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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三章 一刀断天(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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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伟均并非庸手,暗中咬牙切齿:“这里虽有出路,水仙小红自外反锁,这两个毛头小子多大能耐也休想出去。”算计时间差不多,自己悄悄移动身体,挣松缚手衣带,伺机而动。见小柳走了,徐伯人昏昏欲睡。正中下怀。
他注目徐伯人所倚的末级石阶,开口:“徐少侠,我虽被擒,但是不服。”
徐伯人微微睁了睁眼。
齐伟均又道:“现下你我都受伤,你可以歇息,我腿上还有一支箭,帮我取下如何?——尽管放心,我只想减轻些疼痛,无意逃走,也无法逃走。”
——看来对方开始耍诈,不如将计就计。徐伯人忖道。
他以刀支地,慢慢站起身,走了过去。
齐伟均故意作出感激神色,心头却是一喜——只要离开那石阶,石门便可从外面打开!
“那个人”应该快来了,只要他到场,打开石门,与徐伯人面对面,剩下的事就不是他这个总护院的了。
——从这里,“结客刀”的分院,到“那个人”所居别院,不过盏茶的路程。水仙一来,他便遣人暗中留意:若来人败在房中便无事,若见出房,立刻报到别院。
是以方才,打听过徐伯人来历后,他一直拖延时间,又令水仙小红先下石阶,悄悄自暗门退出,以赚徐柳二人进入,就连箭雨,也不过是逼二人入内的手段——他想生擒对方,好在“那个人”面前露一个脸。
不巧功亏一篑,自己也牵连进来,如今只好等“那个人”来。
——那个下令,凡有人找“心月兰花手帕交”的主人楚妃妃,一概截住处置的人:
沈宾。
“一刀断天”沈宾。
因此,齐伟均才处心积虑,为困住徐伯人,多施暗算。他不笨,自己刀下要是绝了活口,违背沈宾命令,就是自寻死路。相反,运用机关,既试出来人本领如何,伤人杀人后自己责任相应少些。
同时,连楚妃妃手下的水仙小红也一并保护周全。
徐伯人自是不知“心月兰花”的特徵:五色汗巾中,大红最寻常,为普通女子所有,凡是淡色者,皆有一身本领。小红的汗巾才是鹅黄色,水仙身份略高,平时别人根本不知,实际上是一条淡青的。而完全纯白的汗巾,为“心月兰花”之主人所有,这主人便是楚妃妃。
至于楚妃妃与沈宾有何瓜葛,以及沈宾为何下这种命令,齐伟均就不晓得了。
——但好歹他的任务大体完成,虽然有些纰漏,毕竟一轮暗箭将徐柳二人逼了进来。
这两名少年虽说武功不错,身手应变都来得,又怎能料到石门即将打开,沈宾即将赶来?
——沈宾赶来之时,他们的性命便很难说还能保住几时!
徐伯人走近齐伟均,看样子,连刀都拿不稳。
却不知,谁入了谁的圈套!?
就在这时,石门处有一轻微机簧响动声,门扇旋即开始徐徐滑动。
“哎哟——”齐伟均不失时机呼痛,以求吸引徐伯人注意。
——否则,徐伯人定会冲出门去,情急之下说不定会做出何种举动,自己还是缠住他,见机行事的好。况且,要是沈宾已至,自己又能露个小脸。
徐伯人“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俯下身来,勉强开口道:“我……用刀割开你伤口,起出箭头,你要忍住疼……”还未说完,齐伟均双臂蓦地左右一振!
一手夺刀,一手横击徐伯人咽喉。
倘若击中,徐伯人定然昏迷倒地。
偏偏手在半空时,他发现一件不该发生,且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这少年,左臂明明一直无力下垂,怎么会——
同时,他又惊觉另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夺刀的手,竟扑一个空!
