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烟火闹

2、第2章

　　龚子琬轻哼了一声，清晨的阳光极柔和，龚子琬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正对上苏展的目光。龚子琬脸上一热，好在他脸上涂了厚厚的颜料，让人看不出面色。

　　“咳咳，宛先生睡得可好？”苏展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掩饰尴尬，自己这是怎么了，盯着个男人看了足有半个时辰。

　　龚子琬点头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衣服，完好无损，这才放心地起身。

　　庙外有一口水井，多年无人使用，水井壁上满是青苔，提水桶上的麻绳已经残破，好在能用。龚子琬提上一桶水，水波嶙峋，格外清澈。

　　龚子琬简单洗漱，重新涂好颜料，这才收拾好行李，抬头正碰上孙真牵马过来。

　　“怎比妇人还麻烦！你的马，今日休想再纠缠于公子。”孙真把缰绳塞到龚子琬手里，转头就走。

　　天气这么好，孙真的臭脾气一点都没好。龚子琬拍了拍马脖子，白马个头不大，他的身高正合适。这马虽比不上汗血宝马，却也极名贵，性情也温顺，马背上驮着水囊和干粮，足够三日所需。

　　四人收拾妥当，一路向西北骑行。

　　道路不宽，却是去西北的唯一通道，这条路龚子琬极为熟悉。再往西走，人烟稀少，道路两边是三三两两赶往贤阳的流民，背井离乡，老弱病残。

　　贤阳虽是西北大城，可这流民足有几万人，贤阳城如何容得下？况且附近除了贤阳城，再也没有其他的大城。

　　越往前走树林越茂密，天气凉爽起来，四人骑行了一日，在林中找了空地准备过夜。

　　孙真扛着大刀找干柴生火驱赶野兽，周浩卸下行李准备吃食。

　　一盏茶的功夫，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龚子琬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常年在外行走龚子琬知道如何节省体力。

　　“宛先生，可还撑得住？”苏展拿着水囊和干粮坐在龚子琬身边。

　　苏展依旧白衣飘飘，完全不像赶了几天路的人，男人就是体力好，禁得起折腾，龚子琬真是羡慕得不行。

　　“这才行了一日，一个大男人如何撑不住？”远处的孙真阴阳怪气地道。

　　龚子琬浅笑，“尚可。”接过水囊与干粮，想起早上怒气冲冲的孙真，下意识一看，他果然怒目圆睁地盯着他们二人，龚子琬向孙真一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孙真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几人，坐在远远的一棵树下，心中却在翻滚，方才，那黄毛小儿笑起来怎像个女子？

　　“你离火那么远，小心附近有蛇虫。”龚子琬咬了一口干粮，对着孙真道。

　　“我宁愿看见蛇虫！”孙真独自吃着干粮。

　　苏展与周浩相视一笑。

　　龚子琬继续吃着干粮。

　　“啊！”

　　是孙真的叫声，几人连忙起身。

　　只见一条碗口粗的花蛇倒立在树干上，张着大口盯着孙真，孙真吓得脸色铁青。

　　龚子琬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孙真整个身子僵直一动不动，一双大眼咕噜咕噜乱转。

　　距离孙真还有三米时，龚子琬手腕一翻，一枚白光从他手中飞出，正中花蛇的头顶，花蛇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孙真看着身边的大花蛇，半响才回过神。

　　“树林里潮湿，蛇虫本就多，你偏要远离火源，不过这大蛇……”龚子琬走到近前。

　　孙真缓了缓站稳了脚跟，拔刀就要砍。

　　“你作甚？”

　　“砍死它。”

　　“此时他是上好的药材，被你砍死便不是了。”龚子琬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这大蛇有碗口粗，丈余长，怕是几十年才长成，真是难得的好药材。

　　孙真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开。

　　龚子琬小心将大蛇取下，平坦放好，又拿出几枚银针刺在大蛇的头和颈。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才又拿出小刀将大蛇剥皮取胆，挂晾，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经常做这事。

　　一夜无事，孙真与周浩二人轮流守夜。第二日，四人继续上路，路过树林，前面便是大漠。

　　沙漠里，马匹行得并不快。

　　“还有多少路程？”苏展问。

　　周浩答：“公子，我们日夜兼程，明日辰时可到。”

　　龚子琬心中早已明了，他们要去的便是西北大营。

　　“那就辛苦宛先生了，今晚我们不休息！”苏展说完策马前行。

　　龚子琬点头，沙漠里野兽多，骑马更安全。孙真护在苏展身侧，周浩护着他。

　　西北大漠，龚子琬来过不止一次，要不是那次，他也不会欠下那人……

　　日已西下，几人草草地用过了晚饭，喝了水，继续前行，火红的太阳将沙漠和人都染成了红色，特别宁静祥和，曾几何时，龚子琬还想着等还了债，就带着阿月在大漠里策马奔驰，那将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他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宛先生，也不是什么龚府的三小姐。

