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听神明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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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少女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库洛洛会这么快地回应她，但是事件的变化往往就是那一瞬间，只要抓住了就能获得改变现状的机会，而她显然没打算放弃。
她抓住了垂下的藤蔓，有些吃力地向上攀爬。
库洛洛不是世尊，既不想考验对方的心境，也没想过要多给不相干的人离开地狱的机会，他垂下的蛛丝只有短短的一截，被红发少女拽住以后，在石板上方的崎岖山路上晃晃悠悠，像是迎风晃动的马草，吸引无数匹马奔腾前进。
这段距离并不长，但问题在于先前少女的体力已经耗费了不少，除了爬山以外，中途还要花费体力处理想要阻挡她的人，库洛洛就看到对方咬得嘴唇发白，艰难地朝他这个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位置。
“啊……忘了说。”黑发青年坐在山体一块向内凹陷的平地上，深绿色的阔叶伴着风在他头顶沙沙作响，投下一侧阴影，模糊了青年的半面笑容，随风而来的声音轻快而无辜，“这条藤蔓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分钟。”
虽然实际上，他可以维持五分钟。库洛洛漫不经心地想到，抬头瞥了一眼树梢上因为周边的药粉而退至丝网上的彩色蜘蛛。
红发少女的神情因为他的话而陡然一僵，但却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和库洛洛讨价还价上。她咬了咬牙，微白的嘴唇因为脱水而发干，分布出细密的唇纹，和牙齿的用力摩擦甚至让那一处沁出了血珠，面上的表情倔强而隐忍。
上方的库洛洛从说完那几句话后就安静地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没有更加悠闲地大声做倒计时。他单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站起身来，任山风吹拂过衣角，默数着时间。
58,57,56,55,53,52……
少女死死地抓住藤蔓，探向上方的右手手掌按在了他脚边的地面上。
51,50,49,48,47……
她唇瓣上咬得极深的伤口涌出的血珠蔓延开，晕红了发白的唇边，整个上半身趴在平地上，一声不吭地继续挪动。
库洛洛沉默地盯着她，神色微动，然后——
后退了两步。
等一下——！为什么后退？你还是男人吗？！不，你刚才不是想帮这个女孩子的吗？
下方的人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同时，在那一霎间，这些刚刚死命地想要扯开红发少女自己前进的人忽然觉得，事不关己地立于一旁看着他们的黑发青年，简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傲慢冷酷。
时间一到，库洛洛便收起了手上的盗贼秘籍，他低头看向侥幸赶在几秒之前爬到自己面前的少女，蹲下来问道：“还站得起来么？”
仍旧隔着不远不近距离，也没有做出任何似乎是要对她伸出援手的打算。
红发少女喘着气抬眸看他，勉强平稳住呼吸，“三分钟。”
库洛洛一愣，回味过来以后，忍不住笑了一声，点点头没有多言。
少女摇晃着站起身，因为位于平地边缘，她这个动作在下面的人看来十分危险，但她前面的黑发青年却从头到尾没有做出任何要帮忙的举动，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她相信能够在电光火石间立时收拢所有细节、做出对自己身有益判断的人不会一点点都没注意到，显而易见对方只是刻意地忽略了。
……明明是那样一张温和儒雅的脸，性格却这么糟糕，啧。红发少女一边暗自吐槽，一边努力集中精神，根据两人周围出现的毒物撒出具有针对性的药粉，而库洛洛则负责处理跑到两人面前的野兽，更具体一点，是招惹上他的野兽——因为站在最前方，比少女高出一截的青年首当其冲成为野兽攻击的目标。
库洛洛当然不是因为绅士风度或者为了公平合作才站在前面，他对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不感任何兴趣，也不觉得现在有做戏的必要，他只想赶快结束猎人考试。
……真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猎人考试都在一月七日这个时间前后，简直就像天生和他犯冲一样。
黑发青年的步伐稳健，手上的动作也极快，分毫看不出异常。
然而实际上，他正经受着浑身火烧火燎的苦痛。
——无论转世多少次，无论过去多少年，绝不会消失，只会更加糟糕。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一开始是因为年纪小，在流星街受伤是常事，偶尔痛得使不上力气也没人会多想，顶多觉得他忍痛力不大好，后来是想竭力隐藏起自己的弱点不被发现，慢慢的，也就忘记疼得难受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只不过在这几天会格外烦躁、缺乏耐心。
——就和他现在这种状态一样。
红发少女在赶路的间隙安静地看了一眼前方的侧脸，残存着些微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开口搭话。从对方的神态来看，她看得出来对方完全不想回应没有必要出现的对话。
在这样一刻都不耽搁的情况下，毋庸置疑，库洛洛和少女是最先到达第二场考试会场的人。
山顶漆黑的暮色之中，抱着一株巨大的夜光草站在树下的考官显得十分奇特。
