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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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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轻手轻脚的打开门,看到张江正坐在他经常坐的那个单人沙发上,穿着灰色亚麻睡衣和居家拖鞋,一派闲适,就像之前的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当时郑直喜欢看电视剧,每天晚上都会摊在电视柜正对面的大沙发上,看着编剧笔下一个个家庭的家长里短和儿女情长,后来,张江就很少来这边了。
听到房门的动静,张江抬起头来,他点了点头说:“回来了啊。”
“嗯。”郑直低头换鞋,只觉得,原来有人在家里等候自己的是这样一件让人觉得窝心的事情,嘴角不自觉的有点向上翘。
“你见到周总了?”张江把手上的夹子放在茶几上,眼镜也折好了放在上面,低声问。
原本嘴角还微微上翘的郑直,瞬间就把嘴角拉平了,你以为他是关心你回没回家,人家关心的是你有没有成功爬上周海洋的床。
“见了。”郑直无所谓的说,然后在转身进门前笑着道:“可惜人家对我没有兴趣啊,人家喜欢的是寇淮那种禁欲系,你猜,寇家大少爷到底愿不愿意为了自家生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说完,他就把门甩上了,他现在有些猜测不出来张江的表情。
郑直虽然没见过寇淮几次,却对寇淮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表面看似淡漠无欲无求,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渴望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郑直甚至毫不犹豫的相信,如果最后真的么有办法了,寇淮说不定真会带着他的那张冰霜假面具,爬上周海洋的床。
郑直将衣服脱了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也不洗漱,就直接钻进被子中了。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张江从床上挖起来的,张江一边将收拾平整的衣服扔给他一边催促道:“快起来,周海洋的公司上午八点上班,你不能迟到。”
郑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朦胧的坐在床边等待着自己的意识最后的清醒。
他闻到了餐厅飘来的烤吐司的味道,他知道这是张江给他做的早点,他也知道,享受这些温柔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最终郑直终于赶在最后打卡期限之前抵达了公司,他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幢高达三十层的写字楼里平时居然是有这么多的人的,他们有的人拎着早点,睡眼朦胧的站在电梯门口,有的人不住的看着手表,望着面前数字不断攀升和下降的数字咪头紧皱。还有的人激动不一的和身边的同事聊着天,然后两个人笑作一团。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像郑直这样,面无表情的站在电梯门口,不知道大脑中在想什么。
电梯门开了,整个一楼的场景就像是在上演一出丧尸围城,所有人攥紧自己手中的提包,开始拼命向着电梯里面挤去,然后在电梯发出超重的提示音后,站在门口的两位相互对视,展开一场眼神博弈,两个人中气势较弱或是品德较好的一方退出。通往准点到达办公室的电梯启动,剩下的人继续等待下一班。
郑直看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楼梯,十三层也并不算太高,到不如走上去,倒也免得同这些人拥挤。
郑直到了办公室,就抱着那一大摞的表格文件去了邹文磊的办公室,邹文磊一边将喝到一半的咖啡放下,一边说:“放在这里吧。”
后来郑直算是看出来了,这些资料其实根本不着急要,邹文磊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邹文磊知道他和周海洋的关系,只是意在让他安分一点。第二种是,邹文磊只知道他和寇家的关系,意在告诉他,在这里,就是寇家的少爷也要听他们的话。
回座位的时候他注意到前面有个座位空了,他甚至不记得昨天坐在这里的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上午稍晚一点的时候,来了一个新人,和大家打过招呼坐在了原本空荡荡的位置的上,开始他的职业生涯,算了,顶多是开始了他被压迫的却只能勉强糊口的人生。
就这样,郑直在这里一个月见证了无数人的来来往往,这里仿佛不是一个部门,而是一个公交车站牌,有人来就有人走,有人走了,不会有人为你的离开感到惊讶或者是不会为你的到来而感到欢迎。整个部门都处在一种病态的压力之中,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会走,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郑直经常觉得自己真的是来这里上班的,而不是为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周家和寇家的合作开发似乎进行的也非常顺利,之所以他这样推测是因为张江最近一直没来找过他。十有八九是因为那边的工作太忙,已经无暇估计他了。
