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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何邀凉 ...

  •   鄂伦东宫,又是一日清晨时分。

      翠藕乐颠颠捧着一碗白米粥往后院偏房跑去,她小巧玲珑的双髻随着轻快的步伐一跃一跳,似是无声却又轻易打破了静谧。远远望到了靠倚破窗下的女子,她面露喜色,大声唤道,“不怀姐姐,不怀姐姐,看我端来了什么——”
      不怀瞧去,苍白的脸上有少许笑意,还未应声,便看到小丫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一碗粥全数倾倒在地,她连忙迎上去,将小丫头扶起来,笑道,“摔疼了吧。”
      翠藕见这一地狼藉,红着双眼扑到稚不怀怀中,嗫嚅着,啜泣着,“糟了,糟了,当然疼,粥也打翻了,对不起,对不起……”
      稚不怀转身走进破陋的房里取出了扫帚,将地面收拾干净,对翠藕道,“没关系,我不饿,那些饭菜——我也吃得惯的。”说着她瞥了一眼昨晚送来的残羹冷炙,苦笑了一声,“之前逃难到帝都时,连这些都没得吃呢。”
      翠藕默默点着头,望着不怀的身影,原先哭泣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稚不怀,我虽伤害过你,现在如此这般对你,请不要心怀怨恨,翠藕也不过是娘娘的奴才,请明白我的苦衷。
      “对不起……”

      稚不怀停下脚步,清瘦的背影显得那样直挺,她歪着头回眼看着翠藕,“嗯,没有关系。”
      虽然身陷昏迷,但还是记得当时执行私刑的人是谁,便是这个,一直偷偷照顾她的翠藕。不怀从没有怨恨过她,她知道,翠藕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任人摆布。她明白,这就叫做身不由己,在这样的地方,便是皇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想着她不禁回忆起自己被送走前尚影的话语,心底似乎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扫头顶的阴霾,理理被晨风吹乱的鬓发,深深吸口气道,“翠藕,今天我就开始工作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谢谢。”

      两人肩并肩双双向藏花园走去,突然的,稚不怀问道,“翠藕,鄂多伦娘娘人好么。”
      “其实,主子好与不好都没有多大关系,反正我们永远都是奴才。”
      “……是么,那——莲珑妃呢?”
      “还不错啊,她对下人好可是在姐妹们当中出了名的。”
      稚不怀皱皱眉头,不再言语。那一日私刑,除了在场的鄂多伦外,似乎还有别的人在场,她对此有模模糊糊的记忆,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她禁不住战栗,那个人会是……莲珑么……

      今日早朝后,尚影帝听闻邀凉突发恶疾,便将成叠的奏折放之一旁,换了一身轻便的深蓝色缎袍,只在御前太监贵安的跟随下穿过重重宫门,向西宫而去。途中见到几个面生的妃嫔,她们从未有幸见到皇上,今日偶遇受宠若惊,慌慌忙跪伏在地,直到尚影帝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悻悻然起身。她们中的一人极目眺望,遥远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高耸坚韧的宫墙飞向天空的另外一端,只见她略显忧郁的脸上浮起绯云片片,在笑容消逝之前,竟是一声哀叹。
      “莲珑,快来,今日要去东宫请安,莫要耽搁了。”
      “那是西宫的方向吧。”
      “什么?”
      “皇上是要去西宫吧。”
      “大概是吧,快走哦——”
      莲珑快走几步,再次回望那条尚影帝方才经过的道路,想起的都是冢夕婉倩的背影和幽冷的气质。距离上一次见面,她已经等冢夕很多天了,到底何时才能相见相叙呢,想到这里,莲珑咬牙切齿地轻嗤一声,都是那个稚不怀,是她夺走了了原本只对自己温柔的冢夕,当还是天彦妃的冢夕因私闯禁宫被关押在内务部时,她便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冢夕,不想却被稚不怀这个臭丫头抢去了机会!现在她身在鄂多伦手下,有她好受的!

