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99、第九十九章

　　醒来的时间是九点钟，一分一秒不差，虽然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困意，但又毫无精神。
　　纪昀看了眼手机，依然什么都没有。
　　穿衣漱洗，厨房里干干净净，下楼去买早饭，等回去时才发现忘带钥匙了。
　　这让本不愿去超市面对张娜的她，不得不为了钥匙而走一探。
　　年关将至，一些在外打工的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所以这段时间里，超市里总有一些不熟悉的人出现，只要纪昀在场，总是要问她是否结婚，仿佛这成了新的打招呼方式。
　　袋中的小笼包在路上已经变凉，她缩着身子，想着等会到了超市，严姨要是询问起来，该如何应答。
　　寒冷的室外，超市内却温暖如春，香气四溢。
　　严姨手里端着一次性盒子，超市内的香味便是盒子内的粥散发出来的。
　　纪昀瞥了眼超市，里面并没有客人。她将冷了的小笼包放在桌子上，问道：“严姨，我爸妈呢？”
　　“在里面呢，”严姨放下碗筷，对着里面喊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娜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见到纪昀很高兴，似乎将昨晚的事情给忘了一干二净，拉着她便向里走，说是去吃早饭。
　　结果，当然是纪昀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因为卫池来了。
　　张娜搬来椅子，让她和卫池坐在一起，端来的米粥，与父母手中的肉粥相比较，果真是厚此薄彼。
　　“这是卫池早上买的，”张娜端庄贤淑，不是昨晚的气势凌人。
　　“我吃过了，”她也不想看卫池，免得中了他的诡计。
　　“怎么了？”张娜微微一笑，却暗中对她使眼色，让其见好就收。
　　“我吃过早饭了。”
　　“那就算了，”张娜又是一笑，给人一种温婉贤惠的感觉。
　　也不知是因为没有睡好，还是因为见到不想见的人，纪昀表现出对卫池很大的敌意。
　　张娜不知情况，只以为女儿是害羞，一直示意卫池，让他主动。
　　本想拿了钥匙便直接回家的纪昀，因为卫池的出现，让张娜无论如何都不肯给她钥匙，有过交代的纪哲闻也对她不理不睬。
　　想着仅仅一日就被父母如此对待，纪昀对卫池偏见更深，更是借此偏见转移不该有的情绪。
　　距离新年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大型商场开始了打折促销活动，但对于这家小超市来说，生意未有多好转，反而更加清冷许多。
　　因为没有客人，所以都变得无所事事起来，纪哲闻拿着报纸，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纪昀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超市里，忙里忙外的母亲。
　　她看过一些关于父母的照片。她不太明白母亲为何选择嫁给残疾的父亲。
　　无论是现在，母亲脸上已有的岁月痕迹，还是那一张张记录曾经面容的照片。
　　张娜外貌出众，并不是简简单单让人看了舒服的那种漂亮，而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记得小时候，他们住的那个社区，需要拍摄宣传照片，就是请她作为模特。
　　那个时候，断腿的父母还未装上假肢，当别人知晓他们是一对夫妻时，总会惊讶夹杂着叹息，他们在为母亲可惜。
　　这么多年了，曾经的困苦都已告别，她所需的都一一实现，但是，伴随她的疑惑却偶尔会被她想起。
　　如果父亲四肢健全，他与母亲便是郎才女貌，但是，独有的残缺，却又成就不般配。
　　“在想什么？”
　　纪哲闻回到超市里，卫池不知何时坐到她的身边。
　　“你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不会帮你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她看着他，真想将他接下来的话录下来，可惜，手机也忘在家里了，“不感兴趣，只是希望你不要将丑恶的魔抓伸向我的家人。”
　　“已经晚了，”卫池指了指屋里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他们好像挺喜欢我的。”
　　“你到底想干嘛？”纪昀恼怒道。
　　“你觉得我时间很多吗？”他也反问道：“我已经回答过了，难道还要再回答你一遍？为什么？”
　　纪昀对卫池的回答颇为无奈，她才不稀罕知道，再又中了他的诡计。
　　“你慢慢玩！”她说的气势汹汹，从椅上起身后便直奔超市里。
　　卫池也跟了过去，并好心提醒道：“你如果现在进去，又要被念叨了。我觉得你还是呆在外面补补钙，虽然对智商没有作用，但也许能长高呢？”
