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许你应允》羽沐长风

100、第一百章

　　下午四点，天空飘起毛毛细雨，陆霜雨开车来到超市，说她曾经的一位病人，开了家火锅店，她被邀请了，并且有多余的两个名额。
　　因为突然的降温，马路上除了车不见行人，张娜已将空调关了，说是节约用电。
　　她让纪昀早点回家，而这时，陆霜雨的出现，答应与否，显得很困难。
　　卫池是否会参加，这是她所想的唯一难题。
　　她犹豫着，试图让陆霜雨替她解决这个难题，但是，她的小小心思，在场的两人，都能看出。
　　卫池拿着一卷保鲜膜，将脏了的衣袖用它包裹，然后穿上大衣，似乎是要离开。
　　纪昀一番忸怩，最终向陆霜雨求救。
　　“刘毅还在车上呢，你们准备准备，反正时间还早，”不够义气的朋友，纪昀对陆霜雨弃她而不顾深感无奈。
　　“你要走了吗？”她详装不作关心地问着。
　　“嗯。”
　　一山更比一山高，纪昀耐不住性子，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相比较，对于纪昀，卫池不必做任何思考，他了解她，足够了解她。
　　“刚才、刚才........”她不争气地吞吞吐吐，犹豫了好一会，又是吞吞吐吐，“你晚上忙吗？”
　　“不忙。”
　　聪明是纪昀，笨也是她。下午她和卫池的谈话，他都已经说了，因为白天的时间全部给了超市，工作上的一切，都必须在晚上完成。
　　而卫池的回答，已经暗示她了。对了，他也说过，他不会骗她，所以........
　　“霜雨姐说请你吃饭。”
　　“晚上八点有个会议，你们去吧。”
　　“等等，”她还是败给了他，“你、你能陪我去吗？”
　　“好像是明天晚上八点。在哪里？”
　　“嗯？”她被卫池的话给搞糊涂了，“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是吃火锅。你.......你会不会不喜欢？”
　　“看你吃就行了。”
　　他们是在晚上六点抵达火锅店，因为新店开张的第一天，店里生意十分火爆。
　　他们赶到，虽然天空下着雨，但还有不少排队等候的。火锅店老板给他们留了一个包厢的位置。
　　四人进入包厢，陆霜雨便将外衣给脱下，放进密封袋里，然后穿上做手术时的白大褂，刘毅也是如此。
　　“你们做什么？饭前祈祷吗？”纪昀问道。
　　“人肉桑拿，衣服到时候都是火锅味，”陆霜雨拿来两个密封袋，示意纪昀也将外衣脱下。
　　她看了看卫池，想着他大衣里的衬衫，还有你裹着保鲜膜的袖口，“不了，你们折腾去吧。”
　　“你这孩子，”陆霜雨白了眼她，将脸转向卫池，“小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卫池对她颔首一笑，又是一副高冷。
　　“这小孩子，”陆霜雨啧了一声，与刘毅换了位置，坐到卫池身边来，“上次喝酒挺猛的，今天咱们来喝两口？”
　　卫池还没有说话，纪昀已先拦在面前，“他晚上还要开车呢？”
　　“不还有你吗？你心疼什么个劲？我家刘毅都没管呢？”陆霜雨装作生气道：“你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吃里扒外，要被娶进门了，这不连我这姐都不认了。”
　　纪昀脸一红，干脆将陆霜雨手里的酒给夺了过来，喝下大半，“酒喝了，他得开车。”
　　“你这不摆明和我作对？”陆霜雨也站了起来吗，捋起袖子将酒壶往桌上狠狠一砸，“你知不知道重色轻友是什么下场？”
　　刘毅拉着玩得正在兴头上的陆霜雨，好言道：“见好就收，要是让病人看到他的主治医师是这流氓样，怕以后都不敢找你了。”
　　陆霜雨往刘毅怀里一缩，得意地看着纪昀道：“今天看你姐夫面子上，就放你一马。”
　　纪昀白了眼她，小声地对卫池道：“我姐一高兴就这样，没有恶意的。”
　　卫池将脸转过去，并没有一丝怒意，“这算是你在外人面前维护我吗？”
　　“我姐才不是外人，”她嘀咕一句，没有否认他话中的另外一层意思。
　　冬日里刷火锅，确实是一件惬意的事。
　　虽说陆霜雨是南方人，但是却十分能吃辣，刘毅受她熏染，也是无辣不欢。纪昀为了照顾卫池，吃的一直向着他靠拢，免得就四个人的火锅，他成了特立独行。
