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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何处是归程(5.25) ...

  •   好在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侍卫最终将张氏夫妇分开,此时两人都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张吕氏经此一事似乎终于看清了自己相公的真面目,也许是心灰意冷,冷静下来就变得十分配合。
      “殿下,犯妇愿意招供,只求与此人分开,犯妇再不愿见此人一眼!”
      张存才正抹着脸上的血,闻言瞪着眼睛以手指她:“你这个蠢货!莫要再胡说八道!”说完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不意瞥见忍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个激灵,换了语气道:“秋娘,你可不要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啊!”
      张吕氏已经跟着侍卫到了后堂门前,此时凉凉一笑,道:“我吕望秋此生,从遇见你便已经铸成大错!”说罢再没回过头,张存才气得直捶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忍足对这种戏码实是不耐,本想把这人也打发了,却听后堂突然爆出一声大哭来。
      当真撕心裂肺。
      料想人心寒透,大抵就是如此罢。
      一瞬又差点神游了去,接过眼前的杯子,他冲手塚扯了下嘴角。看着杯子里茶叶道:“我有时觉得,这世间情爱啊,不过是娱人娱己。你说是不是?”
      手塚没应,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得应和道:“殿下说的是。”
      忍足挑挑眉,终也只是笑笑作罢,转而问张存才:“你说这张吕氏,不对,现在是吕望秋了……”张存才一愣,看不出在想什么。
      忍足继续道:“你说这人,在哭什么呢?”
      张存才张着嘴发愣,忍足偏偏头,站得近的汪有福反应最快,十分恭敬地答道:“当是哭、所托非人吧。”
      忍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自己有眼无珠,也怪不得旁人,不是?”说罢一摆手,侍卫立刻捞起张存才,忍足一板一眼道:“带下去,过程细节、都问清楚。需要动刑就动,死活不论。”
      忽略男人的叫嚷,忍足又指派了汪有福去审问张吕氏,这明显不合规矩,也不是忍足的作风,但却没人敢质疑。
      方才被闹得一团乱的大堂很快被收拾如初,茶水重新端上,忍足便招呼手塚和石塘王一起坐下品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很快,大戏的正角儿都上场了,不过是被抬回来的。
      一共四具棺材,两张担架。石塘王看到自己的长子和六子面色如纸不省人事,差点两眼一翻就厥过去。待听明白两位王子只是昏迷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随行的御医诊断过回话说明晨能醒,再加上张吕氏的供词,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忍足和手塚正要回房,石塘王赶紧把人叫住:“太子殿下,老夫可是丢了三个儿子啊,这如今才找回两人,我那二子……”
      忍足与手塚对视一眼,安抚道:“王爷稍安勿躁。这二王子若不是始作俑者,那便是逃过了此劫。总之性命肯定是无虞的,您老还是安安生生地等着吧,左右不过一两日。”
      听出他言外之意,石塘王手一松,差点从楼梯跌下去,还好有护卫及时扶住。毕竟年逾花甲,脸色也没比那俩儿子好多少,忍足没再说什么,回了房才对手塚道:“我瞧这石塘王的确像是个不知情的,可我总觉得曼娜尔可能知道些什么。”
      手塚点头。
      按照忍足所说,那晚他看到的一先一后从琴楼离开的身形,十有八九是二王子和大王子。两人又都走得匆匆忙忙,多半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二人其中之一。虽然现在失踪的是二王子,按理说他嫌疑最大,但忍足和手塚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侍卫便传话说六王子醒了。
      石塘王这个六子名为泽尔,是最像中原人的,倒不是指他的外貌,而是那种书香门第的气质,十足一个文弱书生。好在人清醒过来还算镇定,只是可惜没问出有价值的东西来。只有石塘王颇为欣慰,看得出父子俩感情不错。
      忍足等到晌午,大王子巫敏仍不见醒,便和手塚直接来到巫敏房中。御医正百思不解,见了忍足赶忙行礼道:“殿下安贵。老臣在此看护了几个时辰,大王子脉象平稳,却不知为何没有醒来的迹象。”
      忍足走到床前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猛地一掌直冲巫敏的面门,御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手塚,见后者淡淡地摇了摇头,便安分地站在一边。
      忍足的掌风劲道十足,床帐都被催动了,却只是堪堪擦过巫敏的鼻尖便收了回来。他若无其事道:“既然醒神的汤药不见效,不如换个毒药试试?说不定误打误撞的,也就对了?”
