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68、漩涡

　　【漩涡】

　　“唉……”许翼扬蹲下，拉凌云起身，“对不起我很不冷静。”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凌云问。
　　“这件事情现在还不明朗，少一个人，就少一分麻烦……”
　　“你把我当成是麻烦？”
　　“凌云，你听我说，现在越简单，将来就没有人会把问题再扯到更远，更无稽的地方去。今天这件事是我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放心，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今天的事就当从没发生过。”
　　“我愿意当许成谦，”凌云拉着许翼扬，“奶奶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愿意做许成谦，承担该承担的一切。那些东西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真拿你没办法！”许翼扬摇头。
　　“到时候你想要回去我可不还你！”凌云故作轻松道。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所以你也不必要有心理负担，爸告诉你，这不是xiaozang，也不是xiqian，这钱不脏，是我给你的，你收下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早了一些而已，你懂吗？”
　　“我……爸，我懂，我，我……”凌云哭了。
　　“爷爷做没做不该做的事，他都是他，我不能责怪他，你也不能。我们就希望一家子都好好的，就这么简单，是吗？我不希望你卷进来，没有其他原因，这件事你不参与最好，听我的，好不好？”
　　“恩……”凌云点点头。
　　“对不起……”许翼扬揉着凌云的耳朵。
　　“我们回家吧？”
　　“你先别回去，暂时，好吗？再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家。”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许翼扬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扬扬，你在哪儿？”
　　“送凌云回北京。”
　　“带孩子回来吧，我有话想对孩子说。”
　　“爸……”许翼扬心里一咯噔。
　　“快点儿。”老爷子挂了。
　　“回家！马上回家！”许翼扬很激动。
　　“怎么了？怎么了出事儿了？”凌云着急。
　　到家许翼扬不等停车开门就冲进家门，“爸！爸！怎么了？”
　　老爷子平和地从楼上下来，抿抿头发，边系着扣子。
　　“刚才有领导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在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就走。”
　　“爸！不走不行吗？我再去想想办法，陆老和杨老那边儿都还没给我回话！再等等再走！”许翼扬很急躁。
　　老爷子摆摆手，“天意如此，顺其自然吧。凌云，来，到爷爷这儿来。”
　　“爷爷！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凌云预感到情况不对头，很紧张。
　　“你的脸怎么了？”
　　“你要去哪儿啊？你……要被抓走吗？”
　　“爸，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我再去给陆老打电话！”
　　“扬扬，别去了，来，老婆，我们四个都坐下，我有话说。”
　　“也许人生要到六十岁才能懂事，有句话说得好，功名富贵草头露,团圆安乐锦上花，平淡、平安才是真正的福，家庭才是人生最后的安慰。也许贪图功名利禄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我如果出事儿，扬扬你不要张扬，上面要怎么处理你就怎么配合。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缠，你和你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不要再牵扯了，懂吗？”
　　许翼扬哭了，拉着老爷子的手痛哭流涕，凌云看着爸那么伤心，也哭了。
　　“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你们都懂，不要难受，不要怨恨，好好继续自己的生活。扬扬，你在北京有凌云，爸也就安心了，学会爱别人，不要伤害。凌云，好孩子，不要学爷爷，不要怨爷爷，记住爷爷奶奶和你干爹都像亲人一样爱你，好不好？”
　　“恩恩……”凌云哭着点头。
　　“走自己喜欢的路，不要做违心的事，不要醉心于功名利禄，生活最本质的东西不是那些。你干爹没有自己的孩子，他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的，以后多帮爷爷照顾你干爹，不要让他难受孤单，好吗？”
　　“他…他就是我爸,我一直把他当作爸爸来看待的,爷爷你放心吧!”
　　“好孩子。老婆，不要受我的影响，好好做手术看病人，过得充实一点，都是我的错，但是这件事我不想牵扯家里任何人，本来你也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就离婚吧，手续我会办好。”
　　“老许，我以后该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用不着顾及我。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我会等你出来。”时清很坚定果决。
　　“好，好。”许戎站起来，整整衣服，“你们都在家待着吧，别跟着我，我去办公室等着他们来。都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我，咱们许家也要继续好好往下过。”老爷子一一和大家拥抱过后就和秘书出门去办公室了，带着他的尊严。
　　许翼扬先是抱着他爸死活不松手，后来难受得和他妈抱头痛哭，凌云跑到一边给郑安邦打电话，郑安邦没说什么，让凌云安慰好奶奶和干爹，之后赶紧回家。
　　在办公室，中jiwei人员将许戎带走了，下午在A省的办事处短暂逗留，随后连夜带回北京。下午的A省经济工作会议变成了全市领导干部大会，“空降”一名外省官员接任□□。

