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栾大秋

29、折磨（一）

　　安秋刚一回家，就被父母数落了好一顿。
　　之前为了她和杨涛结婚的事情，父母已经飞了一趟A市了。
　　这才没多久，安秋又跑回来了。
　　一开始父母以为是伤心回家疗伤，闭口不提杨涛的事儿。
　　结果看到安秋吃了睡睡了吃的，父母终于忍不住狠狠骂了她一顿。
　　觉得她是自暴自弃了，不骂醒她是没法好了。
　　结果直到第三天的早上，安秋从床上下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的在家里空无一人的情况下打开被敲了半小时的门。
　　看到门口站着夏煜的时候，反手就把门关了。
　　夏煜在门外哭笑不得：“大小姐，你行行好放我进去？”
　　安秋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听：“你谁啊？”
　　夏煜苦笑：“你男朋友。”
　　安秋无语道：“哦，我没有男朋友，你走错了。”
　　夏煜赶忙开口挽留：“我错了我错了，我是夏煜，夏煜。”
　　安秋才终于把门打开：“你不是还有工作吗？”
　　“做完啦，所以这不就来了吗。”夏煜笑着把带的礼品放到鞋柜上，自己开始找拖鞋。
　　“哦，顾硕那个老头儿告诉你我家的把？”安秋瞟了他一眼。
　　夏煜笑而不语。
　　安秋懒得理他，让他自己先坐会儿，便去洗漱了。
　　刚刷完牙，安秋就看到自己油到不行的头发，虽说不太在意外表，但现在对夏煜多少有些在意，既不好刻意化妆，也不好就这么邋遢着。
　　于是又进浴室去把头发洗了洗。
　　等安秋完全洗漱完吹完头发出来，看到的却是自己父母和夏煜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安秋忽然有些尴尬：“你们回来多久了？”
　　安母看了一眼安秋：“早就回来了……”
　　安秋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是我之前参加的那部电影的导演，很有名的，现在很多电影都是他们家公司拍的。”
　　夏煜也尴尬的笑了笑：“我很欣赏安秋，以后肯定是个很不错的编剧。”
　　爸爸妈妈也跟着笑。
　　不一会儿安母就把安秋拉到一边去问道：“你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虽然是窃窃私语，夏煜还是听到了，不禁莞尔，真是亲生母女。
　　安秋拍了拍她妈扯着她的手：“你把你女儿当成什么人啦，当然不是啊！”
　　安母怀疑的瞟了一眼夏煜：“那人家好好放假不回家跑来你这里干什么哦？”
　　安秋挤出一个非常虚伪的微笑：“我的追求着。”
　　安母气哼哼的白了她一眼：“不正经！”

　　沈途回家了一趟之后就一直在陪顾硕逛这个寂静的古城。
　　小桥流水人家，虽没有画中的古朴，却毫不缺乏美感。
　　顾硕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这些年他过得匆忙却也浮躁，没时间旅游，更别说观景。
　　而沈途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沈途的目光从对面探过来。
　　“我在想，我要是住在这儿就好了。”顾硕瞟了一眼周围，身体随着小船的幅度微微摇晃。
　　“你看，往右边走到头就是我小学了。”沈途向右指。
　　顾硕的目光顺着湖面过去，这条湖很长，不大看得清尽头在哪里。
　　顾硕笑了笑：“都说一方水养一方人，你和安秋却完全不像。”
　　说着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在旅馆电视上看到的东西。
　　忽然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顾硕生来隐忍，虽偶尔痞气，却不曾这么张扬自己的情绪，沈途有些迷惑的看向他：“你笑什么？”
　　顾硕摇摇头：“我忽然觉得，人和人的缘分真的都是天注定。程帆找到的女友竟然的安秋的闺蜜，我竟然……”
　　话戛然而止，顾硕忽然想起现在的自己和沈途还没有丝毫关系。
　　沈途面色不改，眼里却有些失落：“你竟然？”
　　顾硕笑了笑：“我竟然看到了你小时候的照片。”
　　“啊？”
　　“你看。”
　　顾硕拿出手机，翻到自己那天对着电视拍下来的画面。
　　是十二岁的沈途被评为市三好学生之后，给家乡拍宣传广告的图。
　　一向没什么情感波动的沈途忽然涨红了脸：“你哪里看到的！”
　　顾硕好笑，还止不住：“那天在旅馆电视上，这是你多大的时候啊哈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途别过脸去：“十一二岁的时候吧……”
　　顾硕眼里含着满满的爱意：“真可爱。”
　　沈途伸手去抢手机，身手敏捷的她竟然一下没抵住顾硕的防御。
　　顾硕把手机举的老高：“你要干嘛？”
　　沈途有些窘迫：“把照片删了！”
　　顾硕笑嘻嘻的把手机往更高的地方举过去，就是不给她。
　　沈途气哼哼的朝顾硕扑了过去。

