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莲塘，浅潜成双》漫漫而远兮

3、乔装改扮

　　“哦，淡然向来不太爱出门，想必还不大晓得，这位是鹬方国国主的弟媳的表哥，刘连公子；这位是陈嘉国的三王子河洛殿下的亲信尚进公子；这位是九昌大王子的二王妃的小舅子的表哥的妹夫……”可暮冉很够意思地向芳华介绍了介绍，可芳华一个都没记住，只知道来的好像都和皇亲国戚沾上点边边，说白了应该是为自家国王或者王子来求琴的。像她和宁淡然这种闲得吊儿郎当自己跑来的确实很稀奇。

　　“传闻宁公子性情恬淡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旁边一人笑着说道。

　　“先生谬赞了。”芳华客气道。

　　“公子过谦了。”那人又说。

　　“先生太客气。”芳华绝不相让。

　　“公子果然是谦逊有礼啊。”又有一人说道。

　　“……”

　　无意与这些人再做周旋，芳华对何老一鞠躬，道:“何先生，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何老并未起身，只是淡笑道:“不知宁公子大驾光临，何容招待实再不周。”

　　“何老不必客气，在下告辞。”说着，芳华一抽手便向外走去。

　　可暮冉紧紧跟上，挑眉一笑:“让我来送送淡然吧。不知淡然几时来的，在哪处落脚？”

　　芳华信手摇起扇子，不着声色地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昨刚到的，出去的路我还认得，不劳冉兄相送了。”

　　可暮冉并不理会，接着说到:“九昌的民风同阿济有些个不同，有几个好玩的去处不知淡然去过没有？”

　　见芳华不发话，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城东的金鲤包子，城北的宜春酥酪，还有……”他凑到她耳边:“城南的快活坊，是一定要去的哦！”

　　真恨不得扬起手里的扇子把他送到粪坑。徒留半点理智，芳华笑道:“多谢冉兄提点，他日再会，告辞！”

　　“诶，我话还没说完，那个……”

　　“看，美人！”芳华一抬胳膊。

　　趁可暮冉回头的功夫，宁芳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和府。

　　九昌国的人长得实再是好。男孩长得像女孩一样，女孩长得像画上的一样。男男女女走在街上，真真地赏心悦目。这样的风水宝地，难怪要引得可暮冉这样的好色之徒来此拜师学艺，能碰上他也不足为奇了。

　　可暮冉是阿济财阀可云罢的儿子，母亲是鹬方国一个诸侯的女儿。他的祖母是又是陈嘉的公主。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混血儿。

　　在阿济，也许有人会不知道天才琴师宁淡然，但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可家的小世子可暮冉。《东方奇人志》有言：此人善歌，善咏，善吹箫。总而言之，就是嘴上功夫很是了得，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至于哄得女儿家心花怒放非他不嫁的事情就更加稀松平常了。这是官方的说法。

　　若是到勾栏瓦肆这种鱼龙混杂的热闹场所，则会听到另一种评价。聚莲阁的小红会红着脸对你说:“暮冉公子啊，善饮，善吟，亦善……淫，啊哈哈哈……”

　　一日，芳华坐在十里莲塘边发呆，忽闻得近旁一艘小舫里有异动。只见那不大的小船在水面上开始有节奏的晃动，由缓到急，由急到缓，缓缓急急，急急缓缓，奇异非常。过了一会儿那原本绑在岸上用来固定船只的绳子竟然松开了，船自顾自地向湖心飘去。

　　那时的芳华尚年轻，还沉不住气。只当是撞了鬼，感到格外兴奋，便迫不及待地跳上船想要一探究竟。当然，她并没有看到希望中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鬼怪，却只看到了两只鸳鸯交颈而卧的香艳场景。其中一只，便是可暮冉。

　　丝毫没有意识到打扰了人家的好事的她，秉着求知的态度长长地做了个揖，问道:“两位好兴致！不知在玩什么游戏啊？”

　　只记得宁淡然从容拾起身边的锦袍，搭在姑娘的身上，浅笑着答道:“一种舞蹈，名唤云雨。”

　　回到驿馆，芳华见宁淡然裹着云被在床榻上睡得正香，便好心地双手揪住他白嫩的面皮往两边一拉，登时他便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呲牙咧嘴地蹦了起来，叫道：“宁芳华，你要是再敢揪我的脸，我就......”