      邀凉西宫,到处都点着香薰,热气腾腾的烟雾使这原本凉爽的清晨也变得燥热不堪,原本对这一切十分反感的冢夕颇有微词,但自从看到邀凉所豢养的那一室青云鸟后才明白,娘娘看似怪异的癖好只不过是为了那些娇小的鸟儿着想。
      这天,她听闻尚影帝要来,原身都不由自主戒备起来。这个伸手可触的仇人她还不想见到,沉睡在她稚嫩回忆中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充斥着背叛杀戮以及绝望,它们一直在她的梦中不断延续着,陪伴她度过了多少个春秋,直到她得知稚不怀还活着时,心里的罪孽才有了灭减的迹象。可是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找到不怀。她托付水月,法座院,甚至一些不大相熟的宫女帮忙打探不怀的消息,可惜她就像在深宫中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冢夕唯一坚信的是不怀还活着,所有在宫内死去的人都会上报给法座院并请求祭祀超度亡灵以免秽灵作祟。既然法座院没有不怀的消息,那么她一定就还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
      “冢夕,冢夕,皇上来了,出去迎驾吧。”
      冢夕将手中的鸟食递给副总司女嘉茹,点点头,抚平裙角的褶皱,带着几个人向殿外行去。方才走了几步,嘉茹又快步追上前,凑近冢夕悄悄道,“昨日水月来找你,说是今日有要事请你午时去趟黄翠园。”
      “……她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看她脸色不大好呢,是不是生了病?”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看着嘉茹走远,冢夕蹙眉思索片刻,心里涌来不好的预感。她边想着,边推开了金色的镂木高门,带领着宫女太监跪在了玉阶下,等待尚影帝的到来。不大一会儿,尚影帝的身影便出现在巨大的光影中,见他徐趋而近,冢夕有一时恍惚,这个曾经器宇轩昂的男人亲手毁掉了她的一切,可现在,他却信立阳光下,浑身上下没有半丝异样的色彩,那张依旧英气逼人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到任何犹豫怯懦的表情。
      “你们都起来吧,娘娘如何?”
      冢夕愣了一愣,毕恭毕敬回道,“已经请了太医,说是热病,奴婢已经遣人去煎药了。”
      “嗯,朕去瞧瞧。”
      冢夕望了一眼男人厚重的身影,抬步跟去。宫内炙热难耐,可尚影帝却连一句埋怨斥责的话都没有,他径直向邀凉休养的祛夏庭而去,一串串似有还无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廷内回荡,融入了到处弥漫的飞烟青雾中。走过一段长长的回廊时,尚影帝突然回头道,“总司女随朕去就行了,其他人退下。”
      冢夕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抖,困惑地咀嚼皇上的话,因不得要领故而心生疑虑。可她还是迅速顺着他的旨意道,“奴婢尊旨。”
      贵安也被尚影帝遣退,他躬身后退几步,又悄悄瞥了一眼那两个人,心想,皇上不会记住了这个还没有被宠幸就罢去妃子名分的女子吧,虽说冢夕的美丽已不消赘述,但……皇上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呢。
      尚影帝看看一直垂首安静的冢夕,笑道,“天彦妃,过得如何?”
      “……”冢夕瘦削的肩膀微微一颤,她没有料想到尚影帝竟然知道她曾是天彦妃,只听她定定神,回道,“承皇恩浩荡,奴婢幸得服侍娘娘,一切还好。”
      “哈哈,你要是不好,那稚不怀可走的真不值得!”尚影帝颇感兴趣地说道,“来,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看看。”
      冢夕转念一想,原来如此,他之所以记得自己是因为不怀曾在他面前替自己辩解求情。看来尚影帝是真的很在意不怀,他到底按的什么心!
      冢夕后退一步,优雅地敛起裙角,跪伏在地,言语间没有一丝惶恐,“奴婢自知罪深孽重,有愧于皇恩天泽,请皇上责罚。”
      “你自知有罪,为何言语间没有半点愧意?”
      听到尚影帝的冷笑,她非但没有在意,反而欣喜地察觉到他过人的敏感度,像是棋逢对手,她突然间产生了要对峙下去的强烈快意,于是平静地解释道,“皇上既然已赦免奴婢,奴婢便更加应该珍视您的良苦用心,如若再自责不已,便是对皇恩的蔑视,此天诛地灭之事奴婢断然不能做。”

      “……你倒是口齿伶俐,叫什么名字?”尚影帝听这个女子如此为自己辩驳,不但将罪责推得干干净净,更是没有给他留下一丝惩罚她的破绽。
      “左冢夕,奴婢是左冢夕。”

      左?尚影帝对这个极少见到的姓氏有些模糊的印象,他正想继续问下去,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急声道,“皇上,皇上,娘娘她,娘娘她——晕过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何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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