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遍地是女主》糖不甜

11、011

　　国营饭店后厨，燕师傅正在教儿子燕小北做菜，油锅热了，在他的催促下，儿子把处理好的鱼下锅。
　　锅里瞬间开始爆油，燕小北忍不住后退一步。
　　燕师傅忍不住皱眉训斥，“都说了动作要快点，做菜哪能磨磨唧唧！菜糊了怎么办？这油温不对，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对。”
　　他嗓门极大，语气急躁中又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别用勺子翻，要等这面煎出色再方面，你别再把鱼做散了！”

　　燕小北咬着牙干，但满脸都是不耐烦。
　　杨文明见到这场面，很能理解为什么手艺教不出来了。
　　不愿学你填鸭硬灌着教有用吗？
　　特别是这燕小北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长得白胖有喜感，到了灶前就满头的汗，剃了个极短的小平头还是不顶用，那汗水把深色的上衣完全浸湿。
　　杨文明估摸着要不是饭店里有几个女服务员，这胖小孩又脸嫩不好意思绝对早脱掉上衣了。
　　因为厨房炒菜杂音大，燕师傅又在教孩子，过了一会才发现饭店里的动静，他一眼就看到了杨文明。
　　燕师傅把汗巾往脖子上一擦，声音不冷不热，“又来新人了啊，老朱辛苦了。”

　　这段时间的不痛快，让朱经理开始把情绪摆在脸上，“谈不上辛苦，哪里比得上老燕你啊，从早到晚都忙不过来吧，什么时候把儿子教出来，你就省事了哦。”
　　话看似平常，实际上则是暗讽燕师傅教儿子教太久了。
　　燕师傅冷哼了一声，“就算教出来我也不放心啊，我在国营饭店待了这么多年，对饭店有感情，离岗不离人，还想继续在饭店发光发热，不要工资都行。”

　　朱经理转身给他介绍起杨文明，“这个是杨文明，小杨，做卤菜是一把好手，咱们饭店最近生意不好，我特意找了他。不是我夸他，他做的卤菜真是一绝，我吃过的好东西也不少，就没有比得上他做的卤菜，连骨头都想吃下去。”

　　杨文明看上去不比燕小北大多少，这些日子燕师傅对朱经理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让儿子死占着岗位不好，但能怎么办？
　　自己没工资都跑来帮忙，做的不比以前少，工资名义上是挂在儿子名下，但工作是自己在做，拿掌勺的工资怎么了？没了工龄，工资少了二十多块钱他都没说呢。
　　作为国营饭店的扛把子，燕师傅对国营饭店很有感情，他想着只要再教儿子一点时间，把儿子教会了就好。

　　对着有可能威胁到儿子地位的杨文明，他拿不出好脸色，当即说道，“卤菜我也懂点，要做好可不容易，既然老朱你想弄，就让这小伙子试试看吧。”
　　“不过这年头喜欢吃卤菜的可不多，费料费火，还都是肉，依我看咱们店的客人更喜欢热腾腾烧出来的菜。”

　　杨文明此刻已经完全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对立，他其实挺不愿意站队的，根基不稳就得罪人以后转正怎么办啊？
　　但燕师傅已经退了，他儿子又没本事，朱经理是敲定自己临时工岗位的人，这第一回他可不能落朱经理的面子。

　　所以他笑了笑，马上道，“冷天当然谁都喜欢热腾腾的菜，但现在不是夏天吗，唉，这天气热得可影响胃口了，我这卤味也是秘方，各种料也七拼八凑用了三四十种，姑且还算上得了台面，做好之后只要切一下就能上桌，其实也挺省事的。”
　　“燕师傅是老师傅了，我今天第一次来，心里不踏实，带了不少自己做的卤味，您也尝一尝，指点指点？”

　　杨文明把袋子里最大的那包卤味拿了出来，对朱经理说，“您看，这还有不少呢，饭店里都是前辈，都来指点指点，有些人喜欢辣，有些人喜欢甜，我也是第一次在饭店做，你们所说我也好调整口味。”
　　他对这好料加上灵泉水做出的卤味很有自信，当下就借了菜板把做好的鸭切吧切吧剁了，又把里面一块好不容易弄来的五花肉切成片，分别装了几个盘子。

　　燕师傅看他的动作却是笑了。
　　杨文明虽然会做菜，但做得次数不算多，根本练不出刀工，燕师傅这样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年头有人请客哪能不吃啊，即便在国营饭店工作的不缺油水，但这样的纯肉的好菜谁都不愿错过，这些员工纷纷上前拿了一块。

　　杨文明这费工夫的卤味确实美味，这些人吃了顿时都觉得他这卤菜的本事相当厉害，纷纷说以前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卤味，放在店里肯定会受欢迎。