至于他在策划部的工作,倒也没有别人那么忙,好吧,其实是即使邹文磊真的安排什么复杂的工作,他也是做不了的。
直到某天下班的时候,他和周海洋居然在电梯里遇到了,这个时候电梯里之后他们两个人,郑直用力将自己挤在电梯的一角,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这一招似乎并么有什么用,周海洋在一楼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又一次按了关门键,在郑直诧异的目光下说:“陪我去参加一个应酬。”
郑直最近几天因为没有张江打理,显得有些邋遢,头发也没有剪,休闲西装里面只搭了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白色半袖。
“我这样子未免有些上不了台面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情。”周海洋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冷淡的说。
周海洋把车停在了位于二环外的饭店门口,门前挂着宏图酒店四个大字,灰扑扑的,可能自打挂在上面之后就再没清洗过,酒店的落地玻璃油腻腻的,有的玻璃可能用毛巾什么的擦过,上面留下一圈圈的泥水痕迹,倒还不如不擦。门口站着的门迎穿着劣质的红旗袍,里面穿着一双运动鞋,脸上写满了疾世愤俗,看到周海洋这种西装革履的有钱人,才会微微的拉出一个略带谄媚的微笑。
其实就算是这种级别的地方,郑直也很少去过,跟在周海洋身后也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饭店里熙熙攘攘的,就像菜市场一样,郑直跟着他上了二楼,看到二楼的楼梯口前放了一张长条状的桌子,铺了艳俗的红色桌布,上面还能看到深色的油点。
周海洋将口袋里面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给了坐在后面的人,说:“越洋地产,周海洋。”
对方接过信封拆开来,沾着口水扒拉扒拉的点完钱,笑眯眯的放进了旁边的皮箱中,然后在红色的本子上写下了周海洋的公司和名字。
两人找了个桌子坐下,郑直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猜测这里到底是要举行什么仪式,婚礼?生日?满月?
按理说,周海洋作为一个S市来的外来户,没什么可能这么快就融入当地的活动中,而且就算真的融入了,感觉这里和他也不是一个level的,主持在台上扒拉扒拉说了半天,大概就是养育之恩之类的内容。
最后他终于在隔壁那个胖子的嘴里知道了这次宴会的重要意义,H市质监局局长的丈母娘过65岁大寿。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就是为了低调。
饭菜做的油腻且敷衍,当然人们也不是为了来吃饭的,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郑直也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周海洋到没有显得他们那般着急坐卧不宁,他对郑直说:“别吃了,等下我们找家其他的饭店。”
当然,之后郑直也才知道,他们越洋的很多负责人都来打通过这层关系,却每次都铩羽而归,最后才逼得周海洋不得不自己出手,只是没想到第一场就是他丈母娘的大寿,听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借口也要把大家叫来送份儿礼,这种人真是贪多少都不嫌多。
局长来到了这一桌—整顿饭都没有看打他那过大寿的丈母娘的身影—四平八稳啤酒肚,带着身居官职的那种倨傲。周海洋端起酒杯来敬酒,却被这位局长有意无意的给略了过去,周海洋倒也不恼,同他人一起奉承了对方几句,便坐下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有的心中暗自窃喜,最多不过出言安慰两句。
郑直觉得像周海洋这样的人过的似乎也很糟心,说是在商场上风光无限,但是转头,点头哈腰给人装孙子的时候也不少。可是后来又怕周海洋面子上挂不住,也不敢出言安慰,只能在席后默默地跟着他离开了。
走出饭店,下雨了。
八月的H市经常下雨,整个城市浸泡在潮湿中。夜风带着水汽和凉意席卷而来,让郑直不禁打了个冷战。周海洋发动车子直接去了一家私房菜,在强力的空调中吃着热腾腾的火锅,郑直从全身潮湿发凉吃到汗流浃背。
那天晚上,郑直第一次去了周海洋家,这次他们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搞得剑拔弩张,而是很自然的做了,郑直没有像往常那样需要假装什么,而是闭着眼睛咬紧了嘴唇,将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语言和呻吟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