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传奇》拾音山人

18、梦里贪欢

　　灵玉回到隐云殿径直去了后园的樱花林中，这是她第一次任务回来后没有直接去书房。

　　灵玉钟爱这林子，不仅仅因为它有满园樱花怒放美不胜收。在这樱花林中，樱花永不凋谢，会让人产生出一种错觉，以为时间在这里便停住了。好像只要躲在林中，就可以逃离外面的世界，种种烦恼心事也都被隔在了外面。

　　灵玉弯弯绕绕地走进了林子深处，来到一棵生长繁茂的樱花树下。这棵树可以算是灵玉的秘密基地，是这附近最高大的。整棵树的主干呈“丫”字形，分叉的地方大概有两人多高，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很远。

　　这个地方除了她自己几乎没有人来，灵玉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当她的鸵鸟。不过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有些期望甘华也能来这里。大概就在两三年前，灵玉还曾坐在树丫上计划，有朝一日要带甘华来这个秘密基地看看。

　　杜慷嗜酒如命，却常常找不到城主解馋。为了满足自己不可告人却人尽皆知的欲望，他曾经撺掇着甘华去找城主学习酿酒。城主的桂花酿号称从来不外传，可只要甘华能学会，自己就相当于有了个无限酒缸，没准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甘华本不想答应，却耐不住杜慷的软言相劝与恶语交加，只得去找城主学。也不知是禺强教得不用心，还是甘华自己不认真学，灵玉会自动忽略甘华学不好这种可能性，他酿出的酒虽入口香醇，却回味不足。

　　杜慷尝了几次甘华酿的酒，每次喝完都会有短暂的沉默，然后挤出硬邦邦一个“好”字。

　　没过多久，杜慷终于还是在不伤及他自尊心的前提下，委婉地向他表示年轻人应该把精力用到诸如练剑等有意义的事情上，至于酿酒嘛，他就不要再继续了。

　　尽管甘华酿酒前后加起来不过三四个月，酿出的成品又几乎都进了杜慷的肚子，灵玉还是成功地拿到了一坛，并把它偷偷埋在这棵树下。

　　埋酒的时候，灵玉就在想，等以后甘华来了，她再把这酒挖出来。到时候邀请他一起坐在树杈上，喝酒聊天，谈谈理想谈谈心事再谈谈人生。

　　灵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如今又见到这棵树，就有这许多的回忆涌进脑子里，挡都挡不住。
　　待她从往事中抽身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把这酒挖出来。

　　灵玉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去邀请甘华了，之前的各种幻想就当它是个梦罢，虽未成真，却也值得纪念。这酒既然埋都埋了，便不能浪费，灵玉抱起酒坛坐到树上，一个人面对整片樱花林，面对那些带着樱花香气的往事，独酌独饮。

　　灵玉从未喝过酒，只看过杜慷对着酒葫芦咕嘟咕嘟猛灌，便以为酒跟水差不了多少，张嘴就是一大口。这酒在地底下埋了大概三四年，少了几分辛辣，也多了几丝余味。尽管如此，灵玉还是被呛得咳嗽不断眼泪直流，缓了好久才敢喝第二口。

　　灵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每一口酒要在唇齿间流连许久才舍得咽下。虽然没有什么可比较，但灵玉却认定了这便是世上最好喝的酒，因为它带着一股淡淡的甘华的味道。

　　灵玉酒量很浅，一坛酒下肚，已经醉的天地都翻了个。

　　“诶？这些树怎么动起来了，别跑呀！”灵玉眯着眼傻笑起来，抬脚便要追。可她现在还坐在树上，身子摇晃着刚往前倾，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大头朝下直直地栽了下去。

　　“哎呦！好疼啊！谁敢拦我！”灵玉挣扎着抬起头，吐出了一嘴泥。幸好地上有厚厚的花瓣和松软的泥土，否则她现在恐怕就下去跟阎王唠嗑了。

　　“怎么、回事？是谁打我？”灵玉维持着大字形趴在地上的姿势，眼睛骨碌碌乱转寻找“敌人”。

　　“你怎么搞成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男声突然从上面传来。

　　“诶？谁在说话？”灵玉使劲儿抻着脖子往上看，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抱着手臂俯视自己。

　　“甘华？”灵玉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怎么喝成这样？真是没救了。喂喂，你还能不能起来？”“身影”俯身仔细看了看，又在她脸上拍了拍，灵玉却毫无反应。

　　“嘿嘿，原来你知道我在这里呀，我还想以后有机会带你来这儿看看呢。这地方可好啦，这树可高啦，还有这坛酒……”灵玉一脸傻笑如数家珍，却还是趴在地上。

　　“得了得了，赶紧起来别趴着了。”

　　“身影”听不下去，一把把她捞起来。灵玉一直在傻笑，全身却使不上半点力气，便把全部重量都压在这个人身上，由着他拎着自己往前走。

　　“你看看你，好歹是个姑娘家，注意点形象好不好，现在跟个疯婆子似的，以后还怎么混啊！”“身影”嫌弃地说。

　　“嘿嘿，我就知道你能找到我。我跟你说呦，有个秘密我一直没跟你说，哦不，我跟谁都没说过。你、你想知道吗？”灵玉痴笑着靠在他肩上。

　　“不想。”

　　“嗯？我偏要告诉你。我呀，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不是普通的喜欢，是那种喜欢，你知道那种喜欢吗？”灵玉使劲儿仰起头盯着他的脸，眼神迷茫中带着期待。

　　“……”
　　“身影”的动作僵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如常。

　　“那种喜欢啊，就是、就是你对向繇的那种，你嘴上虽然没说，但我可看出来了，你对她……”灵玉神色突然暗淡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能不能不要再伤心了，别再折磨自己了。你要是不想让她嫁给抚越，你就告诉我呀，我可以帮你把她抢过来，拼了命都可以的……”灵玉越来越迷糊，声音渐渐低下去。

　　灵玉话说了一半就没了下文，“身影”以为她刚才的话牵动了情肠，特意放慢了脚步想让她平复一下，等了半天却还没有反应，低头一看，才发现灵玉已经睡熟了，还挂着一脸的傻笑。

　　“还真是……傻啊。”

　　“身影”把她打横抱起来往林外走，却在入口的地方停了下来。“身影”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轻轻把灵玉放在一个石椅上，又帮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灵玉睡得人事不省，身子在椅子上蹭了蹭，一脸的享受。“身影”把她放下后就站在旁边，眼睛盯着她，可能在思考，也可能只是看着她出神。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游廊传来女子的说话声，“身影”朝那边一看，见两个侍女正往这边走。他回头又最后看了灵玉一眼，便闪身消失在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