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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冷绝情 ...

  •   许清绝回了城,先用舞阳郡主赐的银两低价买下了当年的清平苑,转手又把地皮高价转给了一家青楼。
      她比我想象地还要睚眦必报。当年清平苑没少欺负她们母女,三年后就让他们还回来。
      许清绝又打算用剩下的银两买现在的戏班子,但老班主执意送给她。如果没有许清绝的出现,这个戏班子早都散了。许清绝没有拒绝班主的好意,直接给戏班子改名为“清秋戏苑”以祭奠母亲。
      许清绝挑了手下最有灵气的梨树做了弟子,告诉许冲,“从此这个戏班子就是我们的‘许家班’了,你就是班主。我把它交给你,你好自为之。你我师徒一场,我又喊你一声舅舅,有必要告诉你,我要开始我想做的事情了。”

      处理好戏苑的事情,许清绝在信步走上清水桥。等她看到顾延时,勾唇一笑。
      “你也在。”许清绝给早就注意到她的顾延打招呼。
      顾延还是只看着她不语,许清绝也看着前方。
      良久,顾延伸手,轻轻抚过许清绝的黑发,“我很想你,清绝。”
      “我知道的。”
      “你呢?”
      许清绝学着赵司音的口气,推开顾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可是我不想你呢。”
      她快速地眨眼,“三年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为什么要想你?”许清绝一改平日面无表情,略带嘲讽。她要为赵司音铺路。
      她学赵司音五成,赵司音学自己五成,这样应该不会出差子。
      “快子时了,你送我回家吧。”说完她转身下桥。
      顾延看着许清绝的背影,疲惫地闭眼。
      睁开,跟上。

      许清绝顺着曾经回清平苑的路走,途经四喜家,却发现那家丸子店已不在。
      “四喜嫁人了,搬出了澄州。”
      许清绝不理睬顾延,拐进巷子里的宅门,毫无留恋地关上大门。
      她坚信顾延会找来,原因很简单,顾延太爱她了。
      许清绝也一样。
      她虚脱一般地靠在门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逼回眼泪。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三年前,决定学戏的那一刻,许清绝已经预料到今天了。鸨儿无义,戏子无情。郎中说了,许秋娘离世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结郁不发。她选择了和母亲一样的路,惩罚自己之前的粗心大意,没有分担母亲的痛苦。
      母亲留给她的话,“因为是戏子”,她不会忘。所以许清绝逼着自己,再经历母亲当年感受过的痛。她逼自己走上戏子的路,断了一切后路,浇灭了对顾延最后一丝期待,决绝地开始苦熬。
      而年少时的三个月,则会成为她生命里最明丽的日子。
      许清绝站直身子,走向厢房。

      推开门,赵司音正在把自己的行李收好。许清绝已经安排好了开头,结局就要靠赵司音了。
      “明天我就要去赵府了。”
      赵司音叠着自己的衣服低低应一声。
      “你拿着这个,”许清绝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这玉佩已被暖得有些发绿了。“这是当年顾延给我的,你带好,也算是个凭据。戏苑我打理好了,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呆在这里,好好演我就行,把握好机会。”
      赵司音抱来一个包袱,“你也拿着,这是我的画作。赵福荣是个重面子的人,你自己看着办。”赵司音接过玉佩戴在脖子上。
      看着陪了自己三年的玉佩易主,许清绝轻轻叹气,跟赵司音道谢后便回房休息。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日一早,许清绝带着赵司音的画作回了赵府。她站在赵府门外,眼睛眨得很快。这就是害死许秋娘的人住的地方。
      许清绝叩了三下府门,有小厮开门。小厮眯着眼从上倒下打量她,见她衣着普通道:“哪来的女人,大早上地来敲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不由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年过去了许清绝还是这么爱打脸。
      “放肆!你是瞎了吗,连赵府小姐都看不出来,既然眼睛没用那就让我挖去喂狗好了。”许清绝学着赵司音的狠厉。
      被许清绝的话吓到,小厮屁滚尿流地跑去通报。正在吃早茶的赵福荣听见小厮的话本不相信,结果听完那句“挖去喂狗”,他肯定是赵司音回来了。
      “她来干什么?”赵福荣颇为奇怪。三年前赵司音走的时候他就不打算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了。奈何赵司音出息了,他又想有这么个能给自己挣脸的女儿,在贵族圈子里扬眉吐气。
      等他决定和这有本事的女儿恢复一下关系从她那捞点好处时,才发现小厮一直站在原地。“你这蠢东西!还不把小姐请进来!”
      见老爷发怒,小厮狼狈地跑回大门,他今天一次性连着得罪了两个大神,真是噩梦一般的生活。

