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女武神 ...
-
出乎人意料的，城内的街道相当宽敞，足以容纳下这么些拥挤的人群。
奥妮克西亚边走边刻意打量着这些服饰各异的人们，这里既有衣着华贵、神情傲慢的贵族；也有裹着破旧的斗篷，把面孔隐藏在帽檐下面的孤独旅客；还有穿着金属铠甲的武士，佩戴着沉重的长剑，和身着白袍的神官结伴而行。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算是披着统一的纯白披风，衣服上绣着徽章的骑士团。银色的面具隔绝了探询的视线，他们在人群中慢慢的行进，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旁若无人的划开喧闹的人群。
仿佛看出了她的好奇，古娜侧头低声对奥妮克西亚说：“那是幻影骑士，光之法皇的直属骑士团。”
“呵，你知道得真多。”
“那是因为风会给我们带来这个世界的一切讯息。”古娜微笑着。
“那么，你也许可以告诉我，站在那边的那些个穿着鲜艳的红色外套，在身上挂满了宝石，把自己装扮得像只孔雀的怪模怪样的家伙是谁？”
“像只孔雀？”古娜忍不住发笑，“当心，小奥妮克西亚，可别让人听见你这样评价他们，那些都是来自美索不达米亚的血巫师，据说他们折磨敌人的手段非常残忍……嘘，我们应该再小声一些。”
古娜的小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血巫师似乎留意到奥妮克西亚的目光，马上把他涂得雪白的面孔转向她们，血红的眼睛闪着令人惧怕的光芒。
奥妮克西亚装着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远离那些血巫师的方向移动过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令她向前一扑，几乎跌倒在地上——她被人粗鲁的推了一把。
“该死的！”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发出愤怒的斥责，天性和习惯是不容易在短时间内被磨灭的。
“无礼！”
一件黑色披风的下摆在她眼前一晃，与此同时，她听见剑从剑鞘中被拔出来的声音。
“住手，泰德西尔，”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来，“那是受到风神宠爱的贝都因人。”
奥妮克西亚抬起眼睛，厚重的黑色斗篷，上面绣着一朵鲜红的蔷薇，团团护卫着中间娇小的白色身影。
“血色蔷薇骑士团……”古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奥妮克西亚身边，伸手扶住她。法布里更是一脸焦急的拔开人群横冲过来，抓住奥妮克西亚的一只手，把她拖到自己身后。
白色的斗篷掀了起来，露出一张美丽非凡的脸，淡黄色的卷发垂落在精致的心形面孔两侧，两排浓密的睫毛围着浅蓝色的眼珠；她脸上的微笑是天使所能赋予的最好的表情，带着悲天悯人的圣洁，又像是照亮世界的第一缕曙光。
“泰德西尔，把剑收起来吧。”
“是的，殿下。”血色蔷薇骑士恭敬地对着他的女主人鞠了一躬，把剑推回剑鞘，然后退开几步。
白色的美人走上前来：“我是亚特兰的布伦希尔德·瑟·瓦洛亚，骄傲的风之子民啊，我为我的属下不当的行为向你们道歉，并恳切的邀请你们前来我的客栈做客。”
“尊贵的亚特兰公主，感谢您的好意，但请原谅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因为典礼执行官还在等着我们。”古娜按照贝都因人的礼仪行了个礼，自然而不失礼貌的说。
“多么遗憾，”白色的公主微笑着，“我渴望听到游历四方的贝都因人讲述各地不同的见闻，尤其渴望亲耳聆听那了不起的风之吟唱。”
“您的愿望会在庆典当天实现，殿下，我们受邀来到圣·科里亚得正是为了把风神的祝愿送给这辉煌无比的盛典。”
“那就太好了，传闻风的吟唱是贝都因人代代相传的灵魂之歌，能令倾听者沉醉不已，但很少人能遇见神秘的贝都因人，更不用说能够亲耳听见你们的歌声。”布伦希尔德公主眼中焕发出奇异的神采，“看来，我的这次旅程比我想象中更值得期待……”
“殿下……”一个血色蔷薇骑士靠近布伦希尔德公主，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布伦希尔德公主抬起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奥妮克西亚顺着她的眼光向外看去，不难发现周边的人群聚集起来，压抑的议论声传进她的耳朵；而那些含意不明的视线，更多的集中在布伦希尔德公主和她的血色蔷薇骑士团身上。
“那么，再见吧，风神的子民，我期盼与你们再次会面。”布伦希尔德公主对古娜点了点头，目光在奥妮克西亚遮起来的半边面孔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拉上斗篷，在血色蔷薇骑士团的护卫下离开了。
“看呆了吧，法布里？”古娜转头开始嘲笑一直在身旁沉默不语的少年，“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少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他飞快地看了奥妮克西亚一眼，看见她也正看着他，不由在困窘中带上一丝开心的神色：“她是位美丽的公主，也许，还很亲切……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蛮横无理的蔷薇骑士……奥妮克西亚，你没有受伤吧？”他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个，抓住奥妮克西亚的手仔细查看，脸上流露出真心实意的担忧神色。
“不，我没有受伤，”奥妮克西亚回答，“只是被人推了一下……但是，他们是什么人呢？”
“唔～”法布里搔了搔头，“那是曼越行星亚特兰王国的布伦希尔德公主，国王唯一的女儿……”
