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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相逐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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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颂冷嗤一声,一甩宽袖,先撑伞人一步跨到了女子身边,“如此便好,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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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颂实难料到庞戈至今还和这个曾经搅得庞府上下不得安宁的女子有来往,这次更是委以重任。柳雪,曾是庞戈府中一个济济无名的婢女,后因样貌出众被当时的户部大人程元看去,他想尽了法子想讨柳雪入门做个小妾,怎料庞戈宁愿得罪当时得势受宠的程元,也不愿将此女子交出去。后来因开罪奸佞受冤下狱,直到程元暴病后才再次入朝为相。庞夫人因此卧床不起多年,而他的继子澹台律也受牵连多年禁入书院。如今,庞戈仍将柳雪留于身边。黄颂微微一叹,笑了一笑,任庞戈如何忠勇,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七情六欲一样也少不得。
“柳雪,庞夫人身体可还好?”
“回大人,我自老爷巡视华南便离府至今,夫人如何,也不得知。”
“呵,夫人待你不薄,万不可辜负。”黄颂灌了一杯热茶后浑身才腾起一股热乎劲儿,惬意地长吁口气,“不过我若是庞戈,也会喜欢你多一些,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又不恃宠傲物。”
“大人如此言说,到叫柳雪不知做何应答了。”女子敛袖淡笑,“老爷于我有恩,柳雪无以回报,许身侍奉终生也是应该的。”
这时,一个侍卫进屋通报,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扁定县了,稍作小憩,明早启程不过多时便可顺利到达和州,和州州府大人梅跃林已久候多时。
黄颂瞧瞧柳雪,问了一句,“你说的危险在何处?”
柳雪望向窗外的乌雨,道,“不在和州在扁定。”
扁定县城,因为连日阴雨,街上没有多少人,唯一有些生气的小酒家此刻也显得有些泱泱了无生趣。为数不多的几位酒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瞥一眼独坐角落的男人,那一身火红色的凤衣锦袍似乎成了这个小镇最惹人注目的风景。可令人们惊叹不已的是他美若仙婵胜似女子一般的容貌,并非娇媚,而是清丽,让人惊叹的精美。
“小二,再上一壶酒。”
柜台里看得痴迷走神的小二这才手忙脚乱端着一壶热酒上前,他曾听人说京师的长春楼中美人如云,尤其那艳绝天下有着倾城之姿的风月花草四姐妹,像是毒刃一般,看得人胸口一阵阵刺痛。虽他没有见过那四姐妹,但今日也体验了一把从生到死又复而苏醒的忽痛忽惊忽喜忽悲的感觉:美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如此匆忙?”
“啊,”小二瞧瞧门外赶路的脚夫,忙回道,“公子,听说皇粮要在咱们这儿上官道呢,那些人是官府征去扛运粮草的。”
“……怪不得,呵呵,谢谢你,小哥。”
见男子莞尔一笑,小二受宠若惊,看呆了,半晌才回神乐滋滋退了下去。
男子把酒逍遥,不待两壶酒水下肚,已是双颊酡红有如红霞飞云般艳艳晕晕。他长指如葱轻轻托起尖削的下巴,双眼迷离,抿着薄唇望着那纠缠着一丝疯情乱意的重雨帘帘,开心地笑了。
纵使天也算不过冢夕,便是他看了百年的浮尘世事,也不得不对这个不似人间的女子全心赞佩。
小步轻上楼,窗外见幽人。
一眼便千年,回首万骨枯。
黄颂从酒家走过时,听到了从二楼厢房传来的萧声,再三驻足,跟在他身边的柳雪却颇为警觉地瞅着这细微的变化,到了简陋的驿站,黄颂安排了大批人手看护粮草后便兀自往酒家行去,柳雪便是有满心焦急也难以言说于黄颂,看得出,这个男人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既然是奉了庞大人之命前来保护,便不要生事了免得更惹他反感。
黄颂在门口踟蹰须臾,还是忍不住叩响了门,只听那一端萧声戛然而止,随着一个清越的嗓音穿了出来。
“来者何人?”