      被低眉顺眼的小厮恭敬地请进府,许清绝四下打量。赵府果然财大势大,修的甚是豪华。只是这财大势大跟她们母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许秋娘还不是一个人在戏苑遭人白眼地过了一辈子。思及此,许清绝眼神又冷冽了几分。
      “司音!”赵福荣伸着双臂迎来,“你可算回来了!”
      许清绝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闲闲地看着他。
      赵福荣有些尴尬地握了握拳,放下胳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管家,你带小小姐去新建的厢房,让小小姐收拾一下。”
      “不必如此客套,”许清绝出言阻止,“都是一家人,我就住原来的屋子就好。”
      此话一出,老管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小小姐,老爷精心给你准备了新住所,你不要辜负了老爷的一片爱女知心才是。”老管家暗叹自己脑子活泛。
      “你是谁?又有什么权利干涉主子的决定?更何况我今天是突然造访何谈‘精心准备’?满口胡话,我看你真是老了。”
      老管家匆忙告罪,没想到小小姐是这么一个难相与的角色。许清绝随手指了一个婢女,“你,带我到原来的屋子去。这么多年住在竹园,倒是忘了这赵府的格局。”婢女在前面带路,许清绝跟在后面,路过跪在地上的管家,“看你侍奉了大半辈子就饶你一次,下次若再为老不尊,逾了规矩,自会有人整治你。”
      许清绝抬脚就走,留下满脸凄惶地管家和面色阴晴不定的赵福荣。

      婢女有些为难地把许清绝带到后院,指了指柴房隔壁的一间房子。她本想卖赵福荣个好把小小姐带到新屋子去,不成想小小姐真如出府的管事婆婆说的一样不好惹。“小小姐,这里就是了。”
      许清绝挥手让婢女退下,一脸平静地踏入房里。房里布置极简陋,堪比当年她和许秋娘在清平苑住的厢房。而硬木板搭成的榻子上厚厚地铺了层干稻草。
      赵司音就是这么过了十三年吗?呵!那狗贼真真是良心让狗啃干净了,负了许秋娘不说,连妹妹都被他这么虐待!许清绝禁闭双眼,平息粗重的呼吸和心里的杀意。
      “司音啊,”赵福荣站在门口,“你要不要让匠人给你重新修一下这屋子啊?”赵福荣完全不想拉下面子给赵司音好脸色,奈何如今风水轮流转,这妮子发迹了如今自己还得倚仗她。
      “不用了,劳你费心。我还是习惯住这么温馨熟悉的地方。我还要收拾一下,你先回去吧。”许清绝眼里掠过不屑,要是真的要重修,这三年早干什么去了。她本想好好给这狗贼些脸色看,可惜她必须先和赵福荣缓和关系才能有机会下手。
      赵福荣被这般蔑视又不好发张,愤愤地回了房。许清绝刚收拾好东西,一个婆子敲了敲房门。