　　只是那债……那债真是他的黑历史，为什么，偏偏就遇上那个无赖呢？要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一定下毒毒死他，不，下蛊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龚子琬想得咬牙切齿。

　　呜！呜！呜！

　　远处传来一声声号角。

　　“西夏人！”周浩最先反应过来。

　　龚子琬抬头，眼前火红一片，前面约有百余骑正向他们这边飞驰而来，是西夏人没错，他们的武士喜欢穿红衣。

　　“周浩，你带公子与宛先生先行，我来断后。”孙真拔出长刀迎风而立。

　　“胡闹，你一人怎敌得过他们百人？”周浩策马上前与孙真站到一处。

　　苏展看向龚子琬，蜡黄的小脸上不见半分惊慌，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如水。这是苏展第一次从军，平日里他们将他保护得太好，看见这些西夏军，他不害怕，他兴奋，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保家卫国。

　　号角不断迫近，西夏人的欢呼仿佛就在耳畔，黑压压地向他们聚拢过来。

　　越来越近！

　　龚子琬曾经与师父去过西夏人的王庭，对西夏人还算了解。

　　“随我来，我有办法。”龚子琬高喊一声，策马西行。

　　“宛先生！”苏展大喊一声，他想杀敌，但他更想保护龚宛。

　　“苏公子若信得过我，就跟来。”

　　苏展策马跟着龚子琬，孙真与周浩二人断后。

　　后面的西夏人也向西行，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号角声，呼喊声越来越大。

　　龚子琬也有几年没踏入大漠，不知阿月他可还好。如果他没记错，应该过了前面的沙丘就是了。

　　西夏人一路尾随，紧紧跟在四人身后。

　　“到了！”龚子琬翻身下马，绕过沙丘。

　　苏展几人一面跟在龚子琬的后面，一面不时地回头查看西夏人。

　　西夏人见四人下了马，更加不屑追赶，点上了火把，欢呼着，一点一点地迫近。笑声更大，似乎是在戏弄他们眼前的猎物。

　　沙丘的后面是一小片绿洲，绿洲的周围被水环绕，这里居然有水。要知道，能在沙漠里找到水源的人，必定是对沙漠极为熟悉之人。

　　龚子琬将拇指与中指放入口中，发出啾啾响声。

　　苏展左顾右看，半个人影未见，就连绿洲上的草叶都不曾动过。

　　西夏人更近了。

　　“我说宛先生，你叫的是人是鬼，怎还不出来？”孙真一边问，一边持刀盯着西夏人的动静。

　　“嚯嚯嚯！”

　　西夏人下了马，手里挥舞着雪白的冰刃兵刃，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一人咧着嘴：“今晚收获不小，四个汉人，细皮嫩肉的，小王爷一定会高兴的。”

　　“哈哈哈，都给我擒了，本将军有重赏！”一人令下。

　　“吼吼吼！”西夏兵发出了野兽的嚎叫，向龚子琬几人飞扑过来。

　　周浩抽出兵器，是一柄束在腰上的软剑，夕阳下，正闪烁着火红的光。

　　远处的草丛后面，一阵骚动。

　　“嗷！”一声长啸!

　　接着，一只硕大的家伙走出来，那是一只狼，银色的狼。

　　“是狼！”孙真瞪大了眼睛，沙漠里竟真的有狼。

　　“阿月！”龚子琬大喜，向着银狼跑去。

　　阿月嗅着龚子琬的脚，大腿，手，脸。忽然，抬起前蹄扑入了龚子琬的怀里，似乎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一人一狼相拥而立。

　　不多时，阿月的身后又走来一只白色母狼，是阿月的妻子，身形微胖，后面跟着四只尚未成年的小狼，那是阿月孩子。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白狼，足有上百只。

　　狼群自然而然地将龚子琬几人围在中间。

　　西夏人旋即沉默了。

　　“伟大的月神！”刚刚还在叫嚣的西夏人纷纷扔下兵器匍匐在地上。

　　呜！阿月离开龚子琬，昂首挺胸走上沙丘，仰天长啸！似乎是在接受西夏人的膜拜。

　　三拜之后，西夏人捡起兵刃，极不情愿地道：“看在月神的份上，我们走，今日暂且放过你们几个！”

　　“苏督军，苏督军可在？”远处一声高呼。

　　“是老胡！我们的援军到了！”孙真喜出望外。

　　东方出现一队人马，足有五百骑，“魏”字大旗迎风招展，飞速行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