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之牡丹花下死》陆梦也

5、5.醺然

　　她这一天收获颇丰，除开其他几个名为男配实则男主身份的角色，不但男女主聂君白和蓝茉莉，就连她的任务目标红牡丹也已经见到了。

　　形成小世界后，一切果然和小说原文不完全一样，聂君白比之文中努力想写成的谦谦君子要软和许多，不似岳悯的哥哥，倒像个容易害羞的弟弟，不惹人厌，反叫人怜。而蓝茉莉，她并不像作者说的“性格天真又开朗，是个优秀的女孩子”，反而一身都是戏。至于她的任务目标红牡丹，文中着墨并不多，却做不了什么参考。

　　不过有这些也就够了，至少让她知道书里的内容她顶多能用个五六分。除却一些必然的情节发展应该不会变，人物性格与书里基本是对不上号的，要是傻乎乎全信了，最后遭殃的那个人必然是她自己。

　　暗暗记下了这事，岳悯又自斟自饮一杯。聂君白一走，她现在满心里只有对红牡丹上台的期盼，旁的什么事倒都不在乎了，只是觉得周遭虽喧闹却也还是寡淡，甚至还不及她杯中酒有味道。

　　她自觉也算不上是颜控，毕竟前生也有几个容貌品格俱为上佳的朋友，然而那时对他们却从未生出过这种感觉：只看一眼便觉得震撼，甚而把整个人都烙进了心里。

　　大抵这便是所谓一见钟情，无所谓性别，只一眼就能让人认定并心生期待喜悦，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就像这时候，明明台上美人接连不断，但在岳悯眼里这个太艳那个太俗，不论哪个都比不上红牡丹一个抬眼处的风流。甚至就连红牡丹在“不夜城”里的风尘气，岳悯都觉得极美，心里想着这才是歌女该有的风采，只是断不该让除她之外的人看了去。

　　台上人来来去去间，一瓶红酒也不知不觉见了底。这酒初时喝着甘美，后劲却极大，随着酒力逐渐化开，岳悯清明的眸子也渐染了几分熏然。她眼神本桀骜，然而酒劲上来之后面颊微红的样子倒使得她的双眼也像晕了水色，看起来不再那么凌厉，惹来周围零散几个人的注意。

　　等待了许久，红牡丹终于再次上场，她换了身衣裳在舞台中央轻歌曼舞，摇曳的身姿格外妖娆，看得台下不知几许客人眼红身热。一曲唱罢，她照常对着台下众人做了几个撩拨动作，倒也不是有心，只是做这买卖的女人，总也是要应和这买卖的规矩。

　　然而无意碰有心，恰巧对上了红牡丹表演结束后朝台下飞的眼波，岳悯立时眯了眯眼。她挺直了背脊站起身来，便步伐轻捷地向着后台去了。

　　和门口那些实际都是聂家帮派训练出来的侍应生不同，“不夜城”的歌女大多是不认得她的。岳悯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原身记忆里，她的义父向来不大愿意这一双儿女接触歌舞厅的生意，好像他们去一次就能被歌女舞女带坏了似的。

　　和舞台上的清一色的光鲜亮丽笑容满面不同，此时后台来来往往忙着换衣服整理妆容的女人们倒是各有特色，面无表情假人一般的，和旁边人夹枪带棒说话的……岳悯安静站在角落帷幕里饶有兴趣的看着，没多久，就等到了下台来卸妆换衣的红牡丹。

　　也不知岳悯先前喝的是什么酒，后劲十足，纵是她酒量极佳，也被冲撞得头脑几分晕眩眼前几许迷离。莫看她仍此时站得笔直，其实全赖这壳子酒后的反应喜人。若是换了从前她自己的身体，只怕早已经靠着墙就软成一滩，更不要提什么站着。

　　朝着化妆间里面走了几步，暴露在旁人视线中岳悯无视了来往女子看向她的狐疑眼神，只向着背对她的红牡丹静静的看。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绝称不上清醒，但这样的感觉如涡如漩，她竟不能也不想脱离开去。

　　人常说灯下看美人，此时加上了酒意影响，岳悯眼里的红牡丹身周竟仿佛幻上了几分光影迷离。她一身红色旗袍美艳依旧，却莫名平添上几许哀哀凉意，绸缎的衣料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莹润竟似红泪，仿佛随时都能滚落得遍地皆是，单只看在眼里便教人无端生出愁绪。

　　但即便如此，岳悯却也还是固执得不愿移开眼去。

　　她看到红牡丹和其他人淡淡打了招呼，独自一人从后门离开了“不夜城”。是了，红牡丹今夜的几首歌已经唱完，如今又有了新的台柱蓝茉莉，没必要再像以前那般留到最后，以便在生出什么意外时好去救场了。

　　不过这样对现今的红牡丹而言只怕也是好事，早点回家，她大概也能多看一会儿妹妹安静甜美的睡颜。

　　这么想着，岳悯抿了抿唇，却抬步沿着红牡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醉了酒的人，心思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此时只怕连岳悯本人也不晓得她究竟为何要跟上红牡丹的步伐，行径活脱脱的尾行。

　　尤其此刻夜已经很深，岳悯理应回家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远远跟着一个统共只见了两面的人。她家里还有原身的母亲，那人虽说爱那个已经抛弃了她的丈夫胜过一切，却也还是会像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无论多晚也等她回去的。

　　但喝醉的人向来没有道理可讲，岳悯此时只知道，她要按着心底那若有若无不知因何而来的念头行动，一直跟着红牡丹。

　　倘真要说出个理由来，或许是岳悯一贯敏锐却不明显的第六感作祟，也或者纯粹是因为微醺里红牡丹在夜色中的背影太美。

　　但凡事哪有那么多理由可讲，便是因为人总有率性而为的时候，这世上才不全是循规蹈矩，一味重复得令人生厌。

　　灯火渐远，夜风轻送。

　　身前是静谧的路，身后是繁华的街，一前一后似乎是隔开了两个世界。岳悯跟在红牡丹身后看着她的窈窕背影慢慢地走，偶尔抬手拂开被夜风吹到额前的发丝几缕，一时间只觉得这夜宁静温柔，怕是所谓的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夜晚的确太过美好，美好得岳悯都忘了自己是在偷偷跟随而并非光明正大。她看着不远处的那道纤细背影，此时的红牡丹在这个远离了“不夜城”的地方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风骨，挺秀如荷中透出些连岳悯自己都不知怎么看出来的坚忍。

　　——或许是因为小说里仅用寥寥几笔描述过的红牡丹家世？

　　岳悯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意外的放松，步子轻捷随意，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的闲适自在。若不是前方的红牡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怕还不会绷紧自己已经松散到了极致的神经。

　　下意识退了半步把自己隐在阴影里，岳悯看着前方明明正被一伙混混包围却还冷静自若的红牡丹，心提了起来，眼中却透出更多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