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爱情》桃三夭

6、 你说你爱我

　　“林青阳！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混蛋！啊滚出去！你滚出去！！！”李晓红疯了一般尖叫，歇斯底里，一室狼藉。林碧落第一个反应竟是庆幸林沧煜放假就喜欢在奶奶家呆着。幸亏他不在，她这么想着。
　　“林青阳，你说话呀！你解释呀！你孙子似的杵着干什么哪！你这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刚赚俩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滚！你给我滚！”李晓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林青阳就站在客厅，一句话也不说。林碧落仍旧站在走廊上，不上去劝解，也不走开。仍旧浑身无力，她像被定住了一般。林碧落，你不是习惯了吗。不是每次放假都会上演一两次的戏码吗。林碧落，你在怕什么。你在怕什么。那是你妈妈。你不去劝解吗。你不去安慰吗。你不去拉架吗。
　　“妈。”林青阳终于摔门出去。林碧落望着怔怔的坐在地上的妈妈，终于缓步走过去。
　　“滚！你们林家，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李晓红突然一巴掌甩过来，林碧落不防摔倒在地，脸上登时出现五个指印。
　　“妈。”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委屈。林碧落忍着痛，再次走上前去。
　　“滚！你也滚！你们都别回来！别回来！”李晓红突然连拉带桑的把林碧落往外推。力气之大，一时让林碧落不知该如何反应，只一声一声的叫妈。“妈！你让我去哪呀！”林碧落带着哭音喊道。
　　“你不是也不着家嘛！你能去的地方多着呢！回来做什么呀!受我的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滚！你也不用回来了！”李晓红隔着铁门讽刺的说，眼神疯狂，不带一丝温度。
　　“妈！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吧！妈！”林碧落哭着喊。李晓红只是冷冷的瞥她一眼，腾的关上了门。
　　门铃坏了，一直忘记修，林碧落只得拍门，却没人应答，邻居指不定听见闹声，在猫眼里偷看呢。林碧落发现自己仍然镇定，她给凤姨打了电话，只说妈妈跟爸爸又吵架了，妈妈很难过，请阿姨过去劝一劝。凤姨依旧问又因为什么吵架呀？林碧落怔了好久才胡乱扯了几句，因为什么吵架呀，这种事，该怎么开口。
　　下了楼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有穿，只穿着毛衣，幸亏手机放在裤兜里。林碧落苦笑一下，漫无目的的走，今年是暖冬，但是依旧很冷，林碧落不自觉抱紧了双臂，风从脖子里钻进去，从大大的毛衣孔里钻进去，冬天的风，果然刺骨。
　　林碧落这么想着，又走到漓灿公园。冬天的漓灿公园一向安静。是啊，这么冷的天，谁会来这里乱逛呢。林碧落慢慢走，手已经僵了。泛着丝丝的疼。林碧落一边搓着双手一边跳着脚走。她竟然还哼起了歌。还是走到那个小亭子。林碧落发现自己仍旧有强烈的停下来的欲望。才走了十分之一还不到，那个时候，他们一起晨跑就是这样的，跑了才百米，她就耍赖进这个小亭子，他总是宠溺着跟进去，任她耍赖地躺在他的腿上闭着眼假寐，或者玩他的手指。她后来总是奇怪，那时候，怎么会做那么亲密的动作。她明明把他当做朋友。因为是最亲的人吧，最不设防，最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才那么没有男女之防的吧。她这么找着借口，却仍旧没有好过一点。

　　连瑾瑜那时候刚刚在家吃过晚饭，妈妈照旧唠叨一了顿婚姻大事，跟爸爸谈了一会的工作问题，爷爷身体还算硬朗，一切，都似乎回到了以前的好时光。出门的时候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林碧落的未接电话。一个。夏辰逸的未接电话，三个。连瑾瑜皱皱眉，立即打给林碧落。忙音。连瑾瑜的眉几乎要拧成一个结。然后夏辰逸的电话就打进来。
　　“你知道小落在哪吗？”夏辰逸劈头就问。
　　“我刚刚在家吃晚饭，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不是说晚上一起聚聚吗？我打算去她家接她的。”连瑾瑜拧眉答道。
　　“小落可能出事了。我刚刚打给她，听到她喊不要过来，然后一个男的说竟然开着手机！然后就挂断了，再打全是关机。”夏辰逸声音焦急，思路却丝毫不乱。
　　“你去五中附近那几条小路找找看，我去漓灿公园！”连瑾瑜立即答道。果断的挂断电话，便跑向车库。