　　餐桌上，陆霜雨喝了些酒，让本就兴趣高昂的她话越来越多，而一向少言寡语的卫池，也渐渐话变多了，不过，问的大都是有关于纪昀的。
　　陆霜雨此次将卫池喊来，也是为了一探他与纪昀关系，而喝酒后的她，除了话多，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让曾经告诉陆霜雨很多过去的纪昀庆幸，还好她没有将高中的那一段告诉她。
　　刘毅话语不多，都是在旁照顾陆霜雨。餐桌上的两对男女，男女恰都正好相反，都是照顾着身边的彼此。
　　火锅宴已进尾声，大家也皆吃饱喝足。刘毅烟瘾上来，说是出去抽根烟，卫池也跟了过去。
　　包厢内只剩下两个女人，趴在椅子上的陆霜雨突然站了起来，探头看着包厢外，她先挪了挪身子，见包厢外无人，挤到纪昀身边来，“你真胳臂折往外拐，直接在外人面前打你姐脸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小子整个晚上都在问你的事，你们是刚认识的吗？这大少爷都从上海追过来，又追到哈尔滨，这么一大圈，他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我怎么知道？”纪昀也泛着疑惑，卫池为什么会问很多有关于她过去的事情，“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两种可能，”陆霜雨指出道：“一，就是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二，他是控制狂，想要了解你的曾经，然后完全地控制你。”
　　纪昀被陆霜雨的表情给吓得打了个哆嗦，“他才不是你想的这种人。”
　　“看，看，看。这又因为一个外人否定一个权威医生的猜测。纪昀，你长这么大，也吃了我家几年的饭，这怎么脑子没跟上，就瞎长个呢？”
　　“你说话不靠谱。”
　　“得，”陆霜雨也懒得浪费口舌，“没多久要过新年了，刘毅身上的衣服还是前年的旧款。你看我和他才结婚，再怎么样也得在公婆面前做做样子，你明天有空不？咋们去商场采购采购，该买的先买了。”
　　“有空吧，”她道：“卫池在超市，我反正在那也没什么事做。”
　　“你怎么三句不离他呢？”
　　“.......”
　　“姐先提醒你一句，待会我会有个很严肃的问题，你先提前做好准备。”
　　纪昀相信，陆霜雨和刘毅是商量好的，一个试探她，另外一个将难搞的对手，卫池给骗出去。
　　因为在陆霜雨问完话后，刘毅就进了包厢，卫池也紧随其后，并且似乎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只是配合着出去溜达了一圈，留着她在包厢内自生自灭。
　　火锅店老板送来餐后水果，并且对陆霜雨千恩万谢，让她以后多多过来吃饭。
　　这处，火锅店老板感谢到抽泣，陆霜雨刚安慰完，纪昀水果才拿在手上，记性时好时坏的她，忘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帅哥，能问你个事不？”陆霜雨对卫池露出牲畜无害的表情。
　　“嗯。”
　　“你是不是有抑郁症？”
　　纪昀觉得，她吃呛了，卡在喉咙口的果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是。”
　　卫池的回答，让纪昀觉得，她还是被呛死的好，不要活着踏出这个门了。
　　陆霜雨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慢悠悠地递来一杯水给纪昀，“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医生，无论你是什么病，都是我的朋友。”
　　这一段话，陆霜雨说的别有一番意思。就好像在解刨台上的小白鼠，医生拿着手术刀，说着这一段话。
　　可惜，卫池不是小白鼠，更加不会乖乖地躺在手术台上。
　　“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善言古者必有合与今，善言人者必有厌与己。”
　　陆霜雨没有明白卫池话中的意思，只能干笑作陪，火锅宴也就此结束。