“恭喜两位作为第一名来到我面前。”考官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花里胡哨的夜光框眼镜，用棒读的语气继续说道：“虽然在这个时间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低下头，借着脸上涂抹的夜光油彩和夜光草的光亮，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网状的小袋子递给和他周身的荧光相反、从头到脚一身黑完全沐浴在黑暗中的黑发青年。
库洛洛接了过来，小袋子里隐约可以看出是一叠卡片，他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摸了几下，大概可以确定有二十张左右。
“这座山很大。”考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说，鼻尖动了动，瞥了红发少女一眼，兀自点了点头，“我的考试内容是，在明天结束之前，找齐这些卡上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活着带到下个考场。”
红发少女凑过来看了看库洛洛手上的卡片，他随即把卡片直接塞到了她手里，看向考官问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既然是需要在这座山找的东西，那应该就是植物、动物、昆虫之类的。按你刚才说的话来推断，找齐是一项要求，但是后面的‘保证活着’‘带到下一个考场’就是两项要求了吧？那么，这到底是算一场考试还是两场？”
“你问得很有道理。”考官用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说道：“但是我不想回答你。”
库洛洛：“……”
“噗。”红发少女忍不住掩住唇笑出了声。
“你来参加考试，而我来出题。那么，很简单。你只要把题做了就可以过了，不需要管我出的究竟算是几道题。”
“……那么……”
“你想通过吗？”
“……”那一瞬间，库洛洛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西索想要袭击考官的心情，虽然他也知道对方对考官出手的原因肯定和自己不一样。
他眯了眯黑眸，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眼底透露出危险，但在他抬起手的下一秒，他又将手放了下去。
黑发青年轻轻点了一下头，笑容温和无害，“也是……”
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红发少女才在弯着腰找寻卡片上的药草时，突然地开口问道：“那个时候，你是要攻击考官吗？”
她说的是疑问的语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库洛洛不由偏过头多看了她一眼。他当时停手得很及时，并没有用上念能力，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哦？何以见得？”
“你的语气不对。”
“嗯？”库洛洛挑了下眉。
“太平静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红发少女用沾着药粉的手拨开草丛，一边探身往深处看去一边回答他，却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带。
“小心。”黑发青年半眯着黑眸，松开刚刚揽过对方的手臂，看着被匕首刺中七寸钉在树干上的蛇，低下头提醒道。
“咦？”红发少女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刚才的位置，蛇头扭动的地方距离她刚刚低身时的颈部不足三寸，她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转回头来，有些讷讷地说：“谢谢……”
“嗯。”库洛洛点头，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对方的感谢，虽然他保住对方一条小命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她通过考试，“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
红发少女：“……”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通人情世故呢？！
但是库洛洛其实是懂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考虑这方面而已。
“我……就是……”红发少女迟疑了片刻，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了，“刚才作为发问了却被那样回答的人，你应该生气的。不，更准确地说，是正常情况下应该生气的。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在得到那个回答的同一时间，你已经不觉得它有存在的价值了一样。或许你有生气吧，但是，我觉得……太快了。”
“就算是这样，也许只是因为我反应迟钝头脑迟缓，或者内心活动比较多没有表现出来，有哪里能让你那么笃定地认为，我会攻击考官？”
……为什么可以有人这么不要脸地拿和自己完全相反的词来形容自己？你哪里像反应迟钝的人啊？能那么快从考官的要求提出要点能头脑迟缓吗？！那我呢？百年难遇的呆瓜么？！不，不能这么想，一这样想就把自己也给吐槽了。
红发少女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抬头直视他，神情有些严肃，那副仿佛豁出去了的样子差点把库洛洛给逗笑了。
“之所以认为你会攻击考官，是因为——”
“你……有把人命放在眼里吗？”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听神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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