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Sleeping Sun（all270）》寰宇沧澜

8、【陆】

　　光明只是短暂的一瞬，
　　黑暗才是永恒。
　　但正是这短暂一瞬的光芒，
　　诞生了生命与希望。
　　因此，虽然我们都自黑暗中来，
　　却注定了要用此生追随光明。
　　––––––《宁玛古经》
　　*
　　“恭先生，他们定于18：50降落，目前正在场地清理。”
　　草壁汇报了最新消息，驾驶着车辆驶入初步定夺的降落场地，无数翻倒车辆被粗暴推开到两边，空出一大片平地权当跑道，探照灯被一盏盏打开，灼亮的光芒直直照向天际，如同通天之柱。
　　“按目前进度清理不完......而且探照灯数量不够......我们必须用部分车辆的大灯代替。”
　　Vongola家族日本分部的负责人川口大岛，他正声嘶力竭的喊着其他人加快速度，疯狂的清理着场地，试图建立出简易跑道。
　　“......”
　　走下车，云雀沉默的看了片刻，缓缓抬起右手，中指上的云戒顺随心意爆出纯度极高的紫色火焰，摸出匣子，将戒石面拓入匣子开口，开匣。
　　“我们也去帮忙。找那些破坏不太严重的车辆，打开大灯，然后推到指定位置上！”
　　草壁干脆利落的将车就近停在了指定位置上并打开大灯；下车，打开后备箱，拎出三个漆成深黑色手提箱，其中装满了拆分后的枪械零件。
　　“这个是SIG-SAUER P938袖珍手枪，比较适合女士使用......请收下吧。”
　　草壁郑重的从箱子内递出一把小巧的手枪；黑银双色的外观，轻巧灵便的枪身，柔润舒适的手感；因填满弹匣而略显沉重的分量稍让小春有几分瑟缩，但最终还是接过了它，并利落的锁起保险扣动扳机发出破碎的脆音。
　　“......多谢。”
　　将手枪塞入宽大的口袋，他们放下手提箱，跑向最近的被清开的车辆，用力扭动电路，试图打开大灯。
　　*
　　Vongola家族总部。
　　虽已至正午时分，但那些身着合体正装的男男女女却来不及享受可口的午餐。他们急匆匆的穿梭在Vongola家族总部各办公室之间，一片繁忙景象。
　　自Vongola家族Decimo继任以来，随着大势所趋，里世界也在缓慢的向着稳定与平衡发展；更多的明面上的、传统的争斗手段开始转变为更为不动声色与暧昧的金融触手，错综复杂的金融世界，足以不动声色的覆灭许多。
　　––––––换句话就是说，Vongola家族Decimo自继位以来，如今日这般大规模作战规划的盛况，真是一双手就能数过来。
　　又是满满一托盘的特浓咖啡，巴吉尔轻叹一声，担忧的看了看作战室中因几夜未眠和高强度规划而疲倦不堪的众人。
　　“日本分部消息......”
　　一旁的通讯人员拉开耳麦，低声通报最新情况。
　　巴吉尔将咖啡一一放在桌上，避开纷飞成雪的文件和资料；被匆匆打印出的超大地图上插着无数大头针，绿色代表正常运转，红色代表发现感染者；而目前，绿色的大头针正在一步步被拔出、换成红色、或者留下一个小小的破洞表示放弃或沦陷。
　　“确认，日本大面积爆发开始......以东京为圆心，画出沦陷区。”
　　巨大的世界地图上绘着红色的圆圈，每个爆发点周围以100Km为距画圈并打上红色细线，每天更新一圈；距离按照普通人类步行速度一天能行走距离为标准，也就是一天扩大120Km。
　　“......运输机预备迫降......成田机场沦陷了......信息部已经将本次行动伪装成军方活动......已经得到降落许可，目前因预备降落切断通讯，十五分钟后开始迫降。”
　　断断续续说完了最新消息，文员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恭敬一礼后转身离开。
　　“......”
　　年轻的首领深呼一口气，浓重的黑眼圈在灯光映衬下的苍白肤色上极为吓人，他摊开指尖交错支在下颌下的双手，疲倦的将脸颊贴上去磨蹭了几下，随后手指爬梳过略长的棕发；用力晃了晃沉重的头颅，年轻的首领伸手拿起桌上热气腾腾的浓咖啡，皱着眉抿了一口，随后默默扭曲了脸颊。
　　––––––忒苦了！
　　“......同盟家族状况如何？”
　　他扬声对着一侧趴在电脑前神情呆滞无比的某信息部A级干部问询道，随后看着对方一格一格转过身，翻着白眼面无表情各种眼神死语气平板的读起小小一张字条。
　　“Cavallone家族......收拢所有成员......目前退守......总部......尚无......伤亡报告......”
