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付予(清穿)》若瑷

36、珠

　　曾经的七月，我们拉着小指，在心中刻下地老天荒。

　　流年的七月，彼岸开满忘川，自此后花叶两不相见。

　　直至傍晚，我才动手，把墨迹擦干，把香灰扫去，把碎片拾掉。太后日日诵经，日日烧香，其实，我很想知道，到底能求到什么。我日日抄阅经文，日日佛下端侍，生杀大权，却还依仗与别人的鼻息。

　　佛，你只是，世间的摆饰，华衣金薄下的，最堂而皇之的凡俗。

　　太后的心肠，也许，真的很软，她也许最不想见的，就是离逝，就是死亡，但偏偏这坐宫廷里，埋藏的，就是女子的年华，断送的，就是女子的一生。

　　她命我替敏妃抄经文超度时，手中佛珠突然散落，滚落满屋。她只睁开闭目的眼睛，扫过我，扫过满地的佛珠，还是文风不动的诵念着经文。

　　我半跪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拣拾着佛珠，惟恐声响大了，扰了太后念经。

　　“丫头，你想做主子吗？”她诵念的经文停下，清明眼眸看着我。

　　我木了一下，拣佛珠的手停了停，人心若海，我无法猜度为何这样问，只依着脑中斟酌的话而言，“奴婢只想伺候太后，然后，”最后两个字，藏在喉咙里吐，“出宫。”

　　“哀家的持珠，当年断时，也是由敏妃拣起，串好的。”太后又渐渐陷入一些往事中，眼中不明显的哀伤，脸上的慈祥，却有些大慈悲之意。我只低头继续拣，疲与这样的话语，害怕从别人的眼，看到的，不是自己，而又是，别人的替身。

　　太后的持珠，共一百零八颗组成，意为求证百八三昧，断除一百零八种烦恼，从而使身心能达到一种寂静。

　　我把所有珠子拣起后，双脚已经都麻了，酥麻的刺痛让脚无法站立。靠着墙，轻敲着小腿，希望缓和下血液循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十三阿哥了，他没有在来佛堂，而我也没有在去最初碰到他的地方。那里，总会遇见，总会发生，我不想的。

　　我又这样坐了很久，突然发现，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很温暖，自己给自己的温暖。

　　当我睁开眼时，猛然觉得，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呼吸声。扭过头去，月已挂上树梢，透过月色，五阿哥沉睡的脸枕在他自己的膝上，片刻的被吓到，只是，他眉锁的深皱，让我的手指不自觉的想去抚平，为什么连睡时，都如此不安稳。当指尖碰上他的眉尖时，却轮到我皱眉了，颓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迷茫，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想动，脚的酥麻还是站不起，苦笑的捏着揉着，自己做事，大概真的是很随心的，也大概，真的很混噩。

　　他双眸忽然睁起，不似平时的闪亮，眸中带着茫然，也有着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愣怔。“你醒了。”在我盯着他看的三秒后，他眼里的温和取代了茫然，一抹微笑在唇角荡漾。

　　“五阿哥不也醒了吗。”在他清醒后，我便不在直视的看着他了，而是把眼对着外头的月亮。

　　“想什么呢？”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看着月色就吐口而出，才警觉在他面前，自己总是最无防备的。偷着瞥了他一眼，他神态平淡，眼神专注的也看着月亮。

　　“奴婢该回房了。”言下只意，他必然懂得。我要回房了，而他呢！虽然我想问，在宫门落锁后，为何他还在这。不过我不会问，就算好奇死，我也不会问，我的脾气，偶尔让自己觉得，真的很奇怪。

　　“我今日，也留宿宫中。”他淡淡地着月说道，对上我详装平静的脸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是因，才方有果。

　　三阿哥和五阿哥，他们的声音，总交替充斥在我耳中。

　　仿若是两条线，也像两个方向，悬挂在天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