      御医瞪大了眼,见忍足斜睨着床上的人,立马福至心灵地应声:“是殿下。臣,臣试试。”
      “嗯,石塘王连日来忧心太甚,本宫看着于心不忍。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办吧。”
      忍足二人出去后,御医眼瞅着昏迷不醒的人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来,暗暗喟叹太子的能耐。
      果不其然,御医随便端了碗药汤再回到巫敏房中时,大王子便“醒”了。
      忍足收到传话冷笑:“看见了吧?有时候毒药比良药更能‘救’人。”至此主角儿差不多齐活了,忍足让把一行都集中到大堂问话,曼娜尔也没例外。待所有人都落了座,阵势还挺大。
      巫敏和泽尔的口径一致,都说自己被带进姑娘房中很快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被绑了起来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绑他们的人给他们喝了些水,之后他们就又失去了意识,一直到今天。
      忍足问:“六王子,本宫记得那天你们三兄弟是一起出门的,你们当时是说好了要去琴楼吗?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泽尔道:“我记得那天是巫敏王兄提议去那让我们长长见识,他当时说是个听琴的地方,所以我们就去了。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直到那个店老板把我们分开带进了不同的房间,我才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听琴的地方。但那房里的女子说什么也不让我走,后来,后来没过多久我就没意识了。”
      巫敏显然对泽尔的话有不满,但没等他说什么,石塘王已经忍不住站起来使劲戳了戳他脑门:“你这逆子!真是逆子!你自己去那等地方还不够,竟然还诓骗你两个弟弟一起!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巫敏方头方脸,块头也大,被亲爹戳着脑门训斥,脸上有些不郁。嚷嚷道:“哎呀爹,我那时也不知道那是卖姑娘的地方啊,我要是知道……”
      “还说谎!你好歹也是他们长兄!你看看你都带的什么头!”
      “好了好了,石塘王,您老先消消气。有什么训斥的话还是留着单独对大王子说罢。”自从身份曝露,忍足就越来越不愿意在此处耗时间,想干什么都不方便。
      他直问道:“巫敏王子,你可知道绑了你们的是何人?为什么绑你们?”
      巫敏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个善茬,一听忍足似乎意有所指,反问道:“太子为何只问我?”
      忍足便不客气地回道:“因为你嫌疑最大。”
      “啪”的一声,巫敏力气不小,一掌下去边桌差点碎了,侍卫立马拔刀上前,吓得石塘王赶紧从中周旋,勒令儿子好好回话。巫敏沉着声道:“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胡说!”
      忍足不在意地挥退了侍卫,淡道:“听我劝,就你这脾气,你也当不了南海的王。”
      巫敏猛地抬头,迅速扫一眼石塘王,咬咬牙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忍足叹口气,直接转回之前的话道:“南海王室的前两代,男子都少。能平安长大成人的就更少,所以直到你父亲这,继位都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发生过兄弟相残争夺王位的恶事。偏偏到了你这,平安长成的就有了三位。”忍足的眼神始终不咸不淡,说的话却远不是那么回事。石塘王本就心中有数,闻言更是浑身发冷地望着长子。
      忍足才不管闲,径自道:“而你,除了出生早于人前这一点外,论文治武功、读心御人、权谋术数,你样样都平平无奇。偏偏石塘王又是位好父亲,”忍足转头看了老人一眼,继续道:“他对你们兄弟姐妹想来是真心疼爱的,这也令你更为焦躁不安。正因为你父王没有特别偏爱谁,所以很难讲今后的王位继承轮不轮得到你。于是你想出了一个替他分忧解难的办法——”忍足抬手比了比泽尔的位置,泽尔只是稍有惊诧,看了看巫敏,就垂下了头。
      忍足继续道:“就是除去其他可能,让这王位继承权无从旁落。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你休要胡言!父王,你别听他瞎说!你有证据吗?有证据吗?现在老二都还没找到,你怎么不说是他干的?还有泽尔!对对,还有泽尔!照你所说,那他们也都有可能做这件事!”
