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有子初长成》木穆阳

163、意外

　　【意外】

　　俩人又谈了很久的心，到了睡前，郑毅去洗澡了，凌云洗完澡本来都已经习惯性的躺下了，又想起要和郑毅一起睡，下地找拖鞋，早不知道给他蹬哪儿去了，又不想开灯找，光着脚就往外跑。
　　郑毅心情有些不太平静，想看会儿电视再睡，结果凌云一溜烟儿就跑了出来钻沙发上。
　　“怎么不睡？”
　　“和你一起，看什么呢？”
　　“早点睡，后天还有课呢。”
　　“你睡我就睡。”
　　“那睡吧，去关了电视。”
　　“好。”凌云飞速冲过去关电视。
　　“怎么不穿鞋？”
　　“我急着出来看你，没来得及穿。赶紧的！好凉啊！”凌云先冲回卧室了。
　　上床之后凌云赶紧钻进被子里，一个哆嗦。郑毅也躺下，凌云直接用脚蹭郑毅的小腿，“好凉，你垫个地毯或者换木地板吧，冬天会冷的。”
　　郑毅感觉到凌云这么凉，瞪凌云一眼坐起来把凌云的脚握到手心里，“以后不要光脚到处跑!病从脚底生，你身体又不好，也不知道爱惜。”
　　郑毅的爱护和叮嘱让凌云有些感动，脚虽然冷到了，心里却暖暖的，看着郑毅傻笑。
　　郑毅把凌云的脚在手里揉了揉，“还笑！泡个脚吧，等着。”
　　凌云的两只鞋一只踢到床底下，一只跑到门口，郑毅给他踢回来。
　　凌云裹在被子里不动，眼睛闪闪地望着郑毅，“爸爸，你现在真体贴，还是年纪大了注重养生了？”
　　郑毅嫌弃道，“那是你过得太糙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就这么健康快乐的过来的!”凌云赖皮。
　　郑毅看着他，眉头皱了一下，进厨房烧水去了。

　　凌云泡了脚，舒服地躺在床上滚了好几滚，然后进被子里。
　　床上因为每日的睡眠，会带上特定的味道，凌云一双狗鼻子，趴在床上嗅嗅，他喜欢爸爸的味道，虽然他不知道应该怎样用词语来形容那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但是显然，这种味道并没有变，和小时候一样让他觉得安心，安全和依赖。
　　翻身起来好好看看房间，这间房跟他的房间格局差不多，只是，这间房间要比他的那间更空旷一些，主要色调是黑白。
　　郑毅倒水还没回来，凌云仔细打量，在一边的高几柜上看到几个相框，他看过去，都是他们俩的照片。
　　郑毅回来，凌云亲了他好几口。

　　这一晚俩人是一起睡的，半夜的时候凌云醒过一次，觉得不真实，以为自己其实是在家里，在做梦，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一肘子轮在郑毅肚子上，郑毅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条件反射跳起来了。
　　俩人都缓缓神，继续睡。第二天早晨郑毅看凌云睡得很香，就没叫他，自己上班去了。
　　凌云起来一看手机都九点多了，第一反应是上课迟到了，坐在床边准备下楼梯，一看才反应过来是在床上，缓缓才反应过来，接着打电话质问郑毅为什么不叫他起床。
　　“一会儿我就回去了，今儿上午没什么事儿，早饭在微波炉里，自己热热，吃好。”
　　“我想去找你。”凌云磨叽。
　　“那你吃饱再来。”
　　“成。”
　　凌云狼吞虎咽了半天，又去办公室找郑毅，十一点多郑毅琢磨着不能委屈凌云，带凌云出去吃的。下午去了宛平古城，吃了些小吃，逛了逛。凌云想找找以前自己呆过几天的周家，结果市场拆了，上家里没人，问旁边人家说跟着大儿子去山东了。回到家晚上就早早休息了，周五早晨六点就起来回学校。
　　“起来吧，快点儿！不然要迟到了！”郑毅给凌云拿好衣服，拉着凌云。
　　“唔……再睡会儿……”凌云不醒。
　　“上车再睡！先起来洗漱一下！很快的，来！”好容易拉下了床。
　　“爸爸那我走了，周末你早点儿回家。”凌云抱了抱郑毅，上车。
　　“行，回去一定要吃早饭，时间来得及的，上车再睡一会儿。”
　　“知道了，爸爸再见。”

　　周五许翼扬来接的，直接去商场，给老太太踅摸生日礼物，俩人一人一份。
　　“你甭替我付，我成年了，生日礼物该自己送了，你的钱自己收好攒着，哦，花也行，反正将来我给你养老。”凌云拿回许翼扬的卡，自己掏卡刷压岁钱。
　　“……”许翼扬被凌云这一句“我给你养老”结结实实噎住了，凌云刷完卡才反应过来，“你刚说什么？”
　　“不要太惊喜，”凌云拍拍许翼扬的肩膀，“我早想好了，将来你退休了，我养你，想吃什么，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将来我买一宽敞的商务或者房车，载着你，还有爷爷奶奶，爸爸要是放假就也带上他，咱们出去玩去，所有的钱都我出！”凌云豪气的设想。
　　“你有那么多钱吗？”
　　“挣啊，就这压岁钱我年年一张卡，这么多年攒攒应该也有一些吧。况且我以后不赚吗？瞧不起人！”瞪许翼扬一眼。
　　“为什么要养我啊？”
　　“养不养是我的事儿！跟你说不着！”听着许翼扬的声音比以往温和多了，声音略微沙哑，凌云一听就知道他是烟抽多了，关心了两句，“爸，你少抽几根，注意身体！诶，你什么时候退休啊？”
　　许翼扬没有回答，凌云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又走回商铺前拿东西，出门的时候许翼扬拥了拥凌云，“好像还算没白养？”
　　“多废话呀！你也不看看养的是谁！”凌云得瑟。

