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缺》右夭

4、第 二 章

　　有事？林枫抬起眼，看着面前差点没把衣角戳个洞的程小蓓。
　　那个……老师，今天晚上有没有空？程小蓓觉得自己应该是羞得满脸通红，但其实在林枫眼里她那是一脸的菜色……这丫头，昨晚肯定通宵上网了！
　　林枫重新低头改他的作业，没空，今晚要帮你补课。
　　停一天不行吗？
　　你可以翘掉，我是不会停课的。
　　程小蓓低头，然后忽然眼睛一亮，亮得林枫以为那是饿晕的野猫看见了一只肥死的老鼠。她定定地瞅着林枫，老师，我们今晚还是补课吧……到外面补好不？
　　打什么鬼主意呢这丫头……林枫微微眯起眼，程小蓓已经兴奋得手舞足蹈，说那我放学在门口等你啦老师再见！
　　冷冷地翻了个白眼，林枫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王恩悦看着他，特酸溜溜地冒了句：林老师你挺有魅力的啊，连你们班那程小蓓都整得服服帖帖的。
　　王恩悦，程小蓓的英文老师。
　　其实王恩悦也没听清程小蓓和林枫说了什么，就是看着程小蓓那兴奋模样心里酸得慌，忍不住就开口挖苦林枫两句。
　　小蓓最近英文成绩怎么样？林枫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王恩悦呆了呆，只好说还成，听写、默写都过关了。林枫微微挑挑眉，看在她真的有背单词背课文的份上，那还是不要放她鸽子好了。

　　程小蓓……林枫嘴角还在微笑，眼神要吃人。程小蓓一缩，扯动嘴角说拜托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回去我做4套模拟卷成不？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程小蓓初中出国的好朋友回国，说是带了个红眉毛绿眼睛的男朋友回来，其他几个一起聚会的女生也带了男朋友，剩下的……我不说了，你懂了吧？
　　4套模拟卷是吧？好，成交。林枫推推眼镜，然后拉着程小蓓走到桌子前，优雅地替程小蓓拉开椅子。
　　你们好，我叫林枫，是程小蓓的……林枫特意看了程小蓓一眼，然后特酷地微微一笑，我是她男朋友。
　　小心肝儿抖了抖，程小蓓特心虚地嘿嘿干笑了两声。她一个劲跟自己说林枫脸上的微笑叫知性，不是阴险。
　　就算是假的、假装的，他说“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程小蓓心里还是挺甜的。看吧看吧，小女生其实很好哄的是不是？就这么一句话就把程小蓓哄得心花朵朵开，哄得她忘了，林枫是怎么样一个难对付的狠角色。
　　就在众女友对小蓓这位“男朋友”赞不绝口，说他成熟稳重斯文优雅的时候，就在小蓓飘飘欲仙一脸傻笑，就差没流哈喇子的时候，一直只是微笑的“男朋友”开口了。
　　“小蓓……”林枫的嗓音特温柔，特磁性，特……像黄鼠狼。
　　嗯？程小蓓完全还在云端飘飘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
　　明天好像有化学测验是吧？林枫说得挺轻描淡写的，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描淡写。程小蓓一个激灵，已经有朋友替她发了言：
　　干嘛提那扫兴的事情……今晚就玩一晚嘛！我已经订了房间，待会一起去唱K吧！
　　啊？可我明天有课啊……
　　有什么关系，玲玲难得回国一次，去玩嘛！晚上我送你回家就是啦……
　　几句下来，大家都同意要去唱K。发起者看着程小蓓，说小蓓，今晚上一起去好不好？
　　好——像不行……程小蓓本来还特乞求地看向林枫，看到他脸色之后乖乖地按他脸色行事。女友看看两人，就对林枫说：“陪小蓓去一次嘛，难得我们聚在一起。你是她男朋友，多陪陪她嘛！”
　　林枫推推眼镜：你们都还是学生吧？今年高三了对吧？
　　作为高三学生，在最后的机会里不拼搏不努力，却在这里浪费宝贵时间，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女友呆了呆，他男朋友见自己女朋友被削成这样，有点发火地对小蓓说：小蓓你男朋友怎么这样？怎么可以骂我女朋友！
　　啊？程小蓓被好几个“X朋友”绕得有点晕，一时也傻了。她拉拉林枫的衣袖，小声说：“别说了……”
　　林枫冷冷一笑，特轻蔑地冷冷一笑。
　　女朋友？你多大一毛孩子在这跟我说女朋友？
　　你们这帮似懂非懂的小屁孩在这里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你们知道这个词里包含的意义吗？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你们知道这后面代表的责任吗？
　　还没有能力挣钱，却在这里高消费。父母的钱是血汗换来的，这么不懂得体贴父母，却在这里谈你们自以为是的恋爱，不知所谓！
　　说完，林枫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饭店。众人被削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小蓓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啊……啊小蓓，你去哪里？

　　她没有猜错，林枫没走远。他站在饭店门口等她。
　　回家，帮你补一下明天要考的化学。林枫口气平淡而公式化，自顾自地往回家方向走，根本没有回头关注一下程小蓓有没有跟上来。
　　那种淡漠，那种……自信，根本不担心她会反抗命令的自信，像一个铜盆，扣在程小蓓的脑袋上，“哐哐哐”地敲得热闹。
　　本来在这个场景下，程小蓓应该把林枫痛骂一顿，泪流满面之后泪奔。程小蓓也是想这么做的，可是最后，她只是安静地跟在林枫身后。跟着他穿过两条马路，跟着他上了回家的19路车。
　　坐在车上，忽然，一滴冰凉落在手背上。程小蓓猛地抬头看着车窗玻璃，上面映出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程小蓓胡乱地用手擦了擦，抿紧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的车，人不多。司机听的收音机节目里，有一个声音略微沙哑却别有味道的男人轻轻地诉说着城市里大大小小的故事。有人分手了，有人争吵了，有人重逢了，有人大团圆结局了。
　　然后那个男声说，只有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才会幸福。
　　程小蓓缩了缩，把自己的脸对着车窗。收音机里慢慢响起音乐声。

　　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如果开口，那只是，我要来的温柔。

　　程小蓓再也忍不住，对着车窗大哭起来，涕泗横流地，面容扭曲地，咬牙切齿地，无声无息地……
　　我开口了，开口请求了……可是我连温柔都要不到！
　　我哭了，哭得前面的老大妈都吓到了，为什么他连纸巾都不给我一张？
　　天杀的林枫……最好一出门被车撞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
　　林枫把手伸进包包里，握住了那包纸巾，半天，什么都没拿出来。
　　好像今天……一时话说得太重了。都没有回嘴……看来是真的气到了。
　　算了别哄她了，省得她得寸进尺登鼻子上脸。训训她也好，让她清楚一下她自己现在在干嘛，而应该干嘛。
　　这丫头……哭得真难看。林枫觉得看了她的哭相，就像早上没吃早饭一样。
　　揪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