着倒地的少年,沈宾脸上,欣赏的那么一点点意思转成轻蔑和失望,就像猎人精心布好了天罗地网,网到的却不过是只麻雀。
      虽然失望,还是挥出“最后一刀”——度对方无躲避之力,只是一刀刀意和刀锋。
      徐伯人脑中翻江倒海乱成一片,蓦地觉背上一道冷风,情急之下忙飞起右手——刀意击得后背一震,一大口鲜血喷出。
      然而,奇迹般地,抵住了刀锋,还割破沈宾手腕。
      沈宾飞起一腿踢徐伯人一个跟头——这小子,此刻还敢伤我?愈发恼怒。
      再看徐伯人,刀已脱手,人伏在地上,几乎成一团血泥。
      沈宾注目自己腕上划痕,伸出舌头舐了一口。
      同时,决定——郑重其事地、用尽全力给这小子一刀!
      而且还要刀意刀锋刀风齐下,把这小子脑袋一下子砍得飞起来!

      沈宾凝神。
      先将刀一摆,甩出一串艳丽血珠。
      深深吸一口气,在月下,脸色隐隐透着银晕,双目奇异地镀上橙红。
      他的刀在银色月光中,却也吐露橙色刀芒,嗡嗡低鸣。
      眼中无人,只有刀。
      “——劈!”沈宾蓦地吐气开声!
      这一刀集结数十年心血与功力,橙红仿佛一个水泡啪地绽破,殷红颜色立即弥散开来,在空中四溢,染得远在天边的银月也披上一层晚霞,天地间顷刻被血浸了一浸。
      他劈中了。
      双目颜色渐渐恢复正常。
      也看清前面的人。
      他的心立刻像被自己的刀狠狠剜了一下;“你——”说不出话。
      忽然背后劲风不善,沈宾忙侧身避开,以刀格架。对方一击不中立刻换招,狠狠再攻上来,随之而来话语:“喂!有本事的,跟我斗三百合!”充满愤怒。
      沈宾看清眼前又一个少年,赤手空拳。
      沈宾却不想战。
      方才那一刀元气暂未恢复还只是其次,重要的是——
      他的心,已经被完全弄乱。
      被眼前的景象弄乱。
      ——被“她”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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