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幻想大陆纪行》安塔列斯

8、风的吟唱

　　经过三天的跋涉，贝都因人的车队终于走出了沙漠，在一个小镇子上停歇了一天，又继续向北走去。
　　“古娜，”奥妮克西亚从后面轻巧的跳上车辕，她现在完全是一副贝都因女人的打扮，深蓝色的长袍遮住手脚，同样颜色和质地的布料从头上垂下来，绕过她的脸，仅仅只露出两只眼睛；腰间挂着一串装饰用的、一动就叮当作响的铃铛，手腕和脚腕上也套满了这些花样繁复的镯子和链子。法布里几乎把他能找到所有他认为可以挂在她身上的小东西都送来给她，而她，也奇怪的没有拒绝。
　　“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啊？”奥妮克西亚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她三天前就该问出口的问题。
　　古娜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那些早已经绝迹的古老生物一样：“当然是到圣·科里亚得去。”
　　“圣·科里亚得？”
　　“难道你没听说吗？今年龙骑士将在那里选择他们的主人，现在全奥丁，不，应该说包括其他星球国家在内的整个世界的重要人物都要到那里去。”
　　“龙骑士？”奥妮克西亚顿了一下，她想起了泊加索斯和他冰凉的手指，萨尔和菲列特加曾经说过他是一位背叛了自己主人的龙骑士。
　　“奥妮克西亚，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来自哪里，”古娜笑了起来，“这可是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啊，不过，作为我告诉你的报酬，你必须……”古娜压低了声音，在奥妮克西亚耳边说了几句话。
　　奥妮克西亚不由自主红了脸。
　　“我敢打赌，你脸红了，我亲爱的小姑娘。”古娜大声笑起来。
　　“是的，”奥妮克西亚镇定的说，“不过你的那位沙特尔，我可不确定他听到你说的话会不会比我脸红得还厉害。”
　　“我的沙特尔，”古娜骄傲的说，“他是位真正的勇士，也是最好的情人。”
　　“你爱他吗？”奥妮克西亚好奇的问。
　　“爱？我可以为了他去死呐！”
　　“为了他去死……”奥妮克西亚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古娜又笑起来：“你还太年轻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奥妮克西亚微笑着没有说话。为了某人去死吗？这种话她曾经听多少人说过啊，而最后，当她在法庭上受辱，当她被关在阴暗的囚室中，当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候，那些信誓旦旦的人呢，他们在哪里？
　　然而，古娜是不一样的吧……她真的可以为了她的情人献出生命，奥妮克西亚奇特的相信这一点，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奥妮克西亚抬起眼睛：“古娜，告诉我吧，关于圣·科里亚得和龙骑士。”
　　“见鬼，你对这个倒是很感兴趣啊。好啦，我就告诉你吧，但是你可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当然。”

　　奥丁，距离恒星西瑞尔斯最遥远的行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人类文明大肆破坏的星球。这里到处保持着原始的风貌，隐藏着自远古以来就栖息在此的神秘物种。
　　弱小的人类在这个星球上挣扎着生存，祈求高贵的神灵带给他们平和安乐的生活。
　　而使这个星球显得无比重要的，是龙骑士和他们传奇般的力量。
　　每年，都有许多小孩被送到这里，他们都是从各个星球不同的国家经过严格试炼而被挑选出来的具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他们将在这里接受严酷的训练，以便成年后成为一名龙骑士。
　　龙骑士不同于一般的骑士，他们甚至拥有媲美魔导士和法皇的力量，因为每一名真正的龙骑士都会和龙——世界最神秘的生物和奥丁真正的主宰，交换契约。得到龙之契约的龙骑士将会得到龙一半的力量，那是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力量。从此，这些龙骑士不再受自己本身国家和国王的束缚，他们可以自由的为自己选择一位主人，为他效力，同时也得到世人的尊崇和极其高贵的地位。
　　而没有主人的龙骑士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在订立契约的时候会发誓效忠将来的主人，否则将失去龙的力量和成为龙骑士的资格。
　　然而龙骑士是如此的少见，三百年以来仅仅只有十一位龙骑士在历史上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成为世人传颂的英雄，在数不清的战斗中创下了无数丰功伟绩。
　　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年有三位龙骑士同时出现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西瑞尔斯星系。几乎所有的强国的国王，以及自信能够成为龙骑士主人的人，这里面还不包括那些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获得龙骑士垂青的大大小小的领主和前来看热闹的人们，都来到了奥丁。
　　圣•科里亚得，这个星球唯一的城市，一个自由的、仅仅依靠剑圣巴拉尔的威望进行统治的地方，也是新晋的龙骑士们选择主人的圣地。