　　又过了一个月，《A省日报》连发5篇评论文章，从统一思想、高压反腐、聚焦经济、刷新吏治、狠抓“□□”5个方面，反思政治生态出现的问题，每一次都被媒体重点关注。最终以二把手辞去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主任职务，许戎调任为标志基本落下帷幕。
　　反腐风暴中的A省官场，在人事地震之后迎来“新学期”，高调出现的新任□□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坚决严惩贪腐的决心，许戎则调任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组长。
　　在A省领导干部大会上，主管党务的□□局常委的讲话暗示，许戎是要对“A省政治存在问题”负一定的领导责任，这是许戎被调离的直接原因。但许戎将履新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组长，也表明A省高官窝案暂时没有直接牵涉到他本人，他很有可能平安着陆，不被进一步追究责任。
　　但中共中央农村工作领导组的成员主要为农村和农业经济部门的负责人，尽管许戎的政治地位高过农业部长和水利部长，但农村工作领导小组主要是个议事和决策咨询机构，许戎在小组中的重要性和实际权力远不如一省大员。换句话说，经此一变，许戎已经提前退居二线，这显然是高层对A省高官腐败窝案追责的结果，也标志着许戎政治生涯的基本终结。
　　在被宣布免去A省职务，赴任中央之后，许戎未出现在公开报道中，暗中已经释放回家了，大病了一场。在离开A省进京之前，简单收拾了东西输着液落寞地离开了工作了8年的A省。凌云没有被安排见到老爷子，但是和爷爷奶奶都通了电话，说好安顿下来再见。
　　郑老爷子明里暗里使了些劲，向凌云透露，应该是会就此平静下来。被jiwei带走的人并不一定都“摊上大事”，在jiwei的办事过程中，有时需要找到相关当事人进行问话，并带走“协助调查”，并非启动正式针对个人的调查程序。这恰恰是纪委对于许戎接受调查的官方说法。
　　但是郑安邦说的很清楚，帮助许家，仅仅是为了许翼扬，为了许翼扬对于郑毅和凌云的帮助和关照，仅此而已。许戎究竟问题大不大，会如何处理，郑安邦尽力而为，但他并不在乎。

　　半个月后，许戎马上随行考察，在宁夏自治区就农业农村、扶贫开发、农业科技、水利工程建设等工作展开考察调研。
　　当然，许戎得以安然度过危机，安全着陆的原因被传得更是神神秘秘，说许戎人脉广阔，根基深厚，结交了大量的中央官员，甚至有通天的高官在护着他，当然有事能解决，朝里有人好做官嘛。
　　不管怎么传，至少风波过去，许翼扬基本又是原来那个简单、刚毅，但是有正常感情的爸了。能见得着人，能好好说句话了。

　　许戎从宁夏回来之后，在许戎的新家，凌云第一次见到危机之后的爷爷奶奶。
　　“爷爷，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过去了吧？”
　　“恩，都过去了。你替爷爷操心了，爷爷对不起你孩子。”许戎清瘦了很多，有些颓态，但精神还好，有些显老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没事儿就是最好的，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人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干爹才是最为你操心的，他白头发都多了很多呢。”
　　“不管怎么说，替爷爷谢谢你爷爷，也谢谢你，这次的事你爷爷帮了爷爷的忙。”
　　“好。爷爷，现在的这个结果你还可以接受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一家子算是在北京团圆了，焉知非福呢？”许戎很淡然，“爷爷本来也就老了，提前几年享享清福也是好的。我被jiwei盯上，凶多吉少的概率远大于平安无事，要夹着尾巴做人，但我也看开了，随缘吧。”
　　“爷爷，只要你平安，其他都无所谓。”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