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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何处是归程(12.8)) ...

  •   几乎不见光亮的洞府深处,原本行色匆匆的人在拐进拱门前猛然停下,摸索着掏出怀里的盒子,想了想又把盒盖打开来。金色混元的珠子瞬间发出刺目的光,但很快又蛰伏了起来,像是不愿与魔性血脉为伍。护送他的人抽了抽半边脸,并不介意对一个死物发出不悦的哼声。
      “还不赶紧滚进来。”
      府洞深处之人声音并不大,甚至语调也只是平平,但洞外之人却是一个寒噤,悟了捂嘴马不停蹄地滚了进去。
      洞内唯头顶一束天光堪堪视物,若不是为了这些修为不足的下属,这一点光源那人都不屑于费他的周章。他们这位府君是个十足十的怪人,不对,是怪魔。既不喜声色犬马,也不喜权势滔天,普通魔的随心所欲贪得无厌在这位主子跟前——倒也不是不屑一顾,起码还得用来驱使下属。不然以魔的本性,没有好处的事是绝无出力的可能的。不过对于离恨这种等级的魔来说,他愿意被此人驱使,还有点深层的原因。
      这位府君虽然暂时还未露锋芒,且莫名其妙地只肯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山洞穴中,每日驱使魔使所做的也都是些摸不着头脑的事,可是离恨有预感,这个人在他准备好的某一天,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就像数十年前那般的三界动荡也未尝不可能。
      “离恨,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想什么。天目已带到,不知府君接下来作何安排?”
      那人并未接过天目,排兵布阵多年,这珠子经手十数次,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若非还有要事需要用到,在他上次疯魔之时怕是已经与珠子同归于尽了。他死瞪着珠子眼底溢出紫黑,看得离恨倒入一口冷气,猛眨眼却又仿佛是错觉。府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坐榻。
      “老皇帝定下日子了?”
      “旨还没下,但属下窥见拟旨了,是七月初八。满打满算就十天了。”
      那人歪在坐塌上冷笑,“果真是亟不可待,不过也好。”
      “你去盯着这件事,有人想替他终结孽缘,本君怎能让其如愿。”
      “那属下什么都不用做吗?”
      “你只需做一件事,在太子行大礼之前的几个时辰,把这东西放在他房中最显眼的地方,即可。”
      “属下领命。”
      那人才转出拱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阴森大笑,离恨摸了摸脖颈,快步离开。是以他没听到那人还说了:“我的孽缘百世千载,你们也休想当断则断!哈哈哈……”

      始皇帝自是迫不及待的,虽说他问鼎洛阳也不过十几年,但算上揭竿起义被乡里乡亲推举,从土皇帝至后统帅全军直到登基,前后却有三十多年了。从他也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起便被万万人经年累月堆砌的颜面可当真经不起“分桃断袖走后门子孙绝”这等茶余饭后。话说回来,任何一个权力顶端的人恐怕都接受不了下理之人的瞽言刍议。拟旨看过,一把扔给还跪着的中书舍人刘大人。刘大人不敢躲,眼角被卷轴挂了一下也没敢上手,等着皇帝发话。
      皇帝撑着龙椅重重起身,叉腰喘气来回走动,突然停下来,刘大人一个颤栗,头压得更低了。皇帝磨着后槽牙,最后长吁一口气道:“这就传旨去吧,下聘可以再丰厚些,不要委屈了我儿媳。”皇家给太子妃的聘礼仅次于迎后,再给丰厚些,就着实不是多的一星半点。始皇帝在治国上可称得上是明君,对吃穿用度也不怎的讲究,皇袍都是五日一换的,从不在无谓的场合铺张。却在此事上堪称挥金如土,难怪前日礼部尚书郑鸿唉声叹气,说多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当,皇帝大笔一挥就得散去一半。
      刘大人领命默默地拾起拟旨告退,心里遥对郑大人道:“这口谕再传到,可就连一半也剩不下了。”
