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你的声音》纪辞微

69、◆我的声音◆

　　雪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密度，不大不小，不过走得久了，衣服上还是难免会积一些。赤司思考着是不是该催浅浅回去了，侧头一看，发现她又没影儿了。
　　“怎么了？”他问。
　　浅浅把集中在桃太郎身上的目光挪到赤司身上：“不……没什么。”
　　体型巨大的桃太郎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盯着浅浅，死活也拖不走。
　　大概也是想回去，这会儿不想走了正跟她示威呢，赤司觉得正好：“你们也该回去了，让它起来走。”浅浅忙不迭地点头，桃太郎听到“回去”这两个字，非常敏感而激动地站了起来，摇着尾巴就拉着她往家所在的方向去。不过因为它实在走得太急，浅浅差点儿没跟上，直接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滑了两步，最后虽然稳住了，但是因为想拉住这条巨大的狗，不得不继续踉踉跄跄地跟着跑。
　　赤司眉尖挑了挑，在桃太郎挣脱浅浅的手独自一狗消失在夜色中时拉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浅浅有些着急：“大神！”
　　赤司叹了口气，桃太郎都快活成精了，聪明得很：“它自己能回去，而且这么大一条狗应该没人能拐走，你就别追了，否则回不去的可能就是你。”浅浅在原地犹疑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
　　赤司打算把浅浅送到离她小叔家近一些的地方——因为看到了桃太郎，很轻易地就猜出浅浅这次还是住在她小叔那里。两个人聊着冬季杯，不疾不徐地走着返程的路。赤司看着浅浅眉飞色舞地向他炫耀她又了解了他多少，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回答着她的话，看似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赤司知道自己的心态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自己因为她改变了多少也实在是很难说。如果说自己一直在引导着她，她其实也在慢慢地改变着他——这样的发展，不得不说是最好的。
　　“小心！”
　　浅浅原本就是倒退着在走，前几天下的雪结成了冰，她一激动踩到上头，不可避免地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就向后倒去。赤司连忙伸出手将她乱舞的手握住，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险险地将她拉了回来。因为实在是太用力，她被拉着撞到了他的身上，冲击力让赤司也不由得退了一小步。
　　站定之后他责备道：“没有人告诉你走路的时候不要蹦蹦跳跳的吗？”还是在这种下雪天。
　　她知道自己理亏，小心地抬头，低声答：“没……”结果突然消音。
　　他正低头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鼻头红红的，呼吸很轻，大约是因为紧张，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里一点高光，瞳色偏棕，纹理很漂亮；睫毛不翘，但是长，弯出流畅的弧度；刘海不厚，零落地覆在她受过伤的额头上，遮住了那道不甚明显的癜痕；然后，脸慢慢地红了。
　　赤司笑了一声，将她放开。
　　浅浅脸上露出些许的茫然，忽然变得有些着急，几乎是在他主动放开她的手的瞬间就立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听到她略带颤抖的声音：“赤司君。”淡定如赤司，有了那样强烈的预感，心跳也不由得变了变速。他静静地看着她，她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豁出去了一般闭上眼：“拜托你……把眼睛闭上。”
　　这种时候，自然是从善如流。赤司照着她的话做了，不过她似乎不放心，又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浅浅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紧张得手心出汗了？赤司微微一笑，此刻的心情像是看着日出前的天空一般，即使知道浅蓝的天将会逐渐被金红所侵染，却还是会忍不住期待到底会有多美。赤司稳稳地站着，感觉她靠近了一点，软软的胸脯贴了过来，再一会儿温热的吐息就落到了自己耳边，本以为还要多耐心等待一些日子的话清晰地被捕捉到，哽咽的、颤抖的、他喜欢的女孩子的心声：“赤司君……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亲耳听到的时候，的确是很高兴。赤司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阻止了那只将要松开自己的手——以后都别松开了，从现在开始。
　　“怎么了？”赤司拿下她的手，睁开被捂住的眼睛，见浅浅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一脸后悔和无望。
　　“喜欢我、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吧。”他说。
　　浅浅还是在摇头。
　　“你好像真的是个笨蛋呢。”赤司不得不说，但带着发自心底的喜悦，她大概是察觉不到。
　　浅浅只肯给他看脑袋顶：“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赤司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最后转为温和的笃定，“浅浅，你什么都不知道。”
　　涂茶浅浅连赤司征十郎其实喜欢她都不知道。或许她想过他是喜欢她的，可不敢相信，她始终觉得他们距离遥远，可实际上那样遥远的距离早就跨过了啊。比起等待，他更喜欢去迎接，所以在那总共一百步的旅程中，他已经走了四十九步了，只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的第五十一步——这么看来，也只有一步而已啊，傻瓜。这些啊，她都不知道的。
　　“什么……意思？”浅浅似懂非懂，不过终于肯抬头看他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回应你呢？要我现在就当你的男朋友？”
　　浅浅并没有给出回答，她还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在别人眼里早就昭然若揭的事实。赤司希望她能自信一点，她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一无是处的人，她的可爱，她的闪光点，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等待着，但是现在的等待并不再是为了这个目的了，而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赤司回到旅舍的时候距离他出门已经接近两个小时，坐在二楼大厅的被炉里玩儿扑克的五个人——实渕、叶山、根武谷、黛和经理樋口同时向他行了注目礼。