　　“怎么着？想打架？”芳华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抽出腰间的瑾月，在刀鞘上磨了一下。“刺啦”一声让宁淡然瞬间面如土灰五官错位。只见他瑟缩着脖子，眼若春水微动，如同将要被霸王欺侮的小媳妇，小心翼翼地往床角躲去。

　　芳华就势带刀上了床。

　　“你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啦!"

　　"你喊呀，你喊呀，你喊破喉咙也没有英雄来救你的，我的美人。”芳华假意拿起刀，又要在刀鞘上磨一下，只见一双白皙的手抚上她的手腕，十指芊芊犹如豪门绣户不沾阳春水的深闺佳人。

　　宁淡然瞪着一双泫然欲泣的大眼睛，动情地哀求道：“好姐姐，你说什么我都依。”

　　九昌。城北。快活坊。

　　西域舞姬摇摆着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肚皮在薄如蝉翼的纱罗下若隐若现,引得底下众人浮想联翩。姣美的面容亦被面纱所覆，直衬得一双大眼犹如沙漠夜空最闪亮的星星，眉里眼间，欲语还休。

　　宁芳华快意地啖着佳肴，品着美酒，时不时地朝台上望上几眼，已快酥倒。可宁淡然似乎没有这样快活，哀怨的目光不时地朝她瞟来，面前的美酒佳肴也没动上几口。

　　“怎的，莫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芳华关切道。

　　之间宁淡然动动唇，优雅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淡定阿，淡然。”芳华悠然然掂起一酒盅，酒香悠悠， “我大爷也是你大爷啊。”

　　宁淡然翻了个白眼，转首不再言语。周围的宾客误解了他嗔怪的眼神，以为他在撒娇。只觉得他那流转的眸光，宛如甘醇的美酒，引人入醉。芳华转头看了看周围，只见不少宾客举着著，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淡然，已呆在了那里。

　　芳华心中暗喜。此刻的宁淡然一身湖蓝色杂裾宫装，挽一雨过天青色披帛，项上是金丝八宝璎珞，头戴朝阳五凤钗，其中一只凤首衔着花枝，上面吊着两颗珍珠，堪堪地垂下来，顾盼间叮当作响，倒显得俏皮了许多。其他小的珠翠宝石暂不赘述。

　　这是她一下午的成果。

　　早些年母后在世时常与父王哭诉说，觉得芳华和宁淡然两个莫不是生反了。宁淡然继承了母亲姣美的容貌，自小男生女相。而芳华却继承了魁梧粗犷的父亲，虽不至于面目丑陋，却也缺少了女儿家应有的秀美端庄。

　　从小芳华就胆子大，五岁时单枪匹马赶走了闯进院子的大水牛，而宁淡然到了十几岁上还会因为蚊虫叮咬而哭闹不休，虽然请过几个习武的先生来教他，但他到现在连宫里养的波斯猫雪团都打不过。

　　年少时不觉如何，长大了才感到麻烦颇多。逢年过节与人见面，常有人把芳华认作淡然，把淡然认成芳华。更不知从哪里居然生出了这样的传言，说她宁芳华是个面目可怖的悍妇，而宁淡然是个雌雄莫辨的妖孽。

　　此刻，宁淡然那一双似蹙非蹙眉，脉脉含情目，芊芊如玉手，宛如仙子下凡一般的身段已经完美地达到了芳华今晚的目的。芳华再次拿起一盅酒，看着宁淡然的样子，暗叹妖孽之说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