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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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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府上她最想避开谁,那绝对非这声音的主人柳一芙莫属。
这个小她四岁的妹妹是锦姨娘所生,成天没事就喜欢找她的麻烦。
虽说手段比锦姨娘的差远了,可是战斗指数却是杠杠的。
柳一蔻揉了揉额角,默默加快了脚步。
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感觉自己的披风突然被人扯住了,差点没把还在继续朝前走的她给勒死。
罪魁祸首绕到她的身前,双手叉腰,质问道:“我在叫你呢,没听见吗,怎么还走!”
柳一蔻看着比自己小了好几个尺寸的柳一芙,就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和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光是从名字就可看出,这柳一芙走的是柔弱路线。
虽然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可从眼角眉梢也瞧得出是个美人胚子,长大后不知又要祸害多少良家公子。
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穿在她身上,和肤色衬极了,就像个小仙女似的。
只不过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怒火占据,让仙气锐减。
当然了,不管柳一芙再怎么任性,放在旁人眼里,也变成了娇憨可爱。
可她呢。
原本她爹娘是希望她能如同二月初的豆蔻般,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所以取字“蔻”,此外,还希望她的生活能一帆风顺,圆圆满满,所以取乳名为“满满”。
谁知,“柳一蔻”成了她的口头禅“留一口”,但凡看见谁在吃东西,都会叫上一句“留一口”,而这身材也确实圆圆满满了。
呜呼哀哉,说多了也都是泪,还是先解决好眼下的麻烦罢。
“啊,是芙妹妹呀。多日未见,姐姐甚是想念啊。”柳一蔻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好似刚才真的没有听见她说话。
“我可不想念……”
柳一蔻不等她说完,就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就把她发间的那只白玉兰翡翠簪子取了下来,仔细看了看:“芙妹妹,你这只簪子真精致,可是在百花楼做的?”
百花楼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首饰店铺,许多达官显贵家的女眷都喜欢到此处买或定做饰品。
柳一芙一摸自己头发,发现簪子不见了,踮起脚就去抢:“把簪子还给我!”
“诶,芙妹妹,别急,你看这簪子和姐姐配不配?若是合适,明日姐姐也好去买一只,和你配成姐妹簪。”柳一蔻作势把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准戴不准戴!”
仿佛被她碰一下就会玷污了簪子似的,柳一芙一上一下跳得老高,可就是挨不着边,急得她都快哭了。
柳一蔻得意洋洋。
到底还是个熊孩子啊。
可是,她闹了一会儿,忽然间不跳了,而是提着裙子朝斜后方跑去。
柳一蔻一惊,想着莫不是她老爹来了罢。
虽然她平时靠厚脸皮刷存在感,才没有被柳文正彻底无视,可要是和柳一芙比,她还真没信心能赢。
要知道,柳一芙只要一皱眉,她这头胖子不管再怎么卖力,也就只是一坨会走路会说话的五花肉而已,而已。
于是柳一蔻颤巍巍地扭过脑袋,看清来者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柳文正。
可这气才松了一半,又猛地提了起来。
那不正是今日那被球砸中的少年吗?
他恰好站在一棵海棠树下,色泽艳丽的花朵和他象牙白的衣袍形成强烈的反差。
虽然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却眉目清疏,有着同龄人无法比拟的老练沉稳,就是这气色着实不怎么样,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嗯,此人多半有病。
去搬救兵的柳一芙刚跑到他跟前,就拽着他的衣袖哭诉道:“时礼哥哥,她抢了芙儿的簪子,你可要帮芙儿做主啊!”
泫然欲泣的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看着此情此景,柳一蔻对周时礼倒有了几分印象。
这不就是柳一芙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吗。
“小姐……”白芷在一旁,担心道。
她家小姐可没少被这样坑。
“莫急。”柳一蔻安抚着她,而后挪步走了过去,先是曲膝向周时礼道了万福,再戚戚低语道,“芙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姐姐?适才明明是你口口声声说,要把这簪子送给我,为何又突然反悔了?”
柳一芙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你……你胡说!”
也不能怪柳一蔻和一个八岁女娃耍心机,只是这周时礼到底站在哪一边现下也还说不清。
若他真是见色眼开之人,她不先编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等他告到柳文正那儿去,岂不是死无全尸了?
