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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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拔矫健的女哨兵垂眸睨着她，气场强大，或许可以说是过分沉重。
她立在那里，猩红而浓密，就如同沉压压的即将砸落下来的乌云，又像是滚烫又凝固的岩浆，过载的信息素该是如同风暴般卷集于她身，才会显现出如此令人窒息的压抑，若是哨向，或许能看到血海扑面而来的幻象也说不定；乍一眼，她身上属于人类的气息都显得极为稀薄，仿佛一幕生硬的恐怖的背景，而不是一个生动鲜活的人。
瑞安还有胆量正对上那双眼睛，虽然再久经沙场的人都没法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之下保持全然的淡定就是了。
原本祖母绿的色泽现在是不清透的墨绿，这反倒是她身上唯一能见出几分活意的事物，鹰隼般的锐利与阴鸷让那目光充满了猎食性——当然作为猎物的瑞安本人，就不那么舒坦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要被近乎这实质性的目光撕成碎片。
危险正在靠近，还是躲避不过去只能硬抗的那种。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反复咒骂西蒙，就是这个混蛋，让她陷入如此险境。
本来就是个“柔弱”的指挥官，用脑的时间远多于用手，这会儿身体未康复更是虚得很，全身上下还没有任何可以翻身的依仗，等同一个废人，别人要对她什么她都难以反抗。
瑞安并不害怕被伤害，刑讯课她也是认真上过几轮拿过学分的——只可惜研究所也预料不到她还会有阴差阳错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没有任何先例或者经验可供她参考——不过，坐以待毙永远不是瑞安的作风，只要大脑能够活动她就绝不会丧失全部信心，特别是明眼就知道蒂特罗亚的精神状态很不对的前提，这就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她现在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个人是清醒的吗？她还有理智吗？
“您现在该去找一位向导，殿下，过载对您这样等级的哨兵来说就是灾难。”她选择语言刺激，“但是，鉴于您出现在我面前，我能否认为，我或许存在某种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作用，能够帮助您？”
瑞安已经注意到皇储的近卫队与贴身女侍都退下了，如果不是他们很放心皇储的独处，就是说他们没有办法插手皇储的事务，又或者说她这种模样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常态，而且他们并不认为这个状态的皇储会遇到致命威胁，他们虽然并不把瑞安的命放在眼里，但总不至于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主人。
就此而言，皇储的状态还不至于到绝境，至少应该是能沟通的？
瑞安最害怕的莫过于面对一头不能交流的凶兽，但显然蒂特罗亚的理智并没有蒸发得彻底。
她看着立在面前的人，对方猩红得就像涂抹了血液的嘴唇竟然撕扯出一个不小的弧度：“你很有意思。”
声音喑哑，话语缓慢，但是咬字用力，不像是刻意的拖长，倒像是因为全副精神都正在紧绷而克制地对抗着什么，所以反应有所迟钝——就这一句！就这一句，已经足够瑞安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濒临爆发的火山处在临界点，甚至能感觉炽热滚烫的岩浆就在那薄薄的山体之中汹涌，随时都能冲破山壳喷薄而出，却偏偏被山体本身所压抑，虽然不能释放，但那种互相对抗的可怖力量依然形成了恐怖的冲击力，正在影响着其周遭的一切。
眼前人的模样与那位拥有绝对权利且肆意妄为的帝国皇储显然极为不符！！
不过对付这种有着可怕意志力且克制坚忍之人，她好像还挺有经验的？
瑞安皱着眉，她的大脑保持着极端的冷静，身体却难以抵挡拒绝与退缩的本能，或者说她还在尝试伪装，避免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她警惕地说道：“这应该不是您在这个关头前来的因由？”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强调，“我并非向导，不能给予您任何帮助！”
为什么对方会觉得她有趣？
她身上有什么方面担得起“有趣”这个词眼？
