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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十四 ...


  •   樱木独个儿看完夜间剧场,看看钟,已经是夜半一时三十五分,流川和相川仍没有回来,恐怕也是不会回来。他伸伸懒腰,正欲上床去睡,却瞥见窗外睛子坐在栏杆上,呵著气,静看雪花。那安静祥和的模样彷佛流川没有跟相川表白情意,她的爱情也彷佛仍抱有炭灰星火,没有毁灭。然而终既是毁灭了,她的爱情望不穿未来,他亦一样。

      雪花的六个尖儿在漆黑中起舞旋转,落在她纤小的指尖上,微微的刺著发痛。突然身後转来一阵沉实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樱木。

      「樱木同学。」樱木横竖一扇英眉,这是他最喜欢的女孩,第五十一次,也是他最珍视的一次,这个女孩在笑著淌泪,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他坐在她的身边,听她断断续续的哼小曲,看她来来回回的踢踏脚,气温骤然降了,冷的漆黑,犹如流川的眼,流川的发。

      「睛子小姐…那是狐狸…不,是流川没福气呀,你不要哭嘛。」他实在词穷,不懂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心碎肠断的泪人儿。相川好嚒?相川漂亮嚒?她再好却往往冷封嘴脸,不及睛子笑靥如花,她再漂亮也不过是天空中闪眼即逝的一颗碎星,岂及睛子光芒四射,如一轮红日温暖人心?

      「我不要紧,我早知道了,流川同学从第一次看见相川开始便心心切切喜欢著她。」睛子噗哧一笑,伸指弹去眼泪,道:「我不过有点不可置信,我还以为流川同学的目光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原来只是不为我停留。」她握紧小拳头,泪水簌簌而下,哽咽道:「毕竟相川比我了解流川同学。」

      “了解”就只因为这样吗?流川爱上相川,不过因为她了解他?然而睛子又何尝了解过樱木?从来没有。既然没有,他又为甚麽疯了似的喜欢她?「睛子小姐…」她喜欢流川不要紧,她喜欢谁也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愿意借出肩膀让她哭泣,让她休憇,让她入睡。

      他横抱哭倦睡著的睛子,在雪之将止前,回到民宿里去。

      握著白瓷高杯杯耳,流川坐在厨房的绒皮米色沙发上,相川的奶妈笑吟吟的给他倒进热牛奶,道:「当心烫、当心烫。」流川看看那乳白色的柔滑的液体,杯子上隐隐冒出的蒸气,淡淡的彷佛是相川的味道,啜一口,从心腔暖到四肢去。

      「小姐很少带朋友来玩,上一次跟她一起来是叫仙道的男孩,他逗得小姐很高兴,小姐见了他就笑。」奶妈也喝一杯热牛奶,坐在厨枱上,突然落寞的叹息。「後来我知道小姐跟他分开了,就因为这样,小姐跟老太爷的关系闹得很僵。」

      流川翘著两腿,他不明白她干啥趁著相川洗澡时告诉他仙道曾经来过,即使要说,由相川说来不是更合情理吗?他抬头看看周边,光凭入门时两只丈来高的铜金色大狮子,花园里沿途夹岸的黑超特警组跟她鞠躬行礼,他已知道相川来头不少。说她是典型富家千金嚒,看花园里的保镳携刀带枪,草地上少说有百来条狗,也不像是传统穿金戴银的小姐。正自思索间,,奶妈突然握上他的手,揪著眉心重重道:「你要让小姐快乐一点,她不快乐。」

      她不快乐。流川拿著带给相川的热牛奶,步上楼梯敲响房门前,脑袋满满是这四个字:她不快乐。相川开了门,一身纯白色的浴袍,湿漉漉的发上胡乱绑了毛巾,见是流川,笑道:「进来。」

      她的房间不很复杂,清一色的黑与白,流川坐在她的床上,软软的,禁不住有点困。相川也坐上了床,唇红鼻巧,一颗颗未乾的水珠从她的脖上滑到低衣襟下,煞是妩媚有致,极动人心。「明天一早我见了老太爷就回去,决不耽误比赛时间。」流川道:「那种队伍,耽误了也没甚麽。」相川扬扬嘴梢,道:「不愧是皇牌,说话很有魄力。」