“传闻她具有非凡的能力，年纪轻轻就打败过国内最强的武士，有女武神的称号。”古娜接口说，“她手下的血色蔷薇骑士团，更是具有强大的力量骑士团，在整个星系中的排名非常靠前……这样看来，她也要参加龙骑士主人的竞争吗？”古娜抱起双手，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女武神……”奥妮克西亚凝望着血色蔷薇骑士那乌云般的背影早已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我不喜欢她。”这绝不是出于嫉妒或者其他什么虚荣的念头，她内心的骄傲和自持还从来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想法。说不清什么原因，隐隐约约的，奥妮克西亚觉得这位公主的身上有她不太喜欢的地方……
古娜低头看着奥妮克西亚，露出一抹微笑：“得啦，”她拍了拍手，“我们也耽搁得够久的了，还是让我们尽快到客栈的房间里去休息一下吧。”
旅馆房间整洁而舒适，奥妮克西亚脱下贝都因人的外袍，卸下那些繁多的装饰品，把自己投到雪白的被褥上，叹息着闭上眼睛。古娜的床位就在她的旁边，和她的床并排着。现在，她应邀去和典礼官讨论庆典的问题，也许要很晚才回来。
奥妮克西亚模模糊糊的想着，很快熟睡过去。
“好香……”她在睡梦中露出甜蜜的微笑，“好香的花……”
这是一片盛开溪流边上的蓝色勿忘我，用它们初次开放的柔弱花瓣装饰着水岸，蔓延着，隐藏在纠缠的矮树丛中。
那些小小的花朵，仿佛把月光收拢在里面，再从花心向外发出朦胧的光芒，仿佛是一点点淡蓝色的萤火。
“我一定是在做梦……”奥妮克西亚喃喃自语，伸出她洁白的手指，触摸到一朵勿忘我柔软的花瓣，“真实得令人吃惊的梦啊！”
她站起身来，在溪岸上惊奇的徘徊。月光下的山谷，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树梢在夜风中摇曳出阴影和轻微的沙沙声，溪水比白天更加碎银闪耀。月色轻柔的笼罩着四周，宛如仙境一般虚幻。
空气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显得那么神秘而又深奥。一切都已沉睡，一切却又醒着……这深蓝色的天空，高悬的圆月，无拘无束的夜晚……一种渴望在她压抑的舌尖上绽放，奥妮克西亚向着月亮伸出双手，仰起头，轻声吟唱起来。
那轻柔的、在尾音处微微拉长的歌谣在夜色中弥散开来，又融合进颤巍巍的空气中。
奥妮克西亚半闭着眼睛，哼着歌，用左手撩起裙踞，右手优美的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对着空气行了个屈膝礼。接着用小小的脚尖优雅的转了三圈，踏着节奏，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她的身姿那样优美，她的舞步那样轻盈……她流光泻金的长发和她那锦缎般闪耀的皮肤，她沉醉微笑的表情，全部都散发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宛如那些传说中只在月光下出没的暗夜精灵，又像那些不愿意被凡人看见她们真面目的林中仙女，偶尔迷失在如水的夜色中，在令人迷醉的月光下露出羞怯的面孔。
是的，这是美丽得无法言说的梦，美丽得没有人看到过的梦，奥妮克西亚却停下脚步，带着恍然从梦中惊醒表情，吃惊地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
全身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少年，站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颗大树下，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美的胸膛。他腰间束着月光石的腰带，白色的长袍上缀着一颗颗白宝石；在他的右臂上，月光石的臂环泛着淡淡的白光，而同样的光芒也出现在他的手指上。月光照耀着他的侧脸，把他俊美的面孔显现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朵金盏花，那金红色的花瓣恰似她头发的颜色。
“天啊，这个梦可变得太奇怪啦！”奥妮克西亚喃喃的说道，急于从梦境中摆脱出来。
少年朝她走过来，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此刻仿佛和深邃的夜空同样令人迷惑，那里面有火焰白天的颜色，烁烁地看着她。
奥妮克西亚懊恼的发现自己没法移动了。
少年伸手把金盏花别上她的头发，低头露出开心的微笑，那笑容足以使天上的群星黯然失色：
“我找到你了……主人。”
与此同时，在旅店的房间里，早已睡下的古娜突然从睡眠中睁开眼睛，站起来越过奥妮克西亚空荡荡的床铺，走到窗前。
风吹起她的头发，她朝着夜空举起双手，青色的眼眸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遨游夜空的风啊，只有你，只有你和我们见证这不凡的时刻……”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圣·科里亚得的人们啊，睡眠之神使他们沉眠在无法醒来的梦境中，没有人看见……除了他们自己，还有你以及作为你的子民的我们……”
“看到了啊，看到了啊，命运选择的女王，被风送来的公主，在这里，在沉睡的神眷之地，和黑龙的使者再次相遇了……相遇，相遇，而明天将不可避免的来到，到那时，命运将决定他所有的代理人……”
她的声音低下去，举起的双手也垂了下来。突然，她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双手哆嗦着抱住肩膀。
“好冷！”古娜嘟哝了一句，飞快地离开窗口跳回床上。在她的旁边的铺位上，奥妮克西亚甜蜜的安睡着，雪白的枕头上，散落着瀑布般的头发，一朵金盏花静静的躺在她的脸侧。
“真是位麻烦的公主啊……”古娜望着奥妮克西亚不知忧愁的睡脸，慢慢的微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女武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