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我的声音◆ ...
-
赤司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涂茶浅浅。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他却认真地去想了想，但是很久都没能得出答案。
某个下雨天，因为没有带伞而被困在篮球馆，和大多数一起站在门口看着雨幕的时候，赤司突然想起浅浅红着脸抓着自己的袖口对自己说“好冷”，其实自己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或者是他一直都在引导着她说出这句话，不过最后她却说了这样的一句。
——或许这就是一个理由吧，她就是落在湖心的花瓣，往自己那一片寂静的纯色中带来了波动和色彩。换一个人或许也可以，不过谁叫她提前了别人一步呢？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那个自己向往但是又永远做不成的人，想要保护起来，让她永远这样下去。
然后他笑了。
这天他第一次牵着她的手在校园里走着，没有其他人，明丽的月色推开了黑暗，而手心里逐渐升高的温度推开了他先前不甚好的心情。他觉得那句话或许晚一点说出来比较好，他不着急，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够了，不远不近，所以即使被叶山打断他也没有想计较，但是浅浅估计很想计较一下。
“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家吃饭对于赤司来说不再是一个温暖的短语，和父亲一人端坐于长长的餐桌的两头，灯光柔和的餐厅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餐盘里是新鲜好吃的饭菜也无法弥补那份缺失的心情。浅浅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答应了，毕竟即使回到了京都的家里，吃饭的也只有他一个人，那样的冷清是打开了电视播放着可以令人开怀大笑的节目也无法冲淡的——赤司对于自己意识到的事情，从来不会去粉饰，他又不是喜欢孤独，只是习惯了而已。
“可以啊。”他这么回答。
浅浅明显是没有想到，理解到这段对话将会带来的情况之后，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紧张：“那、那走吧。”
因为错开了下班的高峰期，电车上的人并不是很多。赤司和浅浅并排坐在一起，他坐在靠外的位置。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赤司一直在回想先前与父亲的对话，而浅浅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
到了站之后还要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浅浅的家，而在一片暖融融的灯火通明当中，浅浅带着他走到了唯一一家没有灯光的房子之前。
“别告诉我你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赤司同她并肩站在院门口，浅浅以一副失魂落魄的迷茫表情盯着黑黝黝的窗户。
她艰难地说：“我怀疑我的确是走错了……”随后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按常理来说邀请了客人到家里做客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的确是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好在赤司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为这后来的发展产生了一点微妙的期待，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她会怎么做呢？
浅浅冲进屋去把书包往里头一丢，转身为他找拖鞋，进屋之后他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忙忙碌碌地找饮料找水果找零食，赤司放松之余觉得很温暖。虽然并不能算是“款待”，但浅浅还是尽自己所能好好招待他，在征询了他“煮面可不可以”这个问题之后就进了厨房。赤司一个人对着这堆吃的也无聊，而且跟她一起上了快两个学期的家政课，他比较担心只有一只手能用的情况下她会不会搞出什么意外。
拉开厨房的滑门，她正在灶台前一脸认真地煎蛋，煞有介事的模样。看到这种有人全心全意为你做事的场景，心情怎么都不会坏的。他就这么静静靠在门边看完了从挑碗到面出锅的全程，她还往他那碗里放了那个荷包蛋，露出一个窃喜的笑。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家常情景，不知为何就觉得赏心悦目。赤司觉得下次要好好监督她的家政课了，至少要让她做出来的饭菜不仅仅是“能吃”的级别才行，不能天天吃面啊。
“好啦，大神来吃面吧！涂茶浅浅特制。”就差蹦蹦跳跳了。
面的味道也就是很普普通通的那一种，要说好吃是好吃不到哪里去，但是绝对不难吃，欣赏过她一系列奇怪作品的赤司觉得颇为欣慰。要说这顿饭最让他开心的一点还是她吃到一半的时候特意去给他泡了茶，是她观察到了自己那个盛着果汁的杯子里的液体并没有减少的缘故，也是自己被放在她心上的证明吧。
——就凭这一点，勉勉强强也是一顿让人满意的晚宴了。尽管饭后浅浅强烈驳回了自己去洗碗的提议，同时还非要送自己去车站，然而这些都不用扣分……未来，真是值得期待啊。
赤司走上电车，特意找了个靠后一点的位置坐下，他对还站在原地的浅浅说：“你回去吧，小心点走。”
浅浅摇头冲他笑，傻里傻气的，但很可爱：“我看着你走啦。”电车出发的时候她使劲挥了挥手，赤司回她一笑，在拐弯的时候还能看见她踮着脚往这个方向望。
到家的时候八点了，管家在门口迎接他：“少爷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赤司一边换鞋一边答：“有吗？有一点吧。”
的确有那么一点高兴，每天都有那么一点，不知不觉已经累积了好多。每天这么平常地过着微甜的日常，一起上课、吃饭、参加社团活动、一起回家，逐渐地习以为常。几乎是千篇一律的生活慢慢地也能给人以期待，就这样，冬季杯几乎是转眼就到了。
赤司是和篮球部的大部队一同行动的，浅浅则要晚几天。坐在新干线上，实渕看着闲闲翻杂志的赤司：“怎么不让小茶茶跟我们一起走？”
赤司简单地答：“她又不是篮球部的，用不了经费。”简而言之就是如果跟着他们就得自己付车费钱，跟着放送部却是能公费报销的。
叶山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抖腿，被实渕踹了一脚，他一边揉着小腿一边说：“我看她现在基本都待在我们这儿，直接让她来当个经理好了，跟着樋口做得相当熟练嘛。”被点名的经理君朝这边看了一眼。