接着他又看见,徐伯人清澈双眼下,一抹淡然自在的笑容。随后他就觉天旋地转、腾云驾雾一般,耳畔生风,霍然背上传来一股劲力,人晕头转向,刚欲反抗却闻一声“退下”低叱之后,方清醒过来。
定了定神,才看清楚自己已经来到外面,站在一个红衣人旁边——原来刚刚被徐伯人“甩”出来,正被此人接住,卸了力道放下。
齐伟均立刻毕恭毕敬施礼,叫道:“沈爷。”
沈宾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双眼已经盯住缓缓走上来的徐伯人。
徐伯人也看到了沈宾,更把目光投向沈宾的刀。
沈宾约摸三十七八岁,一身红衣,却是儒生打扮,又整洁干净得出奇,未免有些怪异。他的眉毛浓黑而飞扬,眼形如刀,目光更如刀。
徐伯人只直视他一眼,已被目光中的刀意震了一震,如同一场冰冷大雨,骤寒。
但徐伯人很快将注意力移向了刀。这把刀看起来很不显眼,一般人更是只看沈宾就被慑住,无心也无意注意这刀。
——徐伯人却扫扫沈宾之后,仔仔细细彻彻底底打量这把刀:
乌鞘,纯银护手,刀身约长两尺七寸,阔两寸七分。
再加以分辨,乌鞘上隐隐凸现文字,小篆:
一、刀、断、天。
徐伯人还认真看了对方持刀的手、刀的位置及空着的另一只手的手势,然后是脚的姿势。
这些统统都看过一遍之后,才把目光重新迎向对方的眼睛。
对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对方不动,他也不动。
因为,对方站立的角度与姿势,无懈可击而又蓄势待发,徐伯人只要动一动,或者一开口,对方刀意立刻乘势而入,双方上手无疑拼出生死。
而且徐伯人还有另一种感觉,只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在心头萦着,却说不上来。
正小心思索谨慎戒备,对方先开口:“你是谁?”
“徐,徐伯人。”徐伯人衣着打扮还是日间在酒楼上的老样子,略显凌乱,也有些肮脏。沈宾早将他看了个遍,却未因此看轻他。
——在自己刀意前敢直视自己,临阵丝毫不乱,如此沉得住气的少年,怎会是一般人。
“我是沈宾,出刀。”沈宾命令。
一上来就要战?徐伯人嘴角牵了牵:“‘一刀断天’沈宾?”
沈宾并不答话,代替回答的,是一把刀。
沈宾,已经,出刀!
明明右手刚还垂在那里,倏然间刀已脱鞘化一道霹雳直劈下来!
徐伯人不敢接。这一刀太有气势,单单刀意在刀锋未至前,便割人脸颊生疼,他在接招前,刀意也会先一步将他斩于地下。
不过,徐伯人只是不敢硬接。不接,不是说他不敢拼命。徐伯人本来便是一看见刀就兴奋,必一试之才会甘心,可是——在真相尚未查得水落石出之前,这条命,先不能拼掉!
徐伯人往旁一纵。
孰料,霹雳突化闪电,曲折再攻。
闪电曲折中,隐隐好像只有一处可容自己反攻。
徐伯人却想也不想,再次远远跃开。
“还招!”沈宾低喝。
——眼前腾地横起一道匹练也似刀光!
只还一招,徐伯人,还是为自保,拦了一拦沈宾的刀。
沈宾收刀入鞘:“你知道我留出的破绽之后,藏有杀招?不是猜的?”冷冷一顿。
然后问:“中原刀手刁庆是你什么人?”
——话语中,将“中原第一刀手”中间“第一”二字去掉,显是故意。
每提起刁庆,徐伯人就是一阵恍惚。
只听沈宾又道:“这把刀并非你自有之物,你的刀呢?”
这一问,徐伯人心头又一震!
震归震,头脑依然十分清醒,斟酌开口,声音虽有一丝激动,依然不失沉稳:
“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告诉我,‘中原第一刀手’他老人家的下落?”
语气中,俨然表示对刁庆的尊重。
沈宾自然听得出来,他的唇抿了抿。
“问对人了,你的确有方法——”一个字一个字掷出这句话之后,夏夜的风忽然变得寒冷。
徐伯人下意识握紧了刀。
“——死。”沈宾从齿缝挤出这个字。
一刹那间,徐伯人以为沈宾就会立即出招,自己右臂肌肉甚至为此跳动了一下!
但是,沈宾并没有动。
他看着徐伯人手腕手背上的肌肉,眯起眼睛。
徐伯人迎着月光而立,一举一动都被他看个清楚。
而刚刚手臂上,暗了一下。
乌云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