　　“Millfiore家族......已完成全面封锁......并向外送出公告......彻底转型为军事及科研全封闭基地，拒绝接收平民。”
　　“Giglionero家族......正在进行封锁，除可乐尼洛大人留在本部负责要塞化布置外其余五位大人已全部到齐......伤亡正在统计中––––––”
　　部下平板的汇报声被突然响起的闹铃截断，精美的指针指向罗马数字11和10，一时静默。
　　“......迫降......开始......”
　　*
　　––––––我在今日，遇见了相随我一生的梦魇。
　　小春捏紧口袋中的手枪，小心翼翼的和风太走近一辆表面看去还算正常的计程车。
　　时间推移，临时跑道的架设已经基本就绪，但同时，随着大批量人群在此活动的讯息被那些活死人所侦悉，千级的丧尸群落正在迅速向着这里趋近，按照普通人类行走速度计算后，这处地域的安全时间仅为短短的两个小时。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内，所有人必须拼尽全力去接取物资并及时转移，不然，面临他们的，只有死亡这一个的不是选择的选择。
　　被消音器抑制了的枪声徐徐传来，瞄准，爆头，移开尸体，发动车辆，所有人沉默而迅速的动作着，侦查者趴在车顶上，用狙击步枪瞄准零零散散扑来的亡者头颅，扳机扣动间，子弹在头顶上绽开绝命的花。
　　“......等等，这辆车！”
　　风太低声惊叫道，他认出了这辆车右侧门把手上系着的彩色细线，突然蔓延上后脊的寒意让他微微打了一个寒战，而握住□□手却多了几分力道。
　　“......是那个送我们来的大叔的车......”
　　小春沉默片刻，低声肯定了风太的猜测，两人对视良久，却也不得不做出抉择。风太走近驾驶座，将手枪保险打开，缓慢的用左手拉开车门，向后退去；钢铁的车门足以抵御一次丧尸的扑击，而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有效阻遏它的下一次蓄势攻击。
　　“呃......”
　　没有猛烈的撞击，没有喉口破碎的呻吟，移开的车门里有个黑影端坐着，发出因疼痛所致的喘息声。
　　“......大叔？”
　　小春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
　　“小心！”
　　风太大喊出声，手中手枪不间断的发出生生钝响，17发Parabellum 9mm子弹倾泻而出，击穿了膝关节，肘关节，腹部，脊柱下截，咽喉，颅脑；痉挛的人形重重栽倒至地，至死还在屈伸向新鲜食物的手掌颤抖着抓挠。
　　“啊––––––！！！”
　　小春尖叫出声，手掌扣住了她的裤脚，伴随一阵最为强烈的痉挛，她的腿被拉到了尸体前方几厘米处。
　　“该死！”
　　愤怒的低咒声，锃亮的刀光闪过，酥脆的轻响杂糅着血肉分离的闷音摩挲过耳道，血迹被在地上甩出细线，飞机头的青年踢开被砍断手臂的尸体，反手提起马来砍刀疾步走来。
　　“没事吧？三浦小姐？”
　　自口袋中翻出小刀，割裂裤脚，分离了紧紧抓住裤脚的断手，将断手也踢到一边，草壁拉起跪坐到地上吓到发抖的女子，半拖半抱的将她带离血腥现场。
　　“车辆已经足够了......风太君，我们到那里去和恭先生汇合；川口君他们正在组织离开。”
　　有条不紊的安抚了陷入极度恐惧的小春，草壁顺手将一个新弹夹递给风太，并示意他重新装填。
　　“......好的。”
　　风太担忧的看了看神情恍惚抱膝坐在手提箱上的小春，迟疑片刻，还是跑到了一旁的车辆旁，攀上车顶，帮助防御丧尸。
　　*
　　“母亲大人！”
　　撞开公寓大门，五十岚西鹤手中提着沾满血迹的消防斧疾步冲入了自己家中。
　　“对，赶紧离开。不要迟疑。带上家属，赶紧离开。”
　　家中弥漫着红烧小排的香气，桌上摆放着整齐的碗筷，似乎与平日里虽差无二，但妹妹五十岚樱的声音似乎犹在耳畔回荡，五十岚西鹤咬咬牙，狠狠攥住手中的消防斧，紧张的打量四周。
　　“小静？妈妈？你们在吗？”
　　他再次发声问道，汗湿满手，消防斧颇有几分滑脱，他将手向上推了推，避开被汗阴湿的部分，咽了口唾沫润滑嗓子。
　　“......西鹤。”
　　平静而虚弱的声音自里屋传来，五十岚西鹤瞬间辨认出是母亲惠子的声音，抢上前去，推开里屋门，却被眼前情景惊的一滞。
　　“......西鹤，你去吧。我陪着小静。”
　　花白头发的惠子安详的坐在椅子上，手臂紧紧搂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被埋在她的身前，看不见动作，而惠子裸露在外的手腕上已然鲜血淋漓，边缘泛起淡淡的紫色。
　　“妈......小静她......”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小女孩的身体颤动几下，似乎在挣扎着要扭过身去一般，却被惠子狠狠抱紧，老人瘦弱的臂膀暴起青筋，却奇迹般的使出了无比的大力，将女孩的动作禁锢住，让她动弹不得。
　　“......小静她......”
