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迟早要完》长空无双

75、盲点

　　维拉尼亚并不在乎自由军与帝国打成什么样子，她要的仅是混乱。

　　让西蒙传达皇储身在此地的消息，也仅是尽快吸引自由军的注意，让更强悍的火力在此交戈而已，战况如何、谁胜谁负与她没有关系，西蒙有没有尽心竭力促成更惨烈的交锋，也与她毫无瓜葛，她也无需想法设法传递确切的消息，以卡洛琳对于自由军的掌控程度，她会发现不对劲的。一分怀疑就足够引发十分警惕——在瑞安的下落毫无预料的前提下，帝国的任何动向就足够她探究了。

　　瑞安信任她，毕竟现下沦落到帝国，麻烦缠身不说，还同时招惹上了帝国皇储与冬宫，在西蒙孜孜不倦地试图把她丢到冬宫的前提下，也只有帝国首席哨兵这种“地头蛇”有能耐营救她。联邦的势力就算意识到她在哪，也难以展开有效的行动；又因为牵扯到西蒙，研究所肯定要先经过一番自检，也不能及时展开救援。

　　当然也没法将希望尽数托付在别人身上，她很清楚，某位首席对母国情感复杂，她现在成功逃离，最合适的举措应当就是不靠近、不坐实，在暗中布局。毕竟身上背负着荒野三十万帝国军队的人命，丧心病狂的行径虽说也有荆兔一分功，但确实是她的作为，若是知道她没有死，又是蒂特罗亚这样的疯批掌权者在场，那么接下去的发展就很难收拾了。

　　在瑞安看来，卡洛琳退后一步，选择将主导权给予自由军或者联邦才是正确举动，真身出现才是糟糕事。

　　战况很激烈，虽然还不到撤出这个封锁站的地步，但炮火在近处炸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巨大的轰鸣与震动感觉近在咫尺，与此同时瑞安也知道，厚重的能量防护罩就牢牢地罩在头顶，任何攻击都被消弭，并不至于伤害到屏障内的建筑与人群。有封锁站作为根据点，皇储带来的兵力与军备足够收拾进攻者。

　　瑞安一直被困在皇储的大套间，她并不被允许踏出门，女官希尔达犀利的眼神如影随形。

　　当时醒来之后听到她的问询似乎只是意外，她只是默默旁观，极少开口，大多数时候就如个影子一般坠在不远处，不给她独处的空间，但也从来不彰显自身的存在感，只有偶尔瑞安会有要求时，会予以允许或者拒绝的作答。

　　她不仅自身维持着缄默又有礼的态度，还严苛要求侍女们，以至于没有人敢与她交谈，这种氛围其实并没有让瑞安觉得憋闷或者压抑——虽然她是刻意这么表现出来的——虽然也不用故意表现“安娜女士”的人设，但过高的心理素质也不适应于她身上。

　　瑞安能理解到希尔达对自己的警惕。只要自己的身份一天不明确，一刻不能排除危险，她的忌惮之心永远不会消退，皇储是管不着，但盯着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希尔达虽然默默无言，但那份出自顶尖向导的敏锐，依然在每时每刻地观察、探究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瑞安觉得刺激她挺有意思的，但也不得不先面对现实，在某位皇储还被战争拖着、将注意转向她之前，尝试下自救还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当她的病情稳定，身体素质稍微提升些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身上隐患不少，西蒙对她所做的事恶劣极了，对健康的损耗不是一般的大，但她也知道，只要能够安然脱身回到研究所，那么一切都将不是问题。所以她根本没对自己健康上多少心。

　　而这里的医师估计是皇储标配，对于主人的某些喜好掌握得无比到位。既调养她的身体、恢复她的正常饮食作息，又使她维持在一种略有病容没有彻底康复的状态，仿佛是知道她哪种样子更合乎皇储青眼，所以不遗余力地将她往那个方向塑造。当然，在瑞安看来，她们其实更害怕的是皇储怪罪，这种对于喜怒无常又凶残暴戾的尊贵之人的恐惧，已经浓郁到让所有人言行刻板，唯恐踏错半步。而希尔达又是其中恪守严苛的佼佼者。