　　“我不明白，难道我们是去那里看热闹的吗？”
　　古娜瞪大了眼睛：“我们是被邀请去圣•科里亚得，听清楚，是邀请！”
　　“但是，我们究竟去哪里干什么呢？”
　　“是因为庆典啊，庆典！”
　　“庆典？”
　　“是的，因为圣•科里亚得历来都会为龙骑士和他们的新主人举办盛大的庆祝仪式，在仪式上会有各种表演，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少得了我们贝都因人呢？”古娜骄傲的说。
　　“表演？”奥妮克西亚的眼睛亮了，“你很擅长跳舞或者是唱歌吗，古娜？”
　　古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奥妮克西亚：“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关于风的吟唱吧？”
　　“风的吟唱？那是什么？”
　　“我们贝都因人，是风的眷属，是不属于任何国家，不会为任何地方停留的自由民族。”古娜望着前方，嘴角浮起自豪的笑容，“只有我们，风的子民，被风神舒允许传唱他的诗篇……”
　　“来自南方与北方，来自大地与天空，来自生命与死亡……”古娜低低的吟唱起来，她微微闭着眼睛，脸上漾起动人的光彩，“感谢你洁白如翼的双手，为我们指引自由的方向……看见啦，看见啦，那清晨山顶被遗忘的霞光，那黄昏额头上不灭的星辰……”
　　她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混合着微微的喜悦与悲伤，心中涌起一种渴望，那是想要跟随不羁的风，在天空之中、在大地之上自由自在的飞翔，超越生命，超越死亡，超越一切的过往……奥尼克西亚凝神倾听着，被这如泣如诉的歌声惊呆了。
　　她抬起她翡翠色的眼眸望着前方，头巾滑下她的肩膀。风吹起她的头发，把它们在她脑后象火焰一样燃烧。那里，在那遥远的天际，太阳即将在地平线以下隐藏起它的面孔，黄昏用它悠长又短促的尊严，把沉默的壮阔景象，在人们心中蔓延扩散。
　　我是什么？灵魂是什么？为什么在这里？什么令我开心或者痛苦？它从何而来，这种渴求？这种渴望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事物，渴望感动，渴望飞翔，渴望力量，渴望把命运攥在手上……
　　一滴眼泪慢慢滑下奥尼克西亚的脸庞，她并没有伸手抹去。
　　“太美了……这就是风的吟唱吗？”奥尼克西亚凝视着古娜，喃喃的说。
　　“是的，”古娜微笑着，“这是我们最神圣的语言。”
　　奥尼克西亚没有说话，她抱着膝盖，微微偏过脸去，对着天际默默的遥想。
　　古娜没有打扰她，只是轻轻挥舞着鞭子，继续不知疲倦的驱赶着马车向前走去。

　　“奥妮克西亚！古娜！”法布里骑着马从前方飞奔过来，在奥妮克西亚身旁勒住缰绳，“看啊，我们到了！”他在马上回转身，用马鞭指着一个方向叫她看，“那就是圣·科里亚得！”
　　奥妮克西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起伏的群山横亘在远方。群山之下，显露出圣·科里亚得的七道城墙。那些城墙一道比一道高耸，古老的白色岩石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高高的尖塔上，白色的旗帜迎着风飘扬；塔尖似乎用水晶镶嵌而成，在黄昏的天空下熠熠闪光。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掠过他们头顶，宛如黑夜突然降临，引起一阵惊叹。
　　“看啊，那是罗勒的大阿尔克纳……那徽章，是米勒加的坎布斯三世！”
　　“这就是飞船么？”奥妮克西亚仰头追随着大阿尔克纳的巨大阴影，心中充满了好奇。
　　“罗勒最杰出的飞船大阿尔克纳，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法布里在旁边兴奋地说，“它一定是从母星直接飞过来的！”
　　“听说坎布斯三世遗失了他的龙骑士，这对米勒加可真算是一大损失，”古娜看着空中，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他们来到这里，也许是希望能够再得到一位龙骑士吧。不过，即使是再怎么伟大的君主，也不可能连续得到两位龙骑士的效忠。关于这一点，历史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奥妮克西亚低下头，她又想起了泊加索斯，他为什么会背叛自己选定的主人？龙骑士……那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车队行进到城墙之下，奥妮克西亚忍不住又从心底发出惊叹。巍峨的城墙下，序列停放着一艘艘巨大的飞船，穿着各种服装、打扮各异的人们络绎不绝的穿行在黑铁的城门之间，宛如闹市。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贝都因人，愿你们给庆典带来欢乐。”前来迎接他们的人穿着黑色的长袍，上面用金色和银色的线分别绣着盛开的花朵和宽大的叶片，“我是贝尔那因，庆典的典礼执行官，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一次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仪式。”
　　“是的，大人，”古娜跳下马车，把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风神已经给我们带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圣·科里亚得即将迎来它百年难遇的盛典，我们非常愿意把风神的祝愿传送给在这里的主人和贵客。”
　　“慷慨的贝都因人啊，请你们跟随我前往客栈休息吧，典礼将于二天后进行。在这期间，你们尽可以游览圣·科里亚得的城市和群山，但是，伟大的巴拉尔的承诺依然有效，神眷之地拒绝任何不经主人允许的造访，即使是你们，风神的子民，也必须遵守这个约定。”
　　“是的，大人，我们遵守。”
　　“那么，请随我来吧。”
　　奥妮克西亚跟随着古娜，在典礼执行官的带领下，步行穿过巨大的城门，朝着城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