　　西鹤不由倒退一步，失神的喃喃道。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这样一副场景，五岁的小女孩张开了尚还稚嫩的口腔，将乳牙一颗颗嵌入老人的血肉中，反复咬噬着，却不懂得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那是惠子抱着她被感染的孙女，手上却被孩子猛咬的情景。
　　“......该死......该死！该死！！！”
　　他悲鸣着，哭喊着，巨大的悲痛扭曲了他的面容，灼伤了他的心灵，他除了哭喊，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纾解心头撕裂一般的痛苦。
　　“西鹤......你走吧......快走！”
　　惠子皱起了眉头，怀中的小女孩锋利的牙齿穿透衣物刺入柔软的腹部，鲜血迸流，迅速染红了衣物，而她只是爱怜的看着自己小小的孙女，似乎她从未变过一般。
　　“......母亲......”
　　西鹤沉默着拿起消防斧，低声唤道。
　　“......不必了，你快走！快走！快！”
　　惠子怒吼出声，小女孩的挣扎又一次激烈起来，而她随着血液流失的体力已无法确保能够擒住对方。
　　“母亲！”
　　“快滚！走！”
　　西鹤痛苦的闭上眼眸，狠下心转身离开，他踉踉跄跄奔向公寓门口，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拖入了过道的黑暗中。
　　*
　　低吼声又一次趋近，五十岚惠子从失血过多的迷蒙中清醒，深深的看了一眼蹒跚向里室外走去的幼小身影，无力的手臂探到右侧衣袋中，取出了冰冷的手机。
　　“......阿樱，玉子......”
　　她喃喃着，沾满血污的屏幕亮起，按在上面的手指惨白透明，每一次移动，都似乎用尽最后的气力。
　　低吼声趋近，借着夕阳的余晖，惠子看到了一张张无比熟悉的脸，她苦涩的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按下发送键。
　　“......我们，团聚了。”
　　––––––在亡者的世界，而已。
　　*
　　“这里是LF975，我们将于五分钟后开始贴地投放物资，请地面导航就绪。完毕。”
　　蜜莉洛克揉揉眼眸，最后一次向地面通告讯息，耐心得到回复后，她深深吸了口气，向驾驶室发出了贴地滑行的指令。
　　伍德赫斯正在检查贴地投放货包的防撞措施，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完成这类任务了，但他还是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去完成检查；枪械一向娇贵，本就算不上适宜低空投递的物资，但因为本次情况特殊，再如何不适应也得在现实前面低头，他也只好临危受命，尽自己的全力去完成这项关乎许多人性命的任务。
　　“距离稳定下降中，预备开启投递口。完毕。”
　　伍德熟练的扯开遮挡投递口的合金板，旋动开关，顺手将一大包东西扯近自己，一副严阵以待随时预备把它踢下去的模样。
　　“投递！”
　　简短的命令第一个字母被发出时，伍德已然熟练的将三大包物品丢下投递口，随即，伴着运输机的滑行轨迹，更多的物品逶迤一地。
　　“我们还有十分钟，岚守大人，请预备迫降。”
　　“知道。”
　　简单应了一声，狱寺迅速控制着飞机依次放下襟翼、起落架；眼前由探照灯与汽车大灯列出的跑道稍显不规则，延伸入混沌的暗色，蜜莉洛克快速的报上一项项天气信息并敲定逆风方向，狱寺紧绷起按住控速杆的手臂，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侧标记出高度的航程显示仪，缓慢而坚定的推动减速。
　　“！该死！取消迫降！前方障碍物！！前方障碍物！”
　　涌动着暗色的简易跑道上突然窜出一道暗影，踉跄扑倒在跑道正中，狱寺瞬间拉紧操纵杆预备停止迫降，但半晌后，他还是坚定的维持住了下降的趋势。
　　“......我们油料快超出预计了，再次迫降会让我们飞不回总部！......相信他们！”
　　他大声喊道，手中却已渗出了大量的汗水。
　　––––––这是一场决绝的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