      “泽尔不可能,想知道理由,你可以让他和你父王亲口告诉你。至于二王子伊思亚,他的确也有嫌疑,却不如你的可能性大。理由就是,你们至今都还活着。”
      在场除了手塚和曼娜尔都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石塘王难得主动道:“太子殿下,这,这理由老夫没听明白啊……”
      忍足道:“别急,我会让你们明白的。这样,为了让大家觉得有理有据,我们就反过来推敲吧。我们先来假设,假设巫敏王子你不是主谋,那么为什么,你和泽尔至今还活着?从那四个倒霉商人的死法来看,下手的人毫不犹豫,一刀毙命。对于无辜之人尚且能如此,那又为何会对你二人手下留情?
      “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无论是谁策划了这场‘杀尽天下负心人’的预谋,最终的目的都是铲除其他王位继承人。可是无辜的客人先被灭了口,最重要的、首要要杀的反而被留了下来?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到底是为什么呢?”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
      忍足:“我先提出一种可能,谁有异议可以再提。我想的这种可能是,原本计划三个王子都要被绑走,谁知中途却出了岔子,有一位王子提前察觉到了这场阴谋,所以——他逃跑了。”巫敏眼神一闪,没有逃过忍足的视线。
      忍足继续道:“而正因为这个人逃跑了,策划这事件的主谋唯恐计划生变,便亲自去找了,然而却无功而返。这时主谋害怕了,他害怕逃跑的那个人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阴谋,随时可能冒出来揭穿他。所以他不敢贸然地杀死六王子,否则万一被揭穿,弑弟的嫌疑便很难洗脱——因此六王子才能活着回来逃过一劫。而此时的主谋怎么办?计划已经无法完成。他必须想办法不动声色地回到队伍中。什么样的办法最自然而然不会引起怀疑呢?那自然是把自己也扮成受害者,再同真正的受害者一起被找到,继而带回来。——各位,这下能听明白了?”
      石塘王抖着嘴:“真,真的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父王!你怎么能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是假设!是假设啊!你这些话都只是推测,你有什么证据?!”
      “你大概还不知道,当晚琴楼发生的事,凑巧都被本宫看了个清楚。一整晚,整个镇子都因为立夏夜十分静谧,家家门户紧闭,无人外出。所以从琴楼出入的那两个人就尤为显眼,你与二王子的身形天差地别,你自己心里有数吧?你二人出去之后,一直到破晓都没有回来过。我倒是想问问,那时已经被绑架的你,到底为何还能出入自由?”
      “那是……那是我开始发现情况不对!所以我先跑了!对,对,是我发现那琴楼奇怪,所以我就偷偷跑了。”
      忍足哼笑:“那你又为何会同泽尔一起被从义庄抬回来?”
      巫敏早已想好托词,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我没跑掉,又被抓回去了!”
      “被谁?你既然能跑出来二次被抓,那抓你的人,想必你也看见了,他们是谁?”
      巫敏想说是琴楼的老板,然而经过忍足方才的分析,谁都知道那不可能。毕竟琴楼老板永远也不可能继承王位,再者,那二人此时已被捉拿,一旦双方对质,真相便很快明了。
      忍足正等着巫敏自投罗网,石塘王却在此时清醒了过来,老王爷一边拦下巫敏,一边定定神道:“太子殿下,自巫敏醒来,老臣还未与他说过话。既然伊思亚还没找到,老臣想先与巫敏和泽尔单独谈谈,也好问清楚一点儿……殿下可否允许我们父子三人先回房……”
      忍足眯了眯眼睛,扯出一抹笑来道:“王爷这是哪的话?说到底,当初三位王子不见踪迹还是王爷您亲自来请本宫帮忙找找。如今这人也找得差不多了——虽然是争权夺利的闹剧,但到底也是你们家的家务事——应说是本宫僭越了。既然王爷开了口,那本宫就不插手了。王爷,您请自便。”忍足坐回太师椅上当真悠然自得地喝起茶来,旁坐的手塚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
      石塘王僵硬地站在原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护子心切,更不希望自家丑事在中原被传为“佳话”,却不想竟把忍足惹恼了。正想措辞补救,忍足又道:“哦,既然无需本宫在此,那本宫便带着我的人回房去了。王爷,你们自己人、好好聊。”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何处是归程(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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