　　他一边解开围巾一边路过他们回房间：“你们继续。”
　　被突然的沉默所笼罩的五人不明缘由地窃窃私语起来——
　　“小征的心情好像格外地好？”
　　“我有同感。”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
　　接下来就是冬季杯决赛，赤司后来回忆起时觉得在场上的这四十分钟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明明只有四十分钟，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篮球场里的欢呼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所在的队伍，标志着冠军的奖杯也第一次不是发到自己的手中，灯光让他有些眩晕，球场里的空气也让他觉得难受得难以自已。
　　输了呢。
　　心底空空的，转而又刺痛起来。
　　这就是败北的滋味啊。
　　他静静地想道。
　　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而赤司也没有心情去调节，直到颁奖仪式结束都处在微妙的走神状态。走回休息室的路上他才想起来，好像一直没能听到浅浅的声音，明明之前的休息时间她都在播报比赛数据，颁奖的时候却不见。那她现在在做什么？会哭吗？这可真不好说。
　　“又不是没输过，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嘛。”叶山突然道。
　　实渕愣了愣，看了他一眼，也说：“可不是么，虽然他们运气好赢了，但是我们还是全国第一的强队啊。”
　　根武谷倒是突然冷静了不少：“即使这么说，输了还是不好受吧。”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可能再输了！洛山可是王者！”叶山愤愤。
　　然而赤司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监督观察了大家的状态，最后说：“胜负的事没有关系，洛山依旧是最强校的事实并没有受到动摇，大家都辛苦了，去吃饭吧，回到旅舍就能休息了，打起精神来。”
　　“是。”
　　实渕走到赤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小征，去找小茶茶吧，她整个颁奖仪式都不在呢，可能会偷偷地躲在某个地方哭哟。”
　　赤司把包背好，点了点头，向监督申请了早退，便打开门离开了。
　　距离颁奖仪式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体育馆里的人走了大部分，赤司绕着会场走了一圈儿，在赛程表前看到了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浅浅。赛程表上，只有一道完整的红线直接连到了顶端，毫无疑问是赢过他们的诚凛，而属于洛山的那一根却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真是残酷的事实啊。
　　赤司把视线落回浅浅身上，向她伸出手：“原来你在这里。该走了，浅浅。”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他，更多的液体仍旧在往外滚落。
　　“起来吧。”他继续说。
　　仿佛止不住哭泣，浅浅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抹得手都湿了。赤司伸手把她扶起来：“快起来。你哭什么，输的是我又不是你。而且，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回想起的那句“等你第一次输的时候我再和你在一起”让他在难过之余还是笑了起来。
　　浅浅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能不能收回那句话……你赢回来好不好？”
　　他揉了揉她的头：“这个可不能反悔。浅浅，你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了哦。”
　　不过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好吧，她要哭就哭吧，把自己的那份也哭出来好了。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悲伤的时候有人一起承担，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我也要谢谢你啊，浅浅。
　　最后被拖去吃饭的时候，浅浅整个眼睛都肿了，虽然已经不哭了，但打嗝就完全停不下来。赤司回头看她，浅浅就红着眼睛红着脸捂着嘴瞄他一眼，果断低头：“嗝！”他忍不住笑，把背包里的水杯递给她。
　　浅浅一边打嗝一边问：“大神这嗝……是你的杯子嗝……给我喝嗝……真的好嗝……好吗？”
　　忍笑忍得无比辛苦的赤司点头：“先喝吧。”安顿她在体育馆外头的凳子上坐下，掏出围巾给她围上，赤司取出干净的毛巾到树林里捧了点雪回来，他把雪包在毛巾里递给她敷眼睛，顺手往她腿上搭了自己的运动外套。
　　“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浅浅明显是对他的态度转变感到难以置信，努力睁开肿得不成的眼睛打量着他，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生怕他被什么附体了一样的惊恐。他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最后浅浅问：“你不回队里没关系吗？”
　　“我已经申请了早退。”他回答。
　　“……哦。”
　　“不过如果你想跟他们一起吃饭，现在也可以过去。”赤司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浅浅点头。
　　赤司合上手机盖，故意往语气里掺上一点惊讶：“我以为你会比较想单独跟我约会。”
　　长长的沉默之后：“我嗝！……嗝！”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的嗝此刻以更高的频率阻断了浅浅的话。看她都快急哭了，赤司牵起她的手：“走吧，热热闹闹地吃烤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结果成功交往后的第一餐，是在烤肉店和整个篮球部的人一起吃的。在打了败仗还飘着雪的冬日夜晚，满满都是食物的味道的小店里，借由充满香气的温暖驱散了全部的寒意。

　　◆我的声音◆完

作者有话说

　　别怕，还有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