      “小小姐,是你吗?”
      仔细看着来人的脸,我分辨出她是当年带话让赵司音去前院受家法的下人。
      许清绝从婆子的声音里听到一抹担心,应声让她进来。那婆子你看到许清绝就开始哭。
      “小小姐啊,当年你受了那么重的鞭子,一声不吭地走了三年啊!老奴一条贱命,没有保护好你啊!”她喘口气恶狠狠地说:“幸亏老天有眼,恶有恶报,那赵凌音陷害小小姐,结果前两日求亲被男方拒绝了呢。还有那恶婆娘和护卫私通被老爷撞破,打断了腿休回家了。老爷这些年的茶卖的也不好,又因为这事受人嘲笑,过得并不如意。”
      许清绝听出这婆子偶尔冒出一两句清平郡的方言,便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这婆子居然和许秋娘有过来往。
      这婆子自称李妈,许秋娘还在清平郡的时候借过钱给她,算是受过许秋娘的恩。许秋娘把许安和送到赵府时正好碰上了在这里当下人的李妈,便托她照看。
      “都怪老奴没本事,之前没有照顾好小小姐,也不敢和小小姐走得太近。现在小小姐回来就好。”李妈抹一把眼泪,“小小姐现在有出息了,老爷以后还有沾你的光呢。”
      许清绝闻言问,“怎么个沾光法?”
      “老爷售茶不顺,府里很久都没有进账了。”
      许清绝眯了眯眼,“是么。”

      午饭的时候,许清绝去到前厅,赵福荣正在用饭。
      “啪——”许清绝把一幅裱好的画轴拍在桌子上,一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看着赵福荣,“卖了吧。”
      这在喝汤的赵福荣顿住了动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清绝坐在对面的椅子,“听说今年茶卖的不好,府里状况不好对吧。拿去卖了,我的画。”
      许清绝看着赵福荣拿起画轴才起身离开。
      “为什么要帮我?”赵福荣觉得赵司音主动帮助自己很是反常。
      “没什么,父女一场,我也得帮衬着一些。”许清绝笑得一脸和善。
      赵福荣虽觉得奇怪,但难得赵司音如此懂事。纵使一起他们父女关系不好,但此一时彼一时,既然赵司音有意修好,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司音,过来吃些饭吧。”听到赵福荣的邀请,许清绝璨然一笑。
      反常即为妖。这话赵福荣一定没有听过。

      当许清绝带着灿烂的笑容和赵福荣周旋的时候,赵司音正坐在许清绝的房里四处翻看。
      许清绝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但最特别的是所有的装饰都是唱戏的行头,像什么练功扇、水袖、绒球盔或者身后的扎旗。赵司音好奇地拿起一个长翎带在头上,那翎子随着她头的摇摆而抖动。
      “你一个人玩得挺好。”
      赵司音的动作一顿,想着许清绝惯用的淡漠表情,回头。
      “顾延。”
      顾延看到转过身的赵司音,在看到其腰间的玉佩,怔愣住。
      他开口,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颤抖“你还留着它,清绝。”
      赵司音先是惊讶地张张嘴,复而低头掩去眼里的受伤,她从不曾见过顾延这般憔悴的模样。
      “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赵司音不说话,静静看着地面。
      “你还喜欢我,清绝。你不能忘记我的,我等了你三年,你看你这不是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顾延强笑这一口气说完这串话,仿佛害怕被人打断。
      赵司音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你不是和那个赵司音走得很近么,你难道不喜欢她?我们那么像。”她终于顶着许清绝的身份问出了压在心里三年的话。
      “不是的清绝!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我当初看她孤身一人可怜,才教她学画的!要不是因为她的脸和你那么像,我连认识她都不可能!你不要误会啊清绝!”顾延慌乱地向前一步,伸手想要抱住她。
      赵司音连忙伸手推住顾延的胸膛,侧身向后面躲,堪堪撞上桌角,引得茶壶一震。
      她疼得落泪。
      “清绝你没事吧!”顾延见眼前人撞得不轻,着急地扳过赵司音的肩膀,却被她用手背打落。
      “清绝……都是我不好,我下次不随便碰你了!原谅我好吗?”
      赵司音泪眼朦胧中看到顾延满脸的歉意自责,泪珠滚落。

      许清绝,你好计谋!
      用许清绝的身份让顾延对其死心,哈!绝妙的主意。伤害顾延就能让他死心的话,那么到时候我也会死心吧。我是像你,但不是你,学不来你的无情。伤害顾延对我来说,无异于自残。我做不到伤他,不论怎样。
      清绝,清冷绝情。你狠!

      赵司音“哈哈”一声笑,不一会就转变成大笑。她扬起笑脸对顾延说,“我刚才想到一个故事,太好笑了。”她一边说一边走出房门。

      笑得眼泪我都停不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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