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传奇》拾音山人

19、白衣的我

　　当灵玉揉着剧痛的脑袋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而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灵玉迷茫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心里想着这房间的摆设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抬起手轻柔太阳穴来缓解头痛，突然惊觉自己竟只穿着中衣，再往旁边一看，自己的衣服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灵玉这一惊非同小可，昨天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坐在树杈上喝酒，后面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灵玉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越想越是心惊，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水绿色衣裙的侍女走了进来。

　　“灵玉姐姐，你终于醒了！”

　　“彩颦！”

　　彩颦是隐云殿的侍女，灵玉见进来的是她，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我这是在哪儿？”灵玉皱眉问道。

　　“这不就是你的房间嘛！灵玉姐姐，你不会是喝醉酒烧坏脑子了吧？”彩颦笑嘻嘻地把一盆水放在桌上，给灵玉梳洗用。

　　“啊？”经她这么一说，灵玉才发现这里还真的就是自己的房间，刚才光顾着紧张了连这都没有发现，灵玉很是惭愧。

　　“那个，我昨天……”灵玉支支吾吾地开口，又怕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你还问我啊，昨天我和珝画路过后花园，看见你正躺在椅子上，浑身酒气，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彩颦一边说一边把一块毛巾用水浸湿了递给她，又转身去柜子里帮她找衣服。

　　“我们见你不醒，又怕你受罚不敢去惊动别人，只好一边一个把你抬回来了。你看着挺瘦的，怎么那么沉啊，我现在胳膊还酸呢。”

　　灵玉心下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樱花林深处的树上喝酒的，怎么会又跑到凳子上去呢。

　　灵玉手上接过毛巾擦脸，心里盘算着想自己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

　　彩颦从柜子底翻出一套白色的裙装，这还是灵玉十六岁时彩颦她们看不下去她整天一副假小子打扮，一起凑钱买了送给她的。不过这裙子灵玉只在当时试过一次，过后就拿它压箱底再没穿过。

　　“你干嘛拿这套？”灵玉见她翻了半天竟然把它翻出来了，一脸的惊恐。

　　“今天是抚越公子大婚啊，你不会忘了吧？”彩颦手下不停，又去帮她找首饰了。

　　“啊？这么快！”灵玉的确没有想到今天就是向繇成亲的日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就算是他大婚，你为什么要拿这件？我可不穿。”灵玉撇撇嘴。

　　彩颦知道她是害羞，她曾经看到过灵玉偷偷拿出这裙子在身上比划，可每次都是看了一会儿就又把它放回去了。又有哪个姑娘不爱漂亮呢，只是怕自己的小心思在别人眼里是一厢情愿罢了。

　　“公子已经去城主那儿了，他走之前特意交代要你也打扮一下，今晚的婚宴你也要参加的。”彩颦朝她挤挤眼，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要我也参加？”这是灵玉万万没想到的，也是头一次。其实之前有什么重要的活动，灵玉也会跟在甘华身边，只不过都是以侍卫的身份去的，着装上自然要是一身武服像个夜叉一般。

　　“别愣着了，快起来先洗个澡，你这一身的酒气真是臭死了。”彩颦作掩鼻状，又继续说：“洗完澡就把这衣服换上，我再帮你梳梳头好好打扮打扮，包你能惊艳全场。”

　　灵玉无语，主角又不是自己，我这么使劲儿打扮又是要闹哪出。

　　“我就不能……”灵玉垂死挣扎。

　　“不能！”彩颦一口否决。“洗澡水都帮你打好了，看我对你多好，还不快起！”

　　灵玉脑子里一团乱麻，心想着穿就穿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揉着胀痛的额头，一步一步地朝洗澡盆挪过去。

　　“额……好好的洗澡水你放什么花瓣啊！”

　　灵玉这个澡洗得舒服极了，不知是不是水里加了解乏的香料，连日来的劳顿紧张全都消散无踪了，连宿醉的头痛恶心感都去得一干二净。灵玉闭上眼睛靠在桶里，一片水汽氤氲中简直感觉飘飘欲仙，再也不想出来了。