　　“喂。”连瑾瑜瞥了眼陌生的号码，立即接起，握住方向盘的手很抖。车子几乎要曲线行驶。连瑾瑜镇定下来，飙车去到公园。碧落只是叫了一声瑾。然后便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他说了具体的位置，让他赶紧过去。连瑾瑜的心，几乎要喷出来。
　　“落落。”连瑾瑜轻声叫着，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换下她身上那一件盖在林碧落身上，他看着旁边站立的一男一女，很快的了解事情，道了谢，留下他们的手机号码，便让他们走了。其实，只看一眼，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碧落的毛衣被撕扯到肩膀，牛仔裤半褪到大腿，一只脚没穿鞋子，两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怎么一个惨字形容。
　　“落落，我是瑾。”连瑾瑜轻声唤着，不敢用力，心狠狠的抽着，我怎么能又让你遇见这种事情，在离我这么近的时候！
　　“瑾。。。”林碧落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定定的，像在努力辨识他一般。眼前的男子，只穿了件灰色毛衣，围着围巾，一双俊眉狠狠地纠在一起，丹凤眼斜斜的掉着，满目的担心，双唇紧抿，林碧落就那么看着他，突然想不起连瑾瑜的样子。甚至他的全名也记不起。林碧落皱起眉。“阿辰。”她喊一声。
　　“马上来，阿辰在来的路上，落落。”连瑾瑜惶然答道，眉头稍微开解。
　　“阿辰！”林碧落仍旧定定的盯着连瑾瑜，眼泪簌簌往下掉。
　　“落落，来了，阿辰马上就来了，不要难过，阿辰马上就来了。”连瑾瑜轻轻抚上林碧落的头，试着拥抱她。
　　“阿辰！”林碧落手指紧紧抓住连瑾瑜的毛衣，浑身轻颤。
　　“乖落落，不要难过，阿辰就来了。”连瑾瑜轻轻拍打着林碧落，怎么办呢，她连哭都不会。

　　林碧落还是怔怔的像是发呆的样子，连瑾瑜开着车，给夏辰逸打了电话，到家的时候夏辰逸已经站在门口。看到连瑾瑜怀里的林碧落，狠狠的拧了拧眉。却什么也没说。
　　“阿辰！”林碧落低呼出声，立即挣扎着把脸埋进瑾瑜的衣服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微微发抖。
　　“落？”夏辰逸皱眉看向埋在连瑾瑜怀里的女子。
　　“阿辰！阿辰！”林碧落紧紧抓住连瑾瑜的毛衣，慌张地看着连瑾瑜。
　　“落落，你看，阿辰在那里。”连瑾瑜双手抱着林碧落，只好抬头示意。
　　“阿辰！阿辰！”林碧落直直的看着连瑾瑜，着急的摇头，眼泪簌簌而落。
　　“落落，我是瑾。”连瑾瑜叹口气，认真的看向林碧落。
　　“阿辰，不要……阿辰！”林碧落哽咽出声，定定地看着连瑾瑜。
　　“好，落落，好的。”甘愿为你效劳。
　　连瑾瑜把林碧落放进客房的床上。夏辰逸根据吩咐找到医药箱。连瑾瑜脱下林碧落的鞋子，看到高肿的脚踝，差点叫出声来，他立即转身去冰箱找冰块，刚出房门，眼泪便滑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连瑾瑜自嘲。他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微不足道。假如不是那对情侣，他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当年，碧落被那么个孩子压在床上，只是被强吻，后来也不敢自己接近陌生的男人，如今，是在家乡，在漓灿公园里，她差点被...他不敢想。几乎机械的做着事情。他拧了热毛巾，拿着装了冰块的毛巾走进客房，夏辰逸依旧站着，死盯着林碧落，像是要把她看出一朵花来。连瑾瑜自顾不暇，把冷毛巾扔给夏辰逸，示意他给她做冷敷。自己则拿了热毛巾蹲到林碧落的另一侧。
　　“落落。我们来擦擦脸好不好。”连瑾瑜轻声问。
　　“好。”林碧落侧头看向连瑾瑜，视线空落落的却好像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落落疼的话，我们哭出来好不好？”连瑾瑜轻笑着，一边给林碧落擦手，一边说。
　　“不哭，不疼。”林碧落皱眉道。
　　“乖落落，阿辰在这里，落落哭出来好不好？”连瑾瑜轻哄。
　　“不疼，阿辰，不疼。”林碧落重复。
　　夏辰逸看着连瑾瑜看似放松的侧脸，狠狠的皱眉，裤袋里的手机不知响了几遍，他想摔了电话，他想怒吼，他想抢过他手中的毛巾然后拥抱她，然而他只是放下给她做冷敷的手，出去接起电话。任琳听说夏辰逸在连瑾瑜这里，非要赶过来，夏辰逸只得把地址告诉她。再进去，连瑾瑜已经把林碧落打理利索，放进被子里。林碧落眼神依旧空空的。定定地看着连瑾瑜。连瑾瑜仍旧笑着，跟林碧落讲着什么。
　　“落落休息一下好不好。阿辰在这里陪落落。”连瑾瑜替林碧落掖了掖被角，仍旧是商量的口气。