“不，”皇储移开了视线，慢条斯理地摘下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套，随手甩在地上，她的身体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处在失控边缘与暴走的精神做对抗显然耗费了她绝大部分精力，但她依然有足够的理智维持冷漠慵懒的常态，她甚至好整以暇地回答瑞安的疑问，“你可以。”
大概在她眼中，努力自救的瑞安看上去只是一只在虎口徒劳挣扎的柔弱兔子，无需提防，也不用费心。
“你有这个价值。”
在她迈动脚步靠近瑞安的时候，后者就控制不住后退了两步。
瑞安吸了口气，碧绿的眼瞳就像两块被擦洗得熠熠发光的宝石，动作像是紧张，但无论是神情还是声音都不见慌乱：“您会伤害我吗？”
红发的哨兵短暂地注视了她两秒：“这要看哪一种了。”
她已经褪下通身染血的战服，在主座的椅子上坐下，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苍白的面容毫无表情，再抬头盯着她时，那种猎食者的贪婪又阴鸷的眼神一览无余，语气放轻，却因为不容置疑的命令而显得更为惊悚：“现在，过来。”
瑞安的心脏砰砰直跳，精神高度紧张。
眼前的人绝大多数意志都需要抵挡信息素过载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越是强大的哨兵在失控边缘要承载的压力就越恐怖，海量无法辨别的感知不但会混乱人的精神，还会干扰人的记忆与情感，长时间负荷是真的会逼疯人的——但是蒂特罗亚真的不应该啊！
没有向导的哨兵才会被过载所伤，她贵为皇储之尊，身边汇集最奢华的配置，要什么有什么，又是顶级的哨兵，她的身体与精神都该是巅峰的状态——纵然因为有卡洛琳这个当之无愧的首席哨兵压在上头，并没有进一步的可能，也是绝对强大的存在——她怎么可能因为仅仅是几次战斗又或者参与过战事就出现这样糟糕的过载？
除非她是长期处在重负荷的状态、且没有向导为之梳理的前提！
她的精神已经很不稳定！
这或许就是她残暴易怒、性情诡谲莫测的由来？
可是皇储怎么可能没有高适配的向导？！
整个夏宫的向导都该由她挑选才是，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情况？
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让瑞安自己心上都是一声咯噔，但她马上就联想到，这又跟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深沉的墨绿眼瞳几乎暗凝成墨灰，越来越浓重的暴戾正在眸底集聚，当这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瑞安的时候，连她都不得不思考哪种抉择对自己来说才是有利的。
应该赌一把吗？
如果她道出卡洛琳的名字，两人的处境肯定会发生转变，但她不能保证这是否会演变为有利的一面，暴怒的皇储的动向是无法预料的，而且一旦与叛逃的帝国首席哨兵扯上联系，她就很难再扯着“安娜”的外衣安然出逃。
但是不赌呢？
其实她已经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她能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瑞安后背濡湿，脖颈都渗出冷汗，有那么瞬间，她想到了卡洛琳似笑非笑的一张脸，那叫人目眩神迷的美丽颜容像钉子一样在她的心上扎了一下，叫她不可避免地疼痛了片刻，但这影子很快就消失了，最终她仍像是初次觐见时那样，僵硬地一步一步向着皇储靠近。
“我可以配合，殿下，”她慢慢地警惕地说道，“虽然不知道能为您做什么——但是……请不要伤害我。”
明明说着这样低姿态的话语，却没有任何乞求的神情。
并不是柔弱到一掐喉咙都会窒息的兔子，即使苍白得弱不禁风，柔软得像是无比顺从，那股子里不甘的火焰仍在攒动。
似乎只要给予一个阶梯，她就能抓住飞快逃跑。
红发的哨兵看着她走到面前，浑身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那种可怕的魔性甚至还要强过她的意志——本能比思维更为迅疾，她伸手一把将人带入怀中，低头印上了那对没有血色的嘴唇。
片刻后她喑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喟叹，仿佛满足于这个被意外的战斗打断了数日的举动。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价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