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67、波澜

　　【波澜】

　　本来老爷子老太太是来看看就准备回去的，结果遇上这么个事儿，待了两天老爷子先回去了，老太太坚持还是要留下来照顾凌云，又住了一段时间才回去。
　　老太太走了之后，凌云有一段时间有些厌烦家里的生活，腿也好很多了，自己拄拐，除了周末都不想回家。
　　许家那边看似平静，但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凌云隐隐能够感觉得出来。许翼扬开始很多次，很频繁地飞回A省，待的时间很短，但是很急促。许翼扬话变少了，周末没有大事儿绝对不见凌云，很多时候电话就一直等到一分钟过去不接，也不会回。凌云觉得不对自己回家去看许翼扬，许翼扬就站在窗前抽很多烟，不时打个电话，一晚上没跟凌云说几句话。
　　凌云问郑安邦和郑毅，郑安邦摇摇头，没言语，郑毅说会尽最大的力帮忙，但是能帮到哪一步很难说。
　　凌云觉得很难相信，许家一家人在他看来没有一个“坏人”，爷爷和爸都很正直，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但是问题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又过了段时间，几乎有两周，许翼扬基本消失，完全联系不上，许家那边也没有主人接电话，凌云闹着郑安邦帮忙弄清楚情况，郑安邦说水面很平静，不像是有大动静，应该不用太担心。
　　凌云没办法，但也只能自己打电话试着联系。莫名其妙很久，凌云实在忍不住了，一定要和郑安邦好好谈谈。原来A省像此前的四川和石油系统一样，陷入了腐败案件高发的旋涡。随着“老虎”和“苍蝇”纷纷现形，这背后的政商朋友圈也逐渐浮出水面。
　　省会市长，副省长被查后，人大会议以来被调查的省部级及以上官员已达41人。其中，A省被调查的省部级官员最多，已达5人。除了5名省部级高官，厅局级达14人，包括2名纪检系统官员，省监察厅原副厅长、省纪委常务副书记；3名地级市市领导，以及9名来自省委省政府机关和委办局的官员，很多落马高官都有着高层背景。
　　最一开始传出的消息是说许戎要被调走，后来又变成要调查，再后来因为许戎连续有一段时间未公开露面，被双规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最令凌云惊讶的是关于许戎的政治“黑笑话”居然被传得有摸有样的。据“当事在场人士”称，一次许戎发怒，曾当面斥责一名背景深厚的下面的官员，“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我想让你滚蛋，能三点，不四点。”但是许戎“好脾气”和“善待媒体”的事例更为突出。有次《人民日报》A省记者站站长安排会计找到许戎，会计寒暄后随即掏出一张80万元的支票，让其解决。许戎拿着支票看了半天，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数分钟后，微笑着说，这么点小事哪还用站长亲自来呢，你来就行了。随即安排手下找到当地财政局给解决了80万元经费。
　　凌云听完，简直觉得可笑，他可不相信爷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你别管太多，这不是你能插手的。”郑安邦劝慰。
　　“问题是就算爷爷有问题，牵扯到干爹干嘛？”
　　“你是真傻吗？我要是有问题你爸爸和你能一干二净？”
　　“……你有问题吗？”凌云有些不确定。
　　“好了好了，要你参与其中还太早，但是从小身边这样的事件也不少了，你也别好像事不关己，什么都不操心。多留留心，学会观察。”
　　“我知道了，那……那干爹会和爷爷、他哥哥一起……一起被判刑？”
　　“你想太多了。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还不明朗。他们那儿现在就像地震灾后，看不太清楚，但是爷爷保证不会出大事。”
　　“好……”

　　周五下午凌云正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有条短信，是许翼扬，放学后来接他。
　　凌云万分激动，火急火燎一下课就跑出来等着，结果足足等了半小时许翼扬才到，有些疲惫，在外面吃。
　　对于凌云的所有问题与担忧，许翼扬不予正面回答，问了问凌云的生活，心不在焉的。
　　回家就自己回书房去了，凌云什么也问不出来，又没什么可做的，也就自己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一番拉锯，凌云要吃牛奶面包披萨，桌上却只有豆汁儿、炒肝、焦圈、炸糕、油条。
　　“我不喝！”
　　许翼扬面不改色，“不喝就饿着吧。”
　　凌云无奈皱眉，“这很腻的，我吃不惯。”
　　“你尝尝，这可是老北京的原滋味儿，你没怎么吃过，香着呢。”
　　“你怎么想起来吃这个！”
　　“爱吃不吃！你当你几岁呢，不爱吃我还追着你喂，我不管，反正愿饿着就饿着吧，一会儿我们回A省一趟。”
　　“回家？回爷爷奶奶家？”
　　“对。”