      圣旨传到东宫,太子过了许久才出来接。万象神宫事了之后他昏迷了一天,不知跡部又用了什么草啊宝啊的,才把他灌醒。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跡部皇帝说了什么,老相伏诛之后忍足就失去了意识,为保太子颜面这事只有跡部知道,所以后来皇帝下旨的内容忍足还没听过。想起此事跡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也没答话。等跡部离开,忍足的侍卫才说了皇帝命他择日完婚的事。
      思及跡部方才的垂眸不置一词,忍足的心情却未见多差,这让侍卫松了口气。待跡部回来,忍足甚至笑道:“我会去找他,不过估计他不会见我。”
      跡部一怔,回道:“不必去。你欲为帝,此乃必经之路。若不是皇帝提起,我倒是忽略了。大婚,你便可以出宫建府,以后许多事运作起来也会更便利。”
      “这我当然知道,早在天目事起他就动了这个心,虽然当时被我以抬了外族的种种弊端散了散心思,但那时我就想到恐怕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在他心目中,抬高外族也比与朝内大臣结亲来的安稳。”
      跡部搁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忍足按捺住心底的愉悦,试探着握上了那只手,跡部惊了一瞬,也挥开了,却在对方的不厌其烦里最终闭眼默许。手是握住了,人却再不看他,只望着屏风。忍足也不着急,总算有点不同于以往的关系了吧?有了这点苗头,对他就够了。当然不久之后他便明白,说这种话都不过是刻舟求剑。
      但此刻,他却是真的只为这一点点星火之盼欣喜若狂。为此他不介意让跡部再快些停止对眉间痕的压迫,他蹭着床榻凑近道:“我不会碰她的,你知道我心里有人。”握着的那只手突然极轻极快的以指尖仿似回握了他一下,即便没抓住,忍足仍是轻笑出声道:“我心里有人,不怕人神殊途,只怕他不理我,一别经年不见,也不曾想想我。”
      长长的睫毛忽闪,忍足继续得寸进尺地用另一只长臂从背后将人揽住,奈何跡部坐姿僵硬得很,没把人揽过来倒是忍足自己重心不稳干脆把下巴枕在了对方肩窝里。
      “我心里有人,我对他,心意已决。”
      正以为能安稳依偎片刻,哪知跡部忽然一把推开他,风一样地离开了。忍足叹气,只能安慰自己不可操之过急。后来他连续数日去大业殿和武成殿求见,果不其然皆被皇帝拒了。
      直到圣旨下,仿佛所有人马都消停下来。当然那都是错觉,毕竟太子大婚出宫建府,又是建太子府怎能不是一幅礼工户吏四部忙到人仰马翻的光景。好在太子府早在太子及冠时就着手建了,如今也就是添置点缀些许,不然就皇帝这急得火烧眉毛,无论如何太子也只能迎娶太子妃入东宫先。
      在皇宫内外忙得所有人都好似有了飞升技能的和谐里,无所事事的某人就实在是无处容身般的尴尬。跡部站在月门外隔着来来去去的宫人们看到皇帝身边的王宝宝正腆着肚子亲自帮忍足试着喜服。栩栩如生的金龙彩凤随着那人的身形随便动一动,都仿佛能从喜缎中飞出来,怒张的利爪和尖喙转眼就向他扑来,劈头盖脸的阵仗。跡部惊怔醒神,转身离开。
      一直被算计着这事他们几人都知道,忍足,手塚,甚至手塚的那些下属。但他们其实一直都未有头绪此人究竟是谁,事到如今,跡部又有了别的思量。要说他年少时若是得罪过什么人,也竟是些九玄天上的老人了,可也实在想不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的结怨。可要说是在人间……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还真是多到他亦不知有几何。
      或者这人甚至算计好这个大婚之日,真的只因为是最近的吉日?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他实难相信。
      跡部抱着酒坛子靠在树枝上不是摇头就是笑,笑意凉薄且极尽酸苛。除了手塚,他着实想不出还有谁知道这个日子,知道那段唯一让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敢回想的旧事。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何处是归程(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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