　　半个时辰后，灵玉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浴桶，别扭地走到床边，看着摊开的月白长裙，咬了咬嘴唇，往身上套起来。

　　彩颦再次进来时，灵玉已经穿上裙装。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发梢还在滴水。也许是刚刚沐浴完，身上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一双杏眼中也是水汽氤氲，两颊晕红，牙齿轻咬着嘴唇，咬得唇瓣樱红。

　　出于紧张，灵玉手指绞着衣带，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不过换了套衣服自己竟这么扭捏，真是太失风度了，太失风度了！

　　“哎呦，好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啊，快过来让爷轻薄一把！”彩颦性子活泼，跟灵玉的关系也算亲切，开起玩笑来经常口无遮拦的，每次都能搞得灵玉灰头土脸羞愤欲死。

　　“呸，你还是积点口德吧，小心你的小侍卫不要你了！”灵玉悻悻地还口，说得很没有底气。

　　“哼，他才不敢不要我呢。”彩颦满口嫌弃，却还是带出了一脸幸福宠溺的笑。

　　灵玉见她这样，心里虽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替她高兴。能有个人可以这样给自己嫌弃，可真好啊。灵玉想着想着情绪不免又有些低落。

　　彩颦收起了玩笑，把她拉到镜子前坐下，拿起梳子轻轻帮她梳头。

　　“灵玉姐姐，有时候我觉得吧，你外表看着那么坚强可靠，好像天大的事儿你都能自己解决，可实际心里却远不是如此。”彩颦边梳头边说，是家人般关心在乎的口吻。

　　灵玉沉默着，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有些东西你表面上看着好像满不在乎的，可是我觉得你心里其实最在意他们了。你嘴上不说，其实是怕自己会失望吧。”彩颦朝镜子里的灵玉笑笑，笑得温暖干净。

　　“灵玉姐姐，从小到大你都特别照顾我，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会第一个冲过去帮我报仇，虽然你那时候也没比我强多少。”

　　她这一说，灵玉也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姐，你现在这样子太辛苦了，我看着心里都很难受。”彩颦放下梳子，帮她把上面的头发挽出一个髻，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住了。

　　“我现在只想能帮姐姐分担一点儿，以后你若是有什么心事烦恼，就跟我说说，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你解决，但很多事情说出来了就能好受很多。”

　　彩颦又帮灵玉略涂了些胭脂，只淡淡一层，却凸显了她自然未经雕饰之美。

　　灵玉全程只是默默地听，连一丝表情都无。她不是不感动，有人能跟自己坦诚相待，甚至愿意借给自己一个肩膀来依靠，她简直受宠若惊。但灵玉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她不想依靠别人，准确的说是不敢依靠别人，因为她怕失去。

　　有些东西，若是从未拥有过便也无甚紧要，可若是拥有了却又失去，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会痛不欲生。

　　没有希望，也就不会失望了。

　　“好啦！你快看看！”彩颦最后帮她理了理衣裙，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灵玉抬起头，盯着镜子里这个并不熟悉的面孔，有些失神：镜子里这个长发白衣的女子，真的是我吗？

　　彩颦笑眯眯地看着她，可她却只是呆呆地盯着镜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或是惊恐。彩颦嘟嘴抱怨：“真是的，人家费了好大功夫帮你打扮的这么漂亮，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啊？哦，谢谢你。”灵玉回过神，朝她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嘛，刚才看你总觉得怪怪的，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奇怪。现在我可知道了，是笑！”彩颦恍然大悟道。

　　“笑？”灵玉不解。

　　“对，就是笑。你现在样子虽美，可你若还是跟平常一样总是绷着个脸，人家就会觉得这个美人怎么跟个女鬼似的，肯定就吓得跑没影儿。”彩颦学着别人一脸惊恐的表情，把白日见鬼的场景演的活灵活现。

　　“就你能说！”灵玉也被她逗得笑弯了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灵玉姐姐，你听我的，多笑一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呢！”

　　灵玉微笑着没再接话，忽然外面传来三声钟响，这表示吉时快到了，通知宾客们快去观礼。

　　灵玉当下也不再耽搁，跟彩颦道别后就径直去了祈月殿，这是涿月城举办重大典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