“开门看看便知。”
不待那人承应,黄颂便推开了门扉,印入眼帘的仍是那疑为天人的背影。红色的凤袍,齐腰的乌发,甚至挂于足腕的金铃也没有丝毫变化。想不到,数月前江南那惊鸿一瞥,生生将他拖入了长久的相思之中。
“怎么,两三月不见,不认得我了,黄大人?”那男子缓缓回头调笑一番,将萧搁于几案上。
“我倒是想将你忘却了,逐累。”
“哼,你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我罢!”逐累望着黄颂,眼波涟涟生光,只是莞尔一抹淡笑,荧荧生辉。
“此话怎讲——”黄颂抚掌大笑三声,又转而严肃了起来,闭合了门,朝逐累走去,“我是粗人,但见到喜欢的人就不会再变心了,”黄颂此刻全然没有了身为武将的勇猛霸气,他将逐累揽入怀,在他颈窝摩挲着,低语声声几近相思,“明明见到你了,可心里还是空空如也。”
逐累握住黄颂粗糙宽大的手,望着那上面的厚茧与伤疤,微微闭着双眼偎入他怀,“嗯,我知道了。追逐我很累了吧。”
“可值得。”
逐累与黄颂相识在江南,那会儿黄颂正准备进京述职。不过是一场邂逅,却已经将他们二人紧紧拴在了一起。回京后,黄颂一直寻找着逐累,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爱上的竟是法座院的大法座之一。
“运送粮草?”
“对,赈灾之用。你怎么会来此地?”
“随你而来,”逐累想了一想,改口道,“不,我只是要去帝都,与你碰巧遇到了。”
黄颂噗嗤一笑,心想在这偏远的小县“碰巧”相遇,真不是什么高明的借口,他满心欢喜握着逐累的细腕眯眯眼,“哦,那真是巧得很呢……不过帝都无趣,不如与我再次南游如何?”
逐累白了男人一眼,笑道,“你肩负要事,我便不添乱了。”
“于我的盛情相邀全然无视……既然如此那我只有——”说着黄颂突然将逐累打横抱起,笑道,“将你绑了去。”
“喂——你——”逐累抓紧男人的前襟,羞愧的神情让人看了心旌荡漾,“将我放下来,被人看去了——”
黄颂好似没有听到,大步飞下楼去。逐累不再挣扎,他透过黄颂臂弯的狭缝,看到远处窥视的女子,默默一笑,已倾城。
柳雪,与我好好较量一番吧。
上了船,逐累看着一袋袋粮食被壮汉背下船去,脸上只有一丝阴郁的表情。没想到黄颂胆子不小,竟然真敢违背圣旨想在扁定县就卸粮走陆路,冢夕所猜果然不错。众人知道这粮草至关重要,和州人多手杂河港繁忙,装卸粮草风险甚大,倒不如在不起眼的小县便装车上路避人耳目。不知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识!若是被人告发,黄颂便等着送命吧。
“你是什么人?”
逐累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嫣然而笑,“你又是谁?”
“这是运载皇粮的船队,岂容外人近身。”
“柳雪,我要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逐累讥讽道,“毕竟你不过是庞大人府中的一个婢女而已。”
柳雪心中一痛,竟然难以反驳。她的身份,也的确如此罢了。几年前她与妹妹丧父卖身,她被庞戈带走,而妹妹却被送到了青楼,她寻遍了华南所有的青楼酒馆,才得知了妹妹的下落,这一切都是庞戈给她的,她心里充满了感激以及难以企望的爱恋,即便这个男人已经足以为父。
“你既是黄大人的朋友,还请自重,坏了要事你担当不起。”
逐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向柳雪走近了几步,说道,“我要坏的事,便是你也拦挡不得。”
“你——你若是敢——”柳雪恨恨按了按剑鞘,握紧剑柄的手沁满汗水。
“柳姑娘——”这时黄颂从转角走来,见到二人剑拔弩张,不悦地皱起眉头,将逐累拉至身旁,“逐累是我的尊客,你出言不敬是何用意!”
柳雪脸色一青一白,拱手道,“黄大人,我奉老爷之命而来,为的只是这三十万石粮草,别的柳雪不敢多言,不过——”柳雪狠狠瞪向逐累,一字一顿道,“若是这期间出了差池,也休得怪我不敬了!”
见柳雪愤然离开,逐累抱怀望着远处烟锁雾绕的江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