　　“好。”林碧落伸出手，牢牢握住连瑾瑜的，放在脸边。连瑾瑜脑子一片混乱，他不断的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她只是太害怕了他这么告诉自己，却仍掩不住心底仓皇。
　　“When I\'m down and all alone，When nothing seems to matter，When I lose my hope……all I have to do is Think of you…”夏辰逸站在门口，不得不承认连瑾瑜低着头哼歌的样子能迷倒所有人，那个也该被迷倒的姑娘，只是闭着眼睛牵着他的手，这种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庆幸林碧落看不见连瑾瑜这样认真的模样。
　　连瑾瑜看着林碧落似乎终于睡着，关掉大灯，留下暗黄色昏暗的壁灯，并没有关门。
　　“你好。”连瑾瑜出门看到夏辰逸正在和任琳争论什么。不想偷听，只得提醒两位自己的存在。
　　“你好。”任琳回过头来朝连瑾瑜笑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
　　“随便坐。要喝什么吗？”连瑾瑜抬头询问。
　　“水就好了。”夏辰逸很累的样子，揉揉眉心，便坐进沙发里，用手撑着头，闭着眼睛。
　　连瑾瑜转身去冰箱拿水，任琳受伤地看着连话都不想和自己多说的男人，狠狠心，转身进去连瑾瑜走出来的房间。
　　林碧落果然躺在那里。任琳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从第一次接触夏辰逸，她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存在，这么多年，苦心经营，他们终于订婚了。结果自己的好友，千里迢迢的来了，他竟为了照顾这个女人爽约！任琳满心的愤恨、不甘。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子，这个占据夏辰逸心的女子。“林碧落！”
　　任琳看到眼前的女子皱皱眉，没有睁眼，“林碧落，你是不是还幻想着回到辰逸身边？”
　　林碧落终于睁开眼睛，仓皇的表情出卖了一切。
　　任林简直想撕碎了她这张脸，“林碧落，我学不来你的可怜兮兮，但是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就算不是为我，求求你可怜可怜辰逸吧，看着他跟父母吵了一年还没看够吗？夏叔叔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的，你是有个好性格还是有双好父母？”任琳讽刺的笑着，“林碧落，为何不就此打住？三个人都轻松！”
　　“”林碧落终于把焦点落在任林身上，任琳的话清晰的落进耳朵里。林碧落想抬起手来捂住耳朵，手沉沉地却抬不起来。
　　“林碧落，你已经有了连瑾瑜，这些年他也算是鞍前马后了，辰逸对不起你，这两年的折磨也够了！”任琳声音不自觉的大起来。
　　林碧落觉得像每次噩梦的时候一样，她能清晰的听到一切，可是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动不了，胸口重重的压了一块东西一样，林碧落觉得喘不上气来，连瑾瑜夏辰逸闻声已经冲进来。
　　“任琳！你在做什么！”夏辰逸怒吼着看向惊慌的看着脸色发白的林碧落。
　　“我在干什么！我在求她啊，两年了，就算是我们对不起她，债也该还完了！还不够吗，像根刺一样卡在我们中间，阴魂不散……”任琳看着着急的夏辰逸口不择言。
　　“闭嘴！滚！”不等任琳说完，连瑾瑜看着林碧落的眼神，突然一阵心慌。“滚！滚！”连瑾瑜怒吼。
　　“给我走！”夏辰逸脸色阴沉。极力压制自己冲上去挥拳头的欲望。
　　“辰逸”任琳突然软下来。“辰逸我爱你。”任琳泪眼汪汪的看向那个狠心的男人。
　　林碧落就那么看着，恍然似曾相识一般的场景，啊，是阿辰啊，她的阿辰，说会永远爱她永远都会在他身边的阿辰，会牵她的手会侧头冲她微笑的阿辰，会轻轻吻她的额头笑着摸她头的阿辰，那女孩说爱他，她茫然地站在他背后，看他拥住那个姑娘，低声说我也是。
　　醇厚如同大提琴一般的声线，轻轻的割开她的心，她却不觉得痛。
　　“落落！”夏辰逸刚移开在林碧落身上的视线看向任琳，连瑾瑜突然喊一声冲到林碧落床边。“落落！落落！清醒一点！我是瑾，落落！醒过来！落落！”连瑾瑜慌乱的喊着林碧落，却只敢轻轻的抚摸她的发。
　　“小落！”夏辰逸仓惶无措的看着闭上眼睛的林碧落。
　　“医院！去医院啊！”夏辰逸回过神来，上去要掀林碧落身上的被子。
　　“不！不！”夏辰逸从来没有看见过连瑾瑜这样慌张的模样，即使在他父亲内退的时候，他也是一副淡定自持的模样，他从小就这样，好似这世上一切都尽在他掌握。
　　原来他也会慌张。连声音都颤抖的不成句调。
　　“陈医生，我是连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