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之牡丹花下死》陆梦也

4、4.茉莉

　　红牡丹的一首歌很快唱完，她唱的《不夜城》是此处每晚开场的固定曲目，因而除了零散新客人并没有多少“安可”声。

　　这一时间里，人们与其说是听她的歌，倒不如说是全程在看她的人。

　　红牡丹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略略欠身——这姿势显得她身姿格外窈窕，朝台下露出一个妩媚笑容，便径自朝后台去了。

　　而在红牡丹之后登台的，便是聂天新近捧红的蓝茉莉。

　　“倾城倾国红牡丹，佳人再得蓝茉莉”，说的就是如今“不夜城”两个当家台柱。红牡丹妩媚娇艳，蓝茉莉楚楚动人，再加上其他那些虽不及她们出色却也各有千秋的歌女舞女，不消说聂天背后的能力，单凭这些，“不夜城”在众多娱乐场所里也一样能稳固超然的地位。

　　这时间段，“不夜城”里客人很多。因着聂君白的缘故，岳悯也无意去什么包厢，只领着聂君白随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便坐了下来。

　　她本意是叫聂君白待会儿看得不那么清楚，然而谁料这位置虽然看起来不好，但一落座却能发现这里视野开阔，比之那些特意建的好座位都不逊色。

　　聂君白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脸上登时便露出喜色来，白净的脸颊上两抹晕红，竟有几分肖似娇羞的女儿家。

　　既已坐下，岳悯也不好再做些什么，只感叹了一句无心插柳，便把目光稍稍落在了聂君白身上。

　　聂君白人虽天真纯善，却有极敏锐的感知力，莫看他现下里正全神贯注盯着舞台，然而岳悯目光甫一着落，他便骤然扭了头过来。

　　回转过头，但见是自己义妹正似笑非笑看他，聂君白不明就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以为是自己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什么脏东西。

　　而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岳悯却是摇了摇头。她唇角微弯，抬手指向舞台，示意聂君白心心念念的蓝茉莉已经上场。

　　待全场安静下来，岳悯也把视线投向了舞台。说实话，蓝茉莉的容貌歌喉的确都十分出彩。和红牡丹艳丽的装扮不同，蓝茉莉脸上只着了淡淡妆容，发间簪了几朵半开的白色小花，蓝白渐变的浅色纱裙更突出了她的甜美清纯，不但衣装如此，就连她唱的歌也是十分贴合她清澈音色的轻柔曲子。

　　蓝茉莉显然知道自己的优点是什么，脸上淡淡笑意并不显风尘。她的身体随着歌声轻轻摆动，只有裙摆如水波微荡，轻而曼妙。虽没有什么大动作，却反而多了这时代歌女没有的优雅。

　　整体看来，倒颇像后世的玉女明星。

　　岳悯轻嗤一声，在这灯红酒绿一片浮华之中，偶尔出现这样一份纯净果然还是很吃香的，没见台下的客人们眼都直了么。

　　这个蓝茉莉，若不是真的清纯如斯，那倒还真有几分心计。然而可惜得很，纵观全文，虽然作者极力描述蓝茉莉纯洁善良，岳悯却只看到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不再看台上的蓝茉莉，岳悯瞥了眼身旁的聂君白，不禁对他满眼尽是遮不住的欢喜爱慕的模样摇了摇头。

　　如今看来，聂君白对这个蓝茉莉怕当真是喜欢得很了。毕竟依他那容易害羞的性情，要像现在这般全然忘了身旁大有人在而露出对蓝茉莉的钦慕神情，可是深为不易。

　　只可惜，这个蓝茉莉却不是能陪他一生一世的良人。

　　不是她盖棺论定，然而一个在文中可以说大开后宫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爱他？

　　轻叹一声，岳悯端起桌上刚送来的红酒自斟自饮。

　　不说原身岳悯对聂君白的兄妹情，就是这短短一段相处也让她对这个极容易腼腆害羞的青年生了些好感。这么一个现代几乎绝种了的纯良人，怎么能让一个这样的人毁了去？

　　不过考虑到聂君白的性子，她还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事才是。

　　杯中酒饮尽，台上蓝茉莉在安可中开始的第二首歌也临近了尾声。随着她一个微挑的尾音落下，台上的伴舞们便纷纷以她为中心做了一个优美的动作，尤能衬托出蓝茉莉的清纯脱俗。

　　台上人结束了歌舞，台下的安可声也适时的再次响彻厅堂，人们拍着手齐声叫着，声势之大颇能带动人的情绪，就连腼腆如聂君白都红着脸跟着莫名狂热的人群一同喊了几声，一双水润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找到了几分从众的好处。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头，岳悯不发一言，只眯眼看着蓝茉莉清纯的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娇羞之色，随后唇角一勾，无声挑出个充满讽刺的笑来。

　　倘若她没有记错，台上这个女人今年才只有十六岁吧？本该是性子纯粹花一般的年纪，她却已经全凭演技过活。原先单看文中的描述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真的看到了本人，岳悯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这蓝茉莉究竟是何等做派。

　　她始终不明白这蓝茉莉究竟为何会是这样的行事，一个生在21世纪的女孩子，又是从小被家里人娇宠长大，当成小公主一样哄着疼着。这样的孩子，无论是长成性情骄纵的大小姐，还是长成温室里受不得挫折的小花朵，她都可以理解，但蓝茉莉偏偏是这种基本属于恶毒女配的演技派作风，这一点让她实在领悟不能。

　　蓝茉莉的演技其实已经很好，但岳悯还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不和谐，说到根本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从前就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那人是她的高中同学，最擅装成柔弱乖巧的样子，如若不是机缘巧合，只怕同学三年岳悯都会就这样被她骗过去。倒也正因为给岳悯发现不对，那姑娘从此也有了个能松口气显露真面目的机会。

　　后来两个人小有交情，那姑娘告诉岳悯，她从小没了父母只能寄人篱下，打小看着大她一岁的表姐被宠爱时满心都是羡慕，直到后来她学会了装乖，在大男子主义的舅舅家里才真正过上了好日子，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岳悯不明白，为什么家庭幸福有求必应的蓝茉莉会像现在这样，举手投足都是戏。

　　偏生此时聂君白转过头来，正正好好看到了岳悯那抹讽刺意味甚浓的笑容。这笑与他往日看惯了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正像性子纯善的小动物往往直觉惊人，绵软干净如聂君白亦是这般，遂不安出声道：“阿悯？”

　　“嗯？”岳悯放下酒杯看了他一眼，明明笑容未改，却在这一刻平平显出几分促狭来，“蓝茉莉要下台了，哥你不去后台看她？”

　　话音一落，聂君白脸上果然如岳悯预想般又现出了好看的胭脂色。他用力摇摇头，像是要摇去他脸上红霞，但摇过头之后颜色反而鲜妍更胜从前。

　　大概他自己也是知道他脸红得厉害的，于是借口还有事便匆匆起身，跑离了岳悯满满都是揶揄的视线。

　　看着那个颇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远去，岳悯心里不由生出些无奈来。聂君白一个男人却是这样柔软的性格，好在他举止不娘气，又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不然还不知会被人怎么欺负。

　　又倒了杯红酒，岳悯端起来，凑到唇边有一下没一下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