　　朱经理见此也是面露微笑。

　　燕师傅原以为杨文明没什么本事，店里的其他人都吃了，他才慢腾腾的从杨文明手中的盘子里拿了个鸭腿。
　　卤味和其他东西不同，肉多的地方反不是最好吃的部分，啃骨头才最有滋味。
　　其他人是不好意思挑鸭腿，他却是想要故意挑刺。

　　但杨文明做的东西哪有什么明显缺点可以挑？
　　鸭腿切得大，肉质紧实，比起红烧卤出来的肉当然老一些，可也很有味道。
　　他懂行，自己也会做点卤菜冷盘，几百年并不精于此道，但这一吃就明白眼前这个小伙子的手艺不简单。

　　他生怕儿子的位置被人抢走，所以吃着生平最好吃的卤味也是紧皱眉头，卤味的醇香一点都没有让他感受到食物的美好，反而令他忧心忡忡。

　　现实里的食物毕竟不像二次元那么夸张，能够令人忘忧，好吃得有些上瘾已经不错。
　　杨文明第一次做卤味，能有这种水平除了他不吝啬原料也多亏了郝绮菲的灵泉水，他自身的手艺实际上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朱经理对燕师傅很了解，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杨文明的手艺折服，有意刺上一刺，“小杨手艺不错吧。”

　　饭店的众人皆是应和。

　　他转身问杨文明，“小宋把人带来的时候，我也将信将疑，这么年轻一小伙子那能有什么手艺啊，尝了之后才发现，这才是货真价实。”
　　“学厨这东西还是要看天赋的，小杨你家传就是做卤味的吗？还是跟了师傅学？”

　　杨文明听出朱经理的言外之意，但他还是顺着朱经理的话往下说，“没呢，我家几代贫农，都是地里刨食的，这卤味可是金贵东西，哪里这么容易学。”

　　朱经理点头，“也是，这卤味全靠秘诀，好多地方都是传男不传女，学徒学多少年师傅都不会把真本事教出来，那你怎么学会的？自创？”

　　杨文明一笑，“我有几分运气，读了初中，前两年毕业没书读就去废品收购站找书，在里面找到了本秘籍，这卤方就是那秘籍里的。里面还有些菜式，我资质愚钝勉强记下，却一直没能学会，朱经理要是喜欢，我把那些菜式写下来看对咱们饭店会不会有帮助。”

　　朱经理听了大喜。
　　这年头谁不把手艺藏起来，他对杨文明这手艺的由来信了□□成，要不是天上掉馅饼白得的秘方，这才第一面谁能把菜谱秘籍交出来啊。

　　而与杨文明这愣头小子的大方相比，死活要把手艺教给自己儿子的老燕就相当碍眼了。

　　“好好好，你好好干，要是那菜式真的好，我想办法给你转正。”
　　他这几个月因为燕师傅这事情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这一高兴，就许下了个大承诺。

　　那边燕师傅的脸色已经铁青。

　　正式工作哪里有那么多，名额都是有限的，有人转正肯定有人要退啊！
　　他看向杨文明的眼神已经变得相当不友善。

　　朱经理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后悔，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他当领导，这么多下属的面也不好收回，勉强笑了笑，又对灶边另一个戴帽子的师傅招了招手，“严师傅也是老手了，等小杨把菜谱写出来，你就试试手看做出来味道怎么样吧。”

　　这严师傅四十多岁，高高瘦瘦，肩膀袖子卷起露出一双粗大的手，皮肤略微有些黑，听到朱经理的话却有一丝为难。
　　严师傅是燕师傅的弟子，他是个实诚人，且最看重感情。即便燕师傅没把全部本事交给他，他对燕师傅也像对自己爹一样全心全意。
　　本来燕师傅退下来作为副主厨的他只要站出来，主厨的位置绝对是他囊中之物，但他不愿得罪师傅，只做他副厨要做的事情，丁点都不肯表现。

　　朱经理对他也有点生气，曾经直接在饭店骂过他木头脑袋、工作不积极。

　　见严师傅又是这一个样子，朱经理的气不打一处来，“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你进门迈哪只脚都要你师傅点头”

　　这句话严师傅再木头脑袋也不敢点头，只能嗯一声，“到时候我帮着试试菜吧。”
　　虽是答应，却也带着几分敷衍。

　　朱经理很不满意，但他和燕师傅的关系已经僵了，杨文明只会卤菜不会烧菜，饭店还是有很多地方用得着严师傅，他不好翻脸。

　　他再次拍拍杨文明的肩膀，“你是个好同志，努力干。”

　　杨文明笑着应承，“只要朱经理不嫌弃，我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