　　此时，她对卫池的话竟不气恼，并且怀疑眼前的那个人是否是她认识的那个卫池，竟也说起毒嘴的话。
　　纪昀坐在室外晒了半个上午的太阳，待近中午，卫池驱车离开，使她以为他离开了，便回超市向张娜要钥匙，却被告知，卫池的离开只是去买午餐，让她不要想回家的事。
　　因为卫池的存在，时间似乎快了许多，又慢了许多。
　　每日早晨，她被张娜硬拉着赶往超市，他就已经等在门外，然后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这么结束了，而到了晚上，她总会莫名的有一种，希望白天快点到来的想法。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有藏在她心里。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卫池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每一天的相处，让纪昀越来越不懂他此行的目的，她变得迷茫，想要逃跑，却又深知，这种愚蠢的做法，和哈尔滨之行，应该是一样的结果。
　　超市这段时间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客流量的增大，补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卫池，更是忙里忙外，每日搬运货物，做着不该他做的事。
　　这日中午，他们吃好午饭，严姨请了半天的假，吃好午饭便走了。
　　纪昀如往常一样坐在超市外晒着太阳，卫池在将两箱货物搬进仓库后，也坐了过来。
　　“你这么做是在浪费时间，”她转过身子看向他，他的手掌内都是灰尘，袖口上也黑了大片。
　　“是吗？”卫池搓了搓手，有洁癖的他，做起这种脏活累活，倒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娇贵少爷。
　　“那你可以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考虑帮你。”
　　“你和我回上海。”
　　“就这么简单？”她有些不相信，“时间到了我就会回去。”
　　“和于洛非结婚？”他道：“回上海与于洛非结婚是两件事情，并不需要同时完成。还是说，你在逃避？你并不想嫁给他，所以才选择留在这里，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才回去？”
　　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随你怎么想，”卫池来的这几天，他们的对话，大都是他在猜测，她也都是以这一句话作为回复。
　　因为他的猜测都是正确，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想在他面前撒谎，却似乎很困难。
　　“我的想法很多，你都要随我怎么想吗？”
　　“随你.......”她摇了摇头，困惑道：“你和于洛非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会这么针对他？”
　　“没有，”卫池回到超市里，拿了件外套给纪昀披上，然后回答她的问题，“我在Nonvend上班之前，和他并不相识。我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只是你一直这么误解我而已。”
　　“可是，他差点死掉了。”
　　“我并没有做什么，”卫池替自己辩解道：“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于洛非自己走不出过去，而那个女人自己吸毒过量，她属于自杀，于洛非的选择，说好听是殉情，说难听是找死。”
　　纪昀将于洛非曾经的经历告诉了卫池，故事讲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他应该知道这些，“所以你才利用了他这一点。假如那个人是你，你会走出去吗？”
　　卫池没有回答，却说起Nonvend，“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弥补曾经的一个过错，虽然.......像你所认为的，方式是卑鄙，但是，这是一个约定，必须要完成。”
　　“和谁的约定？”
　　“卫...... 。”
　　关于他的的父亲卫修远的消息，也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才多了起来，丁如泉的任期只剩下两年时间，新一届的选举虽然未到关注时候，但这个时候，总会隐隐地透露某种讯息。
　　“为了对付丁如泉？”
　　“嗯，”卫池吃惊纪昀的回答，以为她知道了什么，但是，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不过，这个时候你的行动，只会适得其反。”