      她弃掉擦头的毛巾,道:「要睡吗?」「你呢?」「我睡不著。」相川倒掉牛奶,从柜子掏出一瓶陈年威士忌,倒在水晶杯里摇晃,有冰的折影,像是她玄黑色的瞳光,跟随水晶杯的影子转,彷佛是三十年代舞厅的彩色灯球。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从身体里沁出魅力的女人!流川拨开她遮著脸的杯,吻了上去,她没反抗没挣扎,引导他更深入地汲取她舌上的柔腻,两舌交缠,他这才知道是她刻意诱惑了他。抵著她的额头,她轻轻啮著他的唇瓣,那洁白色的碎齿,玉贝般晶莹泛亮。他心动了,心脏跳的几乎踊出咽喉。捧著她纤小的秀气,他闭上眼睛喘著气,试图抓取自己昏眩飘荡的潜意识。

      他深深看著她,一直看到她的瞳孔最底处,那里依稀有著仙道的薄影,如幻灯片般,接下来是跟她首次相见时的茵茵绿草,清清盈眸,连那“伏”一声都真切地悠悠响起。「我会陪伴你。」她不过是容易破碎的瓷娃娃,没有面具,没有逞能,她坠地即碎。「陪你一起忘记他。」她抱著他哭了,大声的嚎啕,长发绺绺披面,他怜惜的不得了。「流川枫…你这不是我命里的克星嚒?」搂著她的小肩,吻吻她冷汗淋漓的鬓,道:「我会保护你,不惜一切。」相川躺在他的怀里,沉溺似的索取他的气味,渐渐的感到安稳,渐渐的迈向疲乏,流川垂头一看,她已经是睡了,梨花带雨,白晳的披挂著几串泪珠。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吻她的资格,不其然顺著她的睫下吻到下巴,吻过嘴唇,方静下心来端视她的睡姿,竟是娇娉的往他怀里挤,的确,证明了她的懦弱渴望庇护。

      次日悠悠醒来,已是清晨六时,流川撑起半边身子,看见相川身穿一袭杏黄色和袍,对镜画娥眉,在镜里看见他蓬头散发的样子,不禁一笑,道:「不再睡一下子吗?」他摇摇头,细看她悉心装扮的丽容,竟有几分恬静的柔逸。

      「你很漂亮。」直接说出心中所思,她格格一笑,俯身伏在床边,侧著头摩擦他的掌,笑道:「漂亮的足够诱惑你吗?」这个女人!流川俯下身去吻她,道:「嗯。」相川微微笑著,悄声细语道:「你抱一抱我好嚒?」流川倏地伸过手去掳住她的腰,用力把她拉进怀里,她躺在他的身上笑道:「湘北的白马王子对我言听计从,多少人要羡慕?」「……我不希罕。」她的食指尖划过他的脸型,柔声道:「我出去一下,要不要等我才一起回去?」「随便。」转身又躺卧床上,相川整整绢发,开了门,回头又道:「待会儿奶妈会给你送早餐,多少吃一点。」

      听得见她关上门的喀嚓声, 清烈的在寝室徘徊. 流川仰头看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几颗明碎拱围中间最亮最大的蓝水晶, 蓝的近乎眩黑, 闪著幼幼的光. 他伸著五指半掩视线, 阴压压的虚影下那水晶益发蓝了下去, 彷佛是白水晶群里的污点, 在嗡嗡蜂蜂中遂点沉没, 直至碎晶又一阵新的悸动.

      「流川先生。」送早餐来的不是胖嘟嘟的奶妈,是一个新的女仆,穿一件乾净的白衫子、黑长裤,衬口小小的起了毛粒,映得雪似的手腕更白的通透。「小姐说你有点感冒,命我给你量量体温,要是还有馀热就该去叫医生了。」他下意识的咬著温度计,脆弱的、滚圆的玻璃。

      她掀开银餐盘,不过是普通的白粥小菜,显然是她早吩咐厨房特地为他做的病人餐单。女仆摘下温度计,看看水银标,道:「我先去汇报小姐。」「留下。」他瞥瞥那些精致的碗,银的筷子,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嚒?相川莹子等於了权势,等於了力量,等於了财富,等不等於了解?

      「可是小姐说…」流川一阵猛烈的不快,言听计从,她说了这个字眼。他爱她,他必须听从她的指示,她要他乖乖的等,她要他量体温,她要他吃早餐,他不愿意当受人指挥的傀儡,然而因为他爱她,所以他必须顺从她的旨意行事。「我去找她。」他起床穿了鞋,女仆在旁边惊惊惶惶的规劝道:「这样於礼不合,流川先生…小姐正在见老太爷,外人不能进去。」他把她甩在房间里,她可以对相川唯唯诺诺。他却不行,即使相川为此勃然而怒,他仍不能默默受掣於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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