　　皇储的卫队至少有一般跟随着保护她，但还有一半留在封锁站，大概是职权不同，有明确的分工。侍女中向导并不多，除了最高位的女官希尔达是高级向导出身，其余向导能力有限。帝国的向导都是夏宫一惯崇尚的恭顺谦礼，好像天生低哨兵一等，就连面对普通人时都是一应的沉默寡言，谨言慎行。

　　就瑞安观察的结果来看，她发现皇储本身好像并不需要向导安抚，至少她的侍从官配置中并没有专门为她提供医疗方面的向导。

　　这就有点意思了。

　　像蒂特罗亚这种级别的高级哨兵，比其他哨兵更容易受到高敏感感官的侵扰，极易因接受的信息过载而影响到精神。瑞安是普通人，没办法评判哨兵的强大与否，但她多年与哨兵混迹，多少也总结出来一点哨兵威压的强度，以此判断他们的级别。

　　以帝国皇储展现出来的感觉来看，堪比卡洛琳，当然后者对于自己的信息素收敛居多，而且瑞安知道卡洛琳是黑暗哨兵，她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她实则并不需要向导，那么蒂特罗亚又是因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寻求向导的帮助？

　　或者说，她那种喜怒无常、多变易怒恐怖心性的养成正是因为常年处在负荷状态之下，精神压力过大？

　　这倒是个从未思考过的大盲点！

　　瑞安本来还打算想点什么办法制造混乱，但是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很快冷静下来，放弃了其他想法，而是抓住盲点继续探究，并未将其略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某种关键所在——关于皇储重视她的原因。

　　想想，如果仅是喜好奇异，也不至于待她如此特殊，必定是因为还有某些更特殊的理由。

　　希尔达她们知道这个事实吗？还是说，仅是因为皇储表示出了某种意向，所以她们不顾一切为之达成？

　　瑞安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作用。

　　一个普通人，对哨兵能产生什么影响？

　　事实上有了首席哨兵卡洛琳这个特例之后，挖掘出来的秘密越多，她对于自己的了解越发没有自信。卡洛琳对她的执着是基于曾经短暂的觉醒状态，她们达成了互为歌者的联系，即便只有瞬息，也在彼此精神中留下独特的印记。可是，蒂特罗亚与她确实是初见。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瓜葛，蒂特罗亚也不至于是什么特例。

　　难道说，是因为蒂特罗亚敏锐地觉察到她身上残留着属于卡洛琳的气息？

　　可能吗？

　　没道理啊！

　　无论如何，哨向永远是她没办法研究透彻的群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哨向眼中会是怎样一种状态。

　　由于这是她难以了解领域，瑞安给自己提完醒就决定暂时停止探究，抓紧时间搞点事出来——她绝没有想到皇储会忽然回来！

　　等等！这并不符合预期！

　　外面的战争应该正如火如荼？自由军没有压上兵力？皇储那么大的诱饵，只玩了点小打小闹？想象中爆破封锁站、炮弹洗地的场景完全没出现啊！

　　当时瑞安正在假装抑郁，趴在桌上与希尔达发牢骚想要离开房门，就心理健康事宜争取一定的权利，红发的皇储殿下就那么毫无预料地出现在门口。

　　看得出来，连皇储最亲密的女官都震惊于她的出现。衣装红染，通身杀气，鲜艳如火的头发上也凝结着猩红的血液，仿佛上一秒还在厮杀，那种浓烈到极点的血腥与沉重的死亡气息如阴云般缠绕着她，这是手刃了多少敌人才会凝结的气场？

　　女官迅速告退，房中的侍女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徒留瑞安面对这个煞星。

　　而瑞安唯一的反应就是慢吞吞从桌子上爬起来，顺便还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