　　“卫修远要的不是权利，”卫池回道：“他欠了一个朋友人情，而我，因为曾经的过失，现在只是和他做一笔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
　　卫池被纪昀追根究底的模样逗笑，由一本正经变的不正经来。
　　他指了指脸颊道：“亲我下，就告诉你。”
　　没有想到，纪昀真直接亲了下来，“亲了，快告诉我。”
　　“我母亲和卫修远离婚已有十多年了，这些年里，她由我奶奶陪着一直住在香港，但是，她一直尝试着自杀。”
　　“你的交易是让你父亲和母亲和好？”
　　“只是想将误会解开而已，”谈到宋晗，卫池说话的语气变得凝重，似乎这段对话，让他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对于有些事情的做法，我和他很像。却因为你，我不会在和他走一样的路。”
　　“你在说什么？”
　　“应该就像你说的。”
　　纪昀和卫池的谈话便止于这里，接下来，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肯吐露半字。
　　也对，若是斗智，她是卫池树下败将，若以勇来说，怕更是不值一提。
　　因为卫池的那些话，让纪昀又陷入沉思之中，而超市里，则忙的热火朝天，因为前两天进的新货，突然的少了一箱，使得张娜在超市里翻找，寻找那一箱货物的下落。
　　纪昀寻着声音进了超市，卫池的衬衫，整个胸口前都是斑渍，真是眨眼间的功夫，又让他脏出了个新高度。
　　“怎么了？”不明白情况的纪昀关心问道。
　　因为货物的不见，张娜急的满脸通红，“两天前进的一批货，突然少了一箱。”
　　“是不是你记错了？”纪昀也走进仓库里，对里面的货物一一熟了起来，“我电脑里有最近进货单的扫描件，你去看下了，是不是记错了。”
　　张娜急的满头是汗，便让卫池去电脑里面查找。
　　纪昀数着库存，却见张娜迟迟不来，她心想着，是不是母亲不会用电脑，却见张娜人在仓库。
　　然后，她被告知，卫池去找电脑里的进货扫描件了。
　　张娜的回答，让纪昀惊慌失措，她赶紧跑出仓库，找到卫池时，他正拿着纸笔记录着库存的进出。
　　纪昀长叹一口气，拍着胸口，一副被吓的表情。
　　“抄好了，”卫池将抄好的纸张给了她，却又陪着一起去了仓库。
　　原来，所谓的少货，是一场虚惊，是别的超市调货，虽然进货单未能给出交代，但好在张娜自己最终想起，发现是虚惊一场。
　　少货事件过后，纪昀的反应一直落在卫池眼里，面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更加困惑，他此行的目的似乎已变得不重要，一切都只是让自己更加了解她。
　　气象台播报寒潮警报，超市里的空调勤劳地运作着，将货物整理完毕，卫池洗净手，正拿着纸巾擦拭着手背，一遍又一遍。
　　纪昀走过去，让他将两只手臂伸出。
　　湿漉漉的手腕，她将他的袖子捋起，动作有些不利索，两个袖管一个高一个低。
　　“衣服都脏了，”她倒不是舍不得衣服，只是觉得他所做的事情并不合乎身份;一切仿佛她当年的记忆错乱，卫池并没有离开学校，普普通通的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而她从上海回来后，在超市遇到打工的他。
　　这里没有过去的发生，也没有于洛非，一切都是简简单单。
　　“嗯，”他甩了甩手臂，不习惯这个样子。
　　“你今天早点回去吧，要降温了，估计晚上还要下雨呢。”
　　“没事，”卫池退到门边，超市外已经狂风大作，搭在马路边的蓝色塑料棚给风刮的一角已牵起，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这样不累吗？”她的问话，关心多于追究，对他此行的目的，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关心了。
　　“还行，”他还是将衣袖放下，不过，因为袖管脏了，有洁癖的人，此刻依然没有觉得好受，“晚上回去会有一堆的事情处理，没有时间健身。白天在超市帮忙，也算是健身了。”
　　“那你为什么还选择留在这里？”
　　“因为你，”卫池直接道：“刚才我在电脑里看到让你紧张的东西，我很高兴，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想法，至少现在，你愿意面对我。”
　　她笑笑。电脑的桌面有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关于卫池消息的下载，因为电脑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用，所以并没有想过会被谁发现，没有想到，最终发现的人会是本人。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骗过你，以前不会，以后更加不会。”
　　纪昀没有说话，她将脸别向一边，卫池说出的话，影响到她，动摇着她。
　　“我相信你......还有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