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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官兵来得真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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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来得真快。第二天就到端哥家拿了人,塞入囚车,押送南京受审。端哥的岳父,姑丈,大舅个,和领头的舒子易等共八十余人人也先后被捕。
舅舅匆匆赶回南京。
端哥的家被抄了,变得一贫如洗,所以我安排了他母亲和妻子前往南京。自己则急急安排了家里的事,一驾轻车连夜启程。路上遭逢大雪,耽搁了几日,赶到那里时,端哥刚过了一堂。
狱卒恭恭敬敬地给我打开了囚室的木门,我就看见他了。
他穿着件白色囚服,瘦削的身形使得囚服显得格外宽大。满脸胡茬,眼角也若有若无地添了几道皱纹,但是精神却显得很好,正坐在床头拿着卷书在看。
他见到我,喜出望外,把书一放,从床上站起来,朝我这里迈了一步:“宝儿!”
沉重的镣铐拖在青石板的地上,哐当哐当发出一阵脆响。
我心头一疼,“来人。”
狱卒马上出现了,“小姐有何吩咐?”
“把这些七七八八的都拿走。以后也不许戴了。”
“小姐,这可是规定的。。。”
“你知道吗,”我打断他,云淡风轻道:“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脑袋。”
“小姐饶命。”那狱卒大骇,“小的这就给邱公子除去枷锁。”
手铐脚镣都被拿走了。端哥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囚室里只剩下我俩。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囚室算是不错的了,高处有一扇窗户,投进柔和的光线,床,桌椅,水杯,甚至笔砚,纸张,烛灯一样不缺。桌上和床上还散落着几本书。
我说,“我已经安排伯母和嫂夫人她们过来看你。她们人多,走不快。不过,估计明后日就能到。”
他感激地看着我,柔声道:“谢谢你。”
“你…”我想俗套地说一句‘你受苦了’,但说到一半,泪珠子就不争气地成串落下。
他伸出手,要帮我拭去泪水,可那手突然猛地缩了回去,藏到身后。
可我已经看见了:他的十指上添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痂。
我心如刀绞,一个箭步上前,“他们对你用刑了?”
我想去拉他的手,却又怕把他弄疼,所以只好把手僵硬地伸在半空,“给我看看。我会很轻的。”
他憨憨一笑,“没事没事。我当堂骂了那汪老贼了,他老脸没处搁,当然要给我一点小小的惩戒。况且这样的开胃小菜,是人人都要受的。”
听他骂舅舅,我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把头低下了。
他忙不迭道歉,“对不起,我忘记他是你舅舅了。”
他又低头去看我的眼睛,逗我道:“小笼包,别生气了。你老舅待我好得很。好吃好喝,好招待。不仅给书看,怕我寂寞,还私下找了我好几次,问寒问暖,跟我谈经说道,还夸我的诗写得好。真可以算是无微不至,服务周到。”
“那你就服个软嘛。”我抬起头,带着哭腔央求道。
他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展开了,笑笑说,“不说这个。今天你来得正好。可以了却我一件心愿。”
他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旁,兴致勃勃地坐下,目光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鬼鬼地一笑。这表情似曾相识。
我正在记忆里搜寻着,见他铺开纸,提了笔,笔尖触到纸面,画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可他的手毕竟是受了伤的,所以才画了几笔,那手就剧烈地抖动起来,脸色白得像纸,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
他朝我苦笑了一下,戏谑抑或掩饰道,“小笼包,你看,我见到你真是太激动了。连手都抖了。”那一刹那,他眼里有了小时候欺负我时,狡猾狡猾的神色。
我的心在滴血,颤声道,“端哥,别画了。”眼泪又夺眶而出,滴在纸上,化开了新染的墨迹。
他帮我抹去了眼泪,“别哭了。再哭,画出来的小笼包又要不好看了。”
我哭得更凶了,抽着气说,“端哥,以后吧,等你的手好了再画吧。”
他轻叹了口气,说,“宝儿,其实你是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胡说!”我捂着耳朵,高叫着,嗖地站起来,转身往门外跑去。
“宝儿,你去哪儿?”他追上来问。
“去找我舅舅。”我头也不回地说。
“等等。我有一事相求。”
我抹了把泪,转过身,柔声道:“端哥,你尽管说。宝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没有那么难,”他笑了笑。然后收了笑容,正色道,“帮我打听下,是谁出卖了我们。这样,我变了厉鬼可以找他算帐。”
一字就是一刀,剜在我心口。我像一下子掉入了冰窟窿,浑身一阵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