赤司摇摇头：“对她没有好处。”浅浅很喜欢自己现在做的事，如果仅仅让她来篮球部当经理，则会错失很多好机会，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可未来不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累积起来的结果吗？
似乎听出了其中深意的实渕捧着脸：“要是我是个女孩子也一定会爱上小征的！”
黛千寻在背后吐槽道：“就算变成女孩子赤司也不可能爱上你的。”
“……”
“哈哈哈哈哈哈。”实渕除了这个吐槽，还得接受来自叶山和根武谷毫不留情的嘲笑。拿前辈没有办法，但是后两个家伙却是可以收拾的对象，幼稚的闹剧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上演了。
赤司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眼里闪动着些许的光，冬季杯，让人期待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接近呢。
黑子所在的诚凛一步一步地打败了奇迹的世代们所在的学校，终于走到了赤司的面前，而比起他们的有惊无险，洛山可谓是一路以压倒性的优势闯进了决赛。决赛前一天下了点小雪，傍晚的时候停了，为了保存好体力，洛山只进行了格外常规的训练，晚训也取消掉，晚饭后就全是自由活动时间。赤司没有回家，站在旅舍窗前看了看铺了一层薄薄雪花的街道，想着自己很久没有散步了，决定出去逛一圈儿。
赤司对东京这个车水马龙昼夜不息的大都市谈不上多有好感，也说不上讨厌，与京都对比起来，它或许要稍微压抑一些，如果要选择生活的地点的话还是后者舒服些。赤司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称得上是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荡，如同一个过客般从各个地方路过。他想起前些日子有报道说很多城市为了省电而将黄光灯换成了惨白的节能灯，东京大概还没有这样的打算，此刻这座覆着薄雪的城市，即使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的温情，却仍旧因为这样的灯光而镀上一层让人安心的暖黄。
他朝清冷的夜空吐了一口气，白雾缭绕而上，消散于无形。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情景觉得稍稍有点寂寞的赤司一低头，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路灯下，穿着厚厚的外套的浅浅坐在没什么车路过的公路边，靠着一条硕大的大狗，抬头望着天空发呆。
仿佛从天而降的幸运，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走过去，对她说：“你在扮演等待着人把你带回家的小猫吗？”比起狗，他的确稍微要喜欢猫一些。
浅浅很快地看向他，可能因为灯光有些刺眼，所以稍微眯了眯眼睛。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喵？”
赤司险些笑出声。
最后还是一起散步了，浅浅那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坏习惯逐渐改了过来，现在也学会同他并肩走了。不想破坏这样安然的气氛，赤司始终没有说话，而浅浅大概是没能想出合适的话题，也沉默着，所幸并不尴尬。
“啊嚏！”
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赤司转过头问：“感冒？”
又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她才捂着鼻子回答：“好像是……”
先不说这时候感冒会影响解说，单是要它好起来就要花很长时间，赤司觉得肯定是她刚刚在路边坐着才着了凉，蠢得都不知道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他朝周围看了看，瞄到前面一个巷口处有彩灯的光，应该是自动售货机——那就去买点热饮吧。
谁知道等他买好了，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从巷子里转出来，赤司看到浅浅留在十多米之外的地方伸出手，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一副被抛弃了的寂寞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回去，把热乎乎的年糕小豆汤往她手里一塞：“站在路中间干什么，不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吗？”
浅浅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问出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大神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隐藏在阴影中的机器：“我就在那儿的自动售货机那里，你没发现？”
浅浅愣了愣，摇头。
这人啊真是……“难不成你以为我走了？”
浅浅还是那样一副震惊到不敢相信的表情，大约是被她自己的猜想给忧伤到了，这会儿还没缓过神。赤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原来人真的能笨到这个份儿上。”有点毛躁的头发，就像她一样。
她一愣，随即低下头委屈地嘟囔：“我就是不聪明。因为比起你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
尽管嘴里说着浅浅智商有缺陷，可在赤司的内心并不希望她有多聪明，现在这样不就很讨人喜欢了吗？再机智一点就失去特点了——听起来像是讽刺，但是毫无疑问他是打心底这么认为。
“快喝吧，味道应该还行。”年糕小豆汤是绿间最喜欢的饮料，挑剔如他，能坚持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这个，肯定不难喝。
“哦。”浅浅伸手拉开拉环，发出“噗”的一声，也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赤司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微笑，领着她继续走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我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