“时礼哥哥……”
“二小姐,男女有别,好好说话。”周时礼把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
“……”柳一芙刚要落下的一滴泪卡在了眼眶,脸涨得通红,“是芙儿失礼了。”
“知道失礼便好。”
“……”
被自己爱慕之人的一连串冷淡反应刺激,柳一芙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一边抹泪一边跑走了,而
柳一蔻也没有还留在这里的理由,曲膝道万福,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
“……”
该不会已经走了罢?
柳一蔻抬起头,刚好撞上周时礼的目光。
她被盯得不自在,复又埋下脑袋,却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挺中看的。”
“什么?”
莫不是在夸她?
“簪子。”
“……”此人果然有病。
周时礼清楚地看见她的嘴角抽了抽,眼底染了几分极浅的笑意,说的话却依然是字字锥心:“只是,浑欲不胜簪。”
“……!!”而且还病得不轻!
头发少一直是柳一蔻心中的一颗朱砂痣。
无奈生在这封建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传统观念深入人心,导致她想把头发剃光抹点姜片也成了无稽之谈,只恨当初没有带几瓶霸王一起穿。
伺候她饮食起居的丫鬟妈妈都知道大小姐的短处,在她跟前一贯是三缄其口从不敢提,这周时礼倒好,专门把她的痛处挑出来,还毫不吝啬地撒上几把盐。
柳一蔻思量了半晌,忽地就悟了——他一定是在为今日之事报仇。
罢了,谁让他投胎投得比她好呢。若是他说了一句“你把我胖到了”,赶明儿她就开始减肥也说不准。
没办法,这就是贫富差距。
于是,柳一蔻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时礼哥哥所言极是。”
周时礼看着她,不发一言。
一旁的小厮见周家小姐面色不大好看,觉得这行为有些欠妥,遂小声提醒道:“二少爷,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柳一蔻如释重负:“时礼哥哥慢走,满满就不送你了。”
道了万福后便迫不及待离开了。
白芷扶着她,私语道:“小姐,我听说这周家二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惜字如金,方才却同你说了这么多话,莫不是倾心于你罢?”
“……”
柳一蔻真不知该说她是图样图森破还是谢谢她的护主心切。
难道她就没有听出他说的话都如同一把匕首,狠狠戳她的心窝子吗?!
不过这话她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换个角度来让白芷别想太多,赶紧断了这荒谬的想法。
“东西不能乱吃,这话也不可乱说。要是让柳一芙听了去,还不来找我拼命?”
只是她身边的人一向看不惯锦姨娘和柳一芙,每次提起她们母女,都咬牙切齿,白芷更是个中翘
楚,骂起人来不带喘气的。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区区一个庶女,真以为自己是柳家大小姐吗,竟敢妄想周二少爷!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其实柳家大小姐也不敢妄想他,真的。
说实话,柳一蔻的确不想同锦姨娘母女争什么。只要能在这柳府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她也别无所求了。
嫁个好夫君?
嗤,就凭这副身段儿,她是不指望了。
这个美好而骨感的愿望还是交予一心想让自家女儿飞上枝头的锦姨娘去完成罢。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准会被白芷嫌弃没出息,柳一蔻只好又换个话题。
她抓起白芷的手,贴在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说道:“你听,我的肚子在说话呢。”
白芷一头雾水:“小姐,白芷没怎么读过书,你可别骗我,这肚子怎会说话?”
柳一蔻抬头望着悬在天边的一弯月牙,一本正经道:“它在说,最爱你的是我,你怎么舍得让我挨饿?”
在她身边这几年,可不是白伺候的,白芷立马心领神会,扶着她继续走:“崔妈妈早就准备好了晚膳,等着小姐回去呢。”
崔妈妈是当年薛氏的陪嫁妈妈,现在薛氏自然是用不上她了,于是她又接着服侍柳一蔻。
“吃不宜迟,快快回屋罢。”
熹微院是薛氏之前的住处,自从她搬到了归依间后,院子便留给了女儿柳一蔻。
一直在垂花门等着的崔妈妈看见两人的身影后,迎了上去,握着柳一蔻的手,哭天抢地般说道:“哎哟,我的好姑娘,老身不过回老家几日,你瞧瞧你这可怜样,脸都瘦了一圈,这手腕也细得一捏就捏得碎。”
“……”传说中的最萌视觉差吗?
这崔妈妈为人好是好,就是说话喜欢夸大其词。
譬如说家里哪个丫鬟小厮得了什么小病,从她嘴里说出来,管能变成命不久矣。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的正确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