　　周末和郑毅三人一起出门转了转，仨还一起打球，游泳。
　　再下周回家给老太太过生日，不用说，凌云挑的礼物很得老太太的欢心，俩在家好好享受了一把殷切关爱才回来。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在慢慢的回归正轨，回归新生。突发意外却往往在我们最放心，认为最不会出事儿的时候发生。
　　到了十一月初，郑毅那周有事儿没回去，凌云周五直接去的学校，海洋周一早送凌云回学校。在一个偏僻混乱的转盘路口的西侧右转弯时先是躲一个闯红灯的电瓶车，向左边急躲的时候撞上了旁边的公交车，发生了事故，电瓶车被撞倒了，公交车偏移了行驶方向，但是车外并没有看到流血，车玻璃也没有破碎。
　　这不过是早高峰时普通的一起小型交通事故，但是内部看来却完全不是如此。由于当时车速不慢，凌云又在后座左侧靠着睡觉，没系安全带，第一次的急转向导致凌云在睡着的情况下轻松地跃出了座位，之后与公交车的碰撞导致凌云完全在后座几乎失重碰撞，屈着的右小腿向下硌在了底盘的左右分隔架上，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左边胯骨撞在了前扶手箱上，最后车子停稳的时候近乎卡在前后两个扶手箱中间。这一摔，凌云瞬间从撞到头的迷糊变成了从尾椎贯彻脊梁直通后脑的剧痛，瞬间觉得承重的小腿从中间卡断成了两截。
　　海洋很惊慌，但是他有安全带，身体没有收到伤害，听着后面传来的声响，海洋回头就吓呆了，凌云跪趴在车底，攥紧拳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其实凌云唯一的感觉就是疼，一瞬的激灵之后，头疼，腿疼，胯骨疼，眼泪是下意识掉的，指甲嵌进肉里也是无知觉的。
　　“怎么了凌云？！”海洋的惊慌一瞬间转变为了心慌和害怕，如果这是他的儿子，他只会有担心和心急，但这碰着的是凌云，是郑毅的儿子，他的情感很难单纯。
　　“电话……”凌云抬起头，脸色白惨惨的，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啊？”海洋已经迟钝了，“你到底怎么样？！”
　　“打110！”凌云低吼了一声，咬紧了后槽牙。
　　海洋手忙脚乱，开锁屏手都是抖的，打急救电话。
　　外面也乱了，虽然交通量不大，但是这一撞导致了自行车道、左转弯车道加一个公交车道的交通瘫痪，公交车上的乘客都下来，准备转移到下一辆车上，路过都往里瞄。电瓶车车主倒在地上看着他们，公交车司机下来准备敲窗户。
　　“爸爸……我们发生事故了，撞车了，我现在动不了……恩，疼……”凌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郑毅电话，头上往下狂掉汗珠，跟郑毅说话牙齿是抖的。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掉了，一阵嘈杂。
　　郑毅猛地站起身，一瞬间脑子空白，腿上的笔记本掉地上了，连带旁边的水杯什么的都撒了一地。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很沉，硬逼着自己沉下声音，不惊慌失措，冷静下来，咬着牙问。
　　“你说什么？”他唯一的一次经历就是凌云的妈妈，他的宛粼，他当时从基地军演回来，手机什么的刚刚恢复联系，他也是接到郑安邦的一个电话，很冷静，很遥远的一个电话。
　　“腿……卡住了……我打……打110……”
　　“120。”郑毅后来回想自己这句话并没有经过思维，而是下意识说出口的。
　　“哦……”凌云也没什么逻辑了，抹抹汗。
　　“我马上就到!”
　　“先去医院吧，你别急……啊……慢，慢点儿……”海洋打完电话，拧自己一把冷静下来下车到后座先帮凌云从缝隙里出来，解放右腿。
　　“我马上就到，等我!”
　　“右腿卡住了……啊啊……”凌云和海洋在那边儿想办法。
　　郑毅再说话已经没反应了，电话没挂，原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这是他又一次手脚冰凉。那次宛粼出事，郑安邦联系他之后，郑毅那段时间所有接的电话不是问他发生了什么，安抚他，郑毅一遍遍机械的重复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实，或者跟他商量宛粼的后事。接到过几天这样的电话之后，郑毅患上了严重的电话恐惧症，把手机摔了，座机拔了，根本不敢接电话。
　　这次凌云又是这样。
　　郑毅一瞬间焦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