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84、崩塌

　　【崩塌】

　　“爸爸，你没明白，我是说……”楚天阔欲言又止。
　　“爸爸知道。”
　　“不，你没理解……”
　　“你说你喜欢男孩子这件事，对不对？”
　　“……对。”
　　“爸爸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想法呢？咱们家里人都知道，你不是18岁就向我们宣布了吗？我们都没有反对你，不是吗？爸爸没有这样做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什么？”
　　“别人的儿子都能正常结婚生子，我就不能像大哥一样，将来的爱人也不能公开……”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谁也不能预测未来。”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你们不会嫌弃我吗？”
　　“什么意思？”
　　“性向对你们不重要吗？”
　　“我不是，但如果我的儿子是，我会想办法去接受，因为相比性向，我更在乎我的儿子。”
　　“你……你爱我没有条件，或者要求什么的吗？”楚天阔都隐隐觉得他爸这种感情似乎有些太包容，太溺爱，有些心里没底。
　　“当然有，爸爸要你以爸爸为你选好的，最捷径的道路生活，不出差错。”
　　“什么道路？”
　　“你从小到大我要求你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一条道路，你不必刻意注意，顺其自然就是。”
　　“可我，难道不能自己做主？”楚天阔将信将疑。
　　“我会要求你顺从我。”
　　“顺从？”楚天阔第一次听楚雄这么讲话。
　　“驯服。”
　　楚天阔打从心眼儿里有点儿发毛，从小他只是知道有他爸在没有问题解决不了，他该为此感到深深幸运，感恩。但他究竟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他该怎样听楚雄的话与安排，他很少想。
　　他只知道，楚雄很少这样讲话，很少这样严肃，很少这样失态与愤怒。
　　不会是开玩笑。
　　“坐下。今天我们就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有什么疑问你都说出来，我没有精力再来这么一出。”
　　“爸爸，我生不了儿子怎么办？”楚天阔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女儿爸爸一样喜欢。”楚雄不以为意。
　　“不是……我……”楚天阔难于启齿。
　　“你想要的，爸爸会给你。”
　　楚天阔琢磨会儿，“那，我想早点儿要，这样我心里的负担轻一些。”
　　“那爸爸就开始着手帮你办，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恩。”楚天阔点头。
　　“还有，爸爸你到底支不支持我们在一起？”楚天阔觉得楚雄今天很不对劲，小心翼翼问。
　　“爸爸可以支持你。但你真的喜欢他认准了？”
　　“恩，我应该是想好了吧。”
　　“那你觉得是爸爸妈妈，家庭对你重要，还是他？”
　　“爸爸，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楚天阔很苦恼，这又不是什么妈和媳妇儿一起掉河里。
　　“我要你保持在一个理性的限度。”
　　“什么？”
　　“有一天因为我们家的原因爸爸要你舍弃掉他，你随时能放得下，就可以。”
　　“这怎么可能？什么叫舍弃？”
　　“分开，不见面。”
　　楚天阔这么一听后背都发凉。
　　“保持在这个限度内，我要你永远清楚什么对自己是第一位的，什么是生活附加调剂。否则就不要浪费时间，有一天到了要我出面的地步，你不会愉快的。”
　　“爸爸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叫为了家的原因？为了家我为什么要和他分开呢？”
　　楚雄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把东西捡起来。”
　　楚天阔回头捡起自己刚才扔的钥匙钱夹。
　　楚雄从楚天阔手里拿过钱夹，打开指着隔层里的照片，“这个你都可以随便丢掉？”
　　“我不会，就是刚才太冲动了……”楚天阔看着自己和楚雄江湄的三人合影。
　　“我们都还没放弃你，你怎么敢说走就走？”楚雄郑重道。
　　楚天阔低头。
　　“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跟你最亲的人就是我和你妈，其他人不论你付出再多，总会跟你隔层肚皮，甚至你哥哥姐姐。”
　　“我知道你们对我最好，可是……”
　　“人性是有弱点的，你永远战胜不了。”
　　“这跟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楚雄很是无奈泄气，头疼加剧，喝口茶。
　　“他现在完全接纳你了吗？”
　　“还没有完全吧，我现在不急了，想慢慢来……”
　　“我现在以他爸爸为交换筹码要求他跟你，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什么筹码？”
　　“明天我让纪*委的人查他家，你猜几天他们家会垮？”
　　“你不能这么做！”楚天阔吓了一跳。
　　“那个时候如果我以你为筹码，你觉得他会犹豫吗？他会转变态度对你好吗？”
　　“我要的不是那样的感情！你不要！”楚天阔几乎跳脚，“你会毁了我们的感情的！”
　　“感情真的那么珍贵吗？如果现在你娶一个女人明天就可以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开会你不会动心吗？”
　　“我不需要！和你一起开会也许别人梦寐以求，我不想要，我不适合！”楚天阔很害怕。
　　“求你不要！”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说什么？”楚雄皱紧眉头追问。
　　“求你，不要这样做！你不同意我不做就是了，你不要害他……”楚天阔很是心慌害怕。
　　“你居然对我说这个字。”楚雄咬牙切齿，嗓音低沉。
　　“我一辈子到今天就是为了避免和人说‘求’这个字，我不说，也不许你说，不管为谁，听到没有。”楚雄站起身来逼近楚天阔，几乎碰到楚天阔的鼻尖。
　　楚天阔被楚雄的样子吓到了，后退了两步。
　　今天的楚雄。
　　他不认识。
　　“听到没有！”楚雄低吼，揪住了楚天阔的领口，青筋暴跳，眼睛泛红。
　　楚天阔从没见过平时云淡风轻，成竹在胸以外其他的楚雄今天这个样子，吓得盯紧楚雄的眼睛，话都说不出来。
　　“你喜欢他，和他怎么腻我都不管，但如果我发现你对他的感情超越我能容忍的限度，立马，我会强制你们分开，听见没有？”
　　楚天阔吓呆了，没反应。
　　“听见没有？”吼了嗓子。
　　“……听……听见了……”楚天阔后背全是冷汗，下意识应道。
　　“我有能力说到做到你清楚，别再激怒我!”
　　楚雄松开楚天阔的领口，平复情绪，整理袖子。
　　“……”楚天阔看着楚雄，觉得他不是自己的爸爸，不是自己二十五年朝夕相处的爸爸。

　　“我今天对你很失望，确切讲，我很愤怒。”楚雄缓缓，恢复平时语气，背对楚天阔说道。
　　楚天阔只能感觉到楚雄的冷酷，冷漠与陌生，再无其他。
　　“但我愿意再给你机会，再相信你。因为你是我楚雄的儿子。”移步走开。
　　也仅仅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