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怜香伴·第三折·隔花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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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伴·第三折·隔花初见——————————
秀才范石自从娶了笺云，并头联句，交颈论文，虽是夫妻，却如同社友。风流之愿已饱，陇蜀之望不奢。
这日笺云清早到语花庵里去烧香，如今薄暮还不见回来，范石一人在家，闲极无聊不过，迷迷糊糊地便靠在榻上睡着了。
笺云回来，见他熟睡，暗暗将今日两首诗放在桌上，有用镇纸压住，想了想又怕突然刮风又怕忽而下雨，还是不放心，又将窗户掩上。回过头来却对身边丫鬟说：“相公他睡得正浓，我替他掩上窗户，以免有风惊醒了他的诗梦。”
片刻之后，范石本就睡得浅，听见微微的响动朦胧地睁开眼。
笺云便关切地问道：“相公可是等得心烦了？”
范石本想调笑一番，却忽地见到一旁的诗稿，于是拿过来疑惑道：“我记得我睡前没有这些诗稿，是哪里来的呢？”沉吟片刻又道，“好古怪，这字又不象做诗人写的，诗又不象写字人做的。”
笺云问道：“何以见得？”
范石道：“诗多仙意，风姿欲飘；字多禅意，风姿尽销。娘子，这诗从何处来的？”
笺云故作不解接过来一看，然后面上恍然道：“我道是什么诗呢？原来是《美人香》。这是我一向夹在书里的，不知是谁今日翻出来遗落在桌上了。”
范石闻言忙问道：“是何人所作？”
“是别处闺秀的诗，被人抄写流传，偶然为我所得罢了。作者姓名不传，但知此诗因闻美人香而赋。相公，你看这两人的诗，还是那一个的好？”
范石沉吟道：“前作轻清，后篇俊逸，当并驱词坛，难分优劣。”
笺云闻言欣然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只是假如试官见了这两卷文字，毕竟要定个元魁，难道都取第一不成？”
范石思索了一会儿，道：“若要定元魁，须把他两个唤来，分坐两旁，待我出题面试，方才定得高下。”
笺云随口道：“这等，你且依韵和两首来。”
范石闻言笑道：“不曾考举子，倒先考试官。也罢，我就做上一首。待我心上假想那个美人，嗅到她的香气，做来的诗才肖神。”眼见得笺云含笑望着她，范石便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调笑道，“呸！怎么舍了现在美人，去嗅那空中美人？只把娘子身上一闻，不要说两首，十首也有了。”
说着作势往她身上嗅：“这是口脂香，这是乌云香，这是玉笋香，这是金莲香。脂香甜净，云香秀韶；笋香尖嫩，莲香瘦娇。对了，还有一种香要借闻。方才那诗上说，‘绦环宽处带围中’，这绦环宽处……还是烦请娘子松一松衣带，这香才能闻得出来不是？”
范石还待要去解她的衣带，笺云柳眉一挑，推开他道：“诗又不做，只管在此歪缠。”
“娘子，你这娇嗔一撒我诗成了。”范石见好就收，略一思索挥毫写就。
芬芳原不藉薰笼，百和能教拜下风。莫怪怜香人醉杀，温柔乡在万花中。
纷纷凡蝶莫相猜，别是花中解语才。荀令若陪三日坐，香投遮莫有情来。
笺云略一评鉴，心想：“诗和得倒还好，只是末后两句不甚和我心意。风流太过，也费推敲。”
若是语花，定然不会如此。
笺云能够完美无缺地扮演一个好妻子，对相公无微不至关怀备至，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亦不在话下。成为时人称道的楷模与典范。
原本日子可以这样过去。
原本日子就该这样过去。
可是今天她却有些厌倦了。笺云时不时会忍不住地想，若是语花在此，又该如何？
那定然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境界，无需多言，心有灵犀。
于是笺云想，可惜她不在啊，若是语花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不知她已心折，却无端感到寂寞。
…… …… ……
而此刻曹语花在做什么？
秦安忆发觉语花她最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总是托腮坐在案前，神情似乎很是凝重，时而却又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出声来。有时候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诗，沉吟半晌又觉得不满意，涂涂改改，最后又会扔掉。
如果小曲在这里，见状她定然会笃定说，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曹语花她这绝对是恋爱了。当然，小曲不再这里，秦安忆并不能看出来，因为她自觉自己也在谈恋爱，但是绝对没有想语花这样复杂而奇怪的症状。
于是秦安忆现在也只能满心的疑惑，鼓起勇气去问，也没能问出什么，却见语花羞恼道：“你既然无聊，那我就给你加加课！”
加课就加课，秦安忆是不怕的。语花见没能吓到她，干脆让她出门随便逛逛散散心，美其名曰“寻找灵感”，其实不过是避免被询问时的不自在而已。
语花其实也不是太能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自从见了崔笺云，她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了。
那时笺云问她是否能够常陪砚席，共订诗缘？语花自然是愿意的，然而此次一别之后有不知何时能再见。她不过暂居扬州罢了，而父亲又管教得甚严，恐怕是不能再见了。
静观道：“十月初一，庵堂修斋礼忏之时，小姐只说是为亡母荐度，令尊料不见阻。那时节你两人相约同来，再谈衷曲，有何不可？”
于是暂别之后，语花想及重逢可期，不觉欣然；又想不过是权宜之计，未免心有忐忑。
…… …… ……
秦安忆被语花恼羞成怒赶出门来看风景。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朱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春风乍至花鸟争喧，园中有浮丝游絮飘飘扬扬，不知所止。
隔着蔷薇花架，影影绰绰看见对面有人在荡秋千。好似隔帘花影动，绿杨低映画秋千。
萍踪难觅，而秦安忆却在一瞥间窥见秋千上少女的红裙在空中画着美丽的弧线，秦安忆听见她轻灵的笑声。
她抬头，只是一瞥。
秋千荡高的那一瞬间的惊鸿一瞥，迎面而来的是千里风景入眼，万顷风月无边。
女孩却在那一瞬间之后，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秋千像秦安忆奔来，在她面前险险站定，抬头，极其认真地望着他，开口似琅玕\宝珞相撞，又似黄莺出谷清啼，带着些天真不谙世事的娇憨和灼然热切的渴慕——
“我叫小小，曲小小。”
女孩看上去有些紧张，问道：“敢……敢问芳名？”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怜香伴·第三折·隔花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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