　　吃完晚饭后的四人，刘毅夫妇先行离开，纪昀是坐着卫池车来的，要回去也只能卫池送她。
　　下着冰雨的室外，打在玻璃上叮叮作响，前档玻璃上都是水汽，挡住了一片风景。
　　车内的空调声打破宁静，却一时半刻无法吹干水汽。纪昀握着安全带扣，本来没有多注意，可是坐在车里，果真可以闻到一股火锅味。
　　她偷偷看了卫池一眼，嗯.......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你会跟我回上海吗？”他突然问道。
　　“我是不是浪费了你很多时间？”她平静地回复道：“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只是觉得留在这里也不错，至少有你，”卫池凑过身子，呼吸近在眼前，“不怕我吻你吗？”
　　“嗯，不怕，”这一点她应该算是了解他吧，接吻前必先刷牙。
　　“对不起，”他道：“我一直都在怀疑一件事情。虽然它对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在半个小时前，我的怀疑关乎于你。”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我保证，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肯定道：“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
　　“是在餐桌上的那些问题吗？你可以问我。”
　　“你会回答吗？”她与他的距离又近了几分，带着一丝丝沙哑，她的心跳声，似乎在整个车厢内响彻，“告诉我，你依然爱我。”
　　“我......”她主动吻上他的唇，没有回答，她给不出答案，只是想通过亲吻平复心跳，再为简单不过，纪昀对自己道。
　　卫池送她上楼，他没有进屋，也没有因为她的主动，而做出逾矩的动作。
　　她恋恋不舍，想要说些什么，又怕失控的自己又做出唐突的事来，无法回头。
　　因为昨晚的那个亲吻，纪昀没有去超市。昨日的梦，她梦到了于洛非，梦里又回到过去，虽然有他，可她所做的事情却都是为卫池所做的努力。
　　迟到的愧疚感，让她饱受煎熬，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如果卫池不选择放手，她一辈子都会被愧疚感所包笼。
　　她又选择了最愚蠢的逃避，躲在家里，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中午的十二点，陆霜雨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在到她家的路上，让纪昀做好准备，下楼等她。
　　约好的购物，只有她们二人，坐在车里，纪昀吃着陆霜雨带来的午餐，好奇她怎么知道自己在家，而且没吃饭。
　　结果。午餐是卫池买的，陆霜雨先到的超市，知道纪昀在家，所以她并不是知晓，只是被告知而已。
　　又是卫池，纪昀不懂，明明看起来很难相处的人，为何总能轻而易举地融入她的家庭，她的朋友，她生活的一切。
　　陆霜雨对她的回答，给出这样的答复，“并不是卫池难相处，只是对你来说，他是你重要的信仰，是你的战战兢兢让自己觉得他难以相处而已。而且，他自己在很努力地靠近你，习惯你的生活，放慢自己脚步。只是你的在乎，你的紧张，让你看不到他的努力，你在逃避他，也在逃避自己。”
　　纪昀被陆霜雨的话给触动，她是太在乎卫池了，极力地想在他面前展示完美的自我，却都是适得其反。
　　陆霜雨给了她片刻的思考时间，随后问出一个并不应该问出的问题，“你们两那个了没？”
　　“什么？”
　　“就那个呗，”陆霜雨努了努嘴，眼神充满暗示，“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嗯，”她低下头，承认和卫池发生过关系。
　　“那他说和你结婚没？做的时候有措施吗？还是让你吃药？”
　　“就第一次的时候吃药了，其他的时候，他都很小心的。”
　　“那就没准备和你结婚了？”