　　饭后，凌云就跟着许翼扬、彭程登上了去A省的飞机，下了飞机，经过快速通道，直接走入一辆停在外面的宾利车，他发觉，这次见到的人他以前都没见过。汽车把他们仨径直拉到一个私家餐厅，包厢里等在桌边的一个人站起来与许翼扬握手。
　　大家落座，这人坐在许翼扬旁边，与凌云正对面，许翼扬用十分客气的语气说："这次的事情要麻烦李律师多多帮忙了，这就是我儿子，许成谦。” 示意凌云，从包里掏出二十张凌云刚洗出来的一寸两寸照。
　　凌云愣了，许成谦？
　　“二少这话客气了，小公子，失敬！”李立对着凌云点点头，金边眼镜闪闪发亮，“那么小公子的身份证明，财产证明，存折，银行卡，车牌，用小公子身份信息购买的车和房，还有小公子名下的证券，股份，我在一周之内全部送到您手里。”
　　“李律师办事我放心！我敬你一杯。”
　　“不敢当。”俩人碰了一杯，一小盅皇家礼炮俩人都干了。
　　“二少，还有一些细节我需要核实，就不和您一起进餐了，办好之后我会再联系您见面，您和小公子慢用。”
　　“李律师日理万机。”
　　“二少折煞我了！再会！”
　　“好，再会！”
　　“叔叔再见。”
　　“二少，小公子再见！”李立拿起风衣，优雅地出去了。

　　“许成谦？谁呀？”
　　“你。”
　　“这是我的另一个身份？”凌云好奇。
　　“你不用多管。”
　　“他刚说的那些和我有关吗？”
　　“将来会有。”
　　“哦……”凌云吃了几口饭，“爷爷那边儿……是不是风声特别紧？”
　　“具体你不用管，这件事你全当没参加，当他压根儿没发生过。”
　　“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就算我帮不上忙，我也是大人了，你没必要瞒我。”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这件事我应该知道！你的事儿，爷爷的事儿，我都应该知道！爷爷和龙爷爷没准儿也能帮得上忙呢，你至少要告诉我！”
　　“不需要。”
　　“凭什么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家人了吗？”
　　“你本来就不是。”
　　“你说什么？”凌云难以相信。
　　“你姓郑，你是郑家人，许家的浑水用不着你来淌，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我不是许家人？我叫了你多少年爸？我叫了爷爷奶奶多少年？你现在说我不是我就不是了？你刚才又是用谁的信息说是你儿子的？”凌云质问。
　　“我又没让你叫。”许翼扬本来就千头万绪心里乱，凌云一闹更没心情吃饭了，擦擦嘴站起身准备走，“你回北京吧，一会儿让彭程送你，我先回家了。”
　　“你站住！站住！”凌云激动地拉住许翼扬的胳膊，“我就是你需要就出现，你不需要就消失呗！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什么是你死守着就是不能跟我说的！我不是纪检委的！我就在乎他是我爷爷！他拿了多少钱干了什么事儿我都不在乎……”
　　“闭嘴！”许翼扬回头就扇了凌云一耳光。
　　“他没有是吗？爷爷没有做那些事儿是吗？你知道外面怎么传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爷爷会做那样的事儿！但是你就是不能跟我说，你是我爸，我连家里出什么事儿了都不知道！那我应该怎么想？想那些是真的吗！”凌云冲许翼扬吼。
　　“你能不能别管！就好好待着不要操心这些事儿不成吗？！我都已经烦得要死了你他妈还来添什么乱！”许翼扬也喊，“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儿！你愿意信就去信，我拦你了吗？他拿没拿钱，做了什么事儿，是他的事儿，与你无关。今天的事情我本来就很不想让你搅和进来，我马上取消。”掏出手机打电话。
　　“李律师吗？刚才的事情取消掉，我……”
　　“你有病吗你？你有病吗？！”凌云一把抢过手机扔掉，“你当我是一家人吗？！我从没想过你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凌云狠推许翼扬一把。
　　“我就是！”许翼扬又是一耳光，凌云直接摔倒在地，耳鸣不已，鼻血滴了下来。
　　一时间包厢里静了下来，只有许翼扬的喘气和凌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