　　纪昀甩了甩脑袋，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卫池结婚的事情，可是.......既然没有想过和他结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意他？
　　“你和他现在什么关系？”
　　“以前是上下属关系，之后就不知道了。现在应该是相亲对象。”
　　陆霜雨被纪昀气的不轻，糊里糊涂的她，做起糊涂事来可一点都不糊涂，“姐再给你想想，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在问题没想清楚前，你别脑袋一发热又和他那啥了。我觉得那个男人不简单，要是拍下照片和视频的，你这辈子就完了。”
　　“他才不是这种人，”纪昀肯定道。
　　“你呀你，脑袋被烧坏了，”陆霜雨腾出一只手来，戳着她脑门道：“人家挖了个坑，你还一门心思地往里跳。”
　　二人到达商场，陆霜雨挽着纪昀直奔男装区，将看上眼的衣服一一拿出比较，并让纪昀做出建议。
　　纪昀长这么大，也就陪于洛非买过衣服，她大都只在旁做个应和，要是轮到真的发表建议来，好的坏的，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会摇头点头。
　　二人大概地逛了一圈，陆霜雨给刘毅买了件长款羽绒服，说是过年要回乡下祭祖，怕刘毅冻着。
　　纪昀心不在焉，因为怕卫池会打来电话，所以她没有将手机带在身上，虽然这是她的自作多情，但是，没了手机的她，怎么也觉得难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表。
　　“看你一直看着手表，赶时间？”陆霜雨拿着两件羊毛大衣比较道。
　　“没，就是太无聊了。”
　　“女人呀，最不能缺的就是耐心了，我看你对卫池挺有耐心的啊，怎么做个参考员就不乐意了呢？”
　　“我又没有说什么，但是这里的衣服清一色都是暗色系，怎么看都一样。”
　　“你没给男人买过衣服吧？”陆霜雨放下衣服，一本正经道：“试想一下，你的爱人穿着你精挑细选的服装，每日行走于街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卖艺的吗？还行走街头，”纪昀故意泼冷水道。
　　陆霜雨拍了双掌，反击道：“卫公子不是挺有钱的，我怎么看他这么多天，穿的那件大衣都没换过？哦......我知道了，这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这看上眼的，就是成对批发。”
　　“我怎么知道，”纪昀白了眼陆霜雨，和她斗嘴，自己明摆着没事找事。
　　“你就不考虑考虑？”陆霜雨一手勾着她的肩膀，凑过来道：“今天都来了，也别空手回去。”
　　“你不是让我脑袋别发热吗？”
　　“我让你别热的和他上床，”陆霜雨嗓门一大，引来导购员注目。她暗着掐着纪昀的手臂，粗气道：“你这存心逗我吧？”
　　“才没，”她道：“这样不就是故意示好？万一让他误解了怎么办？我说过会回上海的，而且不会原谅他曾经做过的事。”
　　“你傻，”陆霜雨跨足两步，两腿迈开，做出挥拳的动作，“你这打一拳是出其不意，给他买衣服不一定是示好。你看，你这一动不动的，哪知道敌人实力。但是，你这一拳打下去，就知道他几斤几两，打不过跑还不成？”
　　陆霜雨说话的时候，依然保持着挥拳的动作。
　　“万一他没当真，我当真了怎么办？”
　　“你傻还问我自己为什么那么傻吗？”陆霜雨毒舌道：“孩子，有病得吃药。”
　　“有药就好了。”
　　陆霜雨收回步子，拿了条领带过来，“你带钱了不？我这军师可不是义务的。这条领带挺适合刘毅的，记你账上。”
　　“........”
　　纪昀觉得，陆霜雨的话，有时还是十分的有道理的。
　　原本在她眼中没有特色的男装，在代入卫池后，就像是有了魔力，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变得那么入眼，让人欲罢不能，有种想将整个商场的男装都搬回家。
　　最终的结果，她满载而归，陆霜雨直呼她为小富婆。买衣服的时候不看吊牌，刷卡时眼睛也不眨一下，十分舍得，当然，纪昀是舍得的，因为这些钱都是卫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