　　“……”
　　“您二位这是干嘛？”
　　安秋看着面前落汤鸡似的二人，差点没把门关上。
　　夏煜一副看戏的表情：“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没下雨吧。”
　　沈途懒得多说话，直接绕过门口两个人，径直走向熟悉的安秋的房间，自己去换衣服了。
　　“今天不是说好来你家吃饭吗，我们俩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顾硕无所谓的耸耸肩，“有衣服换吗，我想冲个澡。”
　　“……我去拿套我爸的衣服给你。”安秋觉得有些头疼。
　　梁澄语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程帆坐在沙发上道：“不用管他，倒是你，要不要我帮忙？”
　　梁澄语摇摇头。
　　顾硕笑话他道：“献殷勤被人拒绝了吧。”
　　程帆懒得搭理他：“比你强，你可是没抱得美人还落了一身雨水。”
　　夏煜也走过去坐下：“你可别乱说，他这可不是雨水，不知道是什么水呢。你别坐啊，别把沙发打湿了。”
　　“我们俩掉湖里了。”顾硕耸耸肩。
　　“啧啧啧，真有情趣啊。”程帆打趣。
　　顾硕懒得理他。
　　安秋拿着一套明显大了一码的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快去换吧。”
　　夏煜把安秋拉到房间旁的走廊上：“顾硕现在和沈途什么关系？”
　　安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大导演是不是选错行了，这么八卦应该去当狗仔啊。”
　　夏煜摇摇头：“神经啊，我八卦他们干嘛。”
　　安秋一脸奇怪：“难道你这不就是八卦吗？”
　　夏煜想了想道：“顾硕可能没法在A市长期呆下去了。”
　　安秋愣了一下：“啊？”
　　“有个剧组，可能要派个编剧跟过去……”夏煜在安秋耳边默默说了这个导演的名字，“这一去，大概是一两年。”
　　安秋皱眉：“中间……”
　　夏煜耸耸肩：“肯定能回，但是十有八九忙的不着家了。”
　　安秋正准备说什么，自己房间的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沈途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安秋愣了一下：“途儿……”
　　沈途一脸平静：“我们去给梁澄语帮帮忙吧，总不好放她一个人做饭。”
　　安秋点点头：“啊，好。”
　　恰逢顾硕穿着和自己完全不搭的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眼神和沈途交错的时候，沈途躲了过去。
　　顾硕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安秋和夏煜，两人都是一脸懊恼。
　　安秋被沈途拉着直接去了厨房，顾硕默默看了一眼夏煜，开口问道：“她……？”
　　夏煜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从卧室门口到厨房的路变得异常的长，沈途走着走着就发现眼眶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是不能理解顾硕求稳，希望有了成就在来确定与自己的关系。
　　可自己从不在意吃苦，更不是不能同甘共苦。
　　她不理解，都到了即将离开的时候，为何顾硕还能一言不发。
　　她对感情迟钝，却不是粗糙。
　　沈途不懂恋爱中的进退，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倒是希望自己的感情也一样直接。
　　梁澄语一转头看到眼泪淌下来的沈途，吓了一大跳，不小心把手中的盘子摔倒了地上：“啊！”
　　程帆对梁澄语的叫声敏感的不行，立马从客厅跑到了厨房，另外两人也有些担心，随即跟了上来。
　　沈途背对着他们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玻璃，背影让顾硕感到有些陌生。
　　“你别弄了，我扫一下。”安秋赶忙去拿扫把。
　　“你没事吧？”程帆走到梁澄语身边关心的看着她。
　　梁澄语摇了摇头。
　　顾硕看着沈途的背影，忽然感到有些陌生，但他还是很快上前拉住沈途的手：“别弄了，等下把手划破了怎么办？”
　　沈途一言不发，狠狠的把手抽了出来。
　　这是顾硕第一次感觉到她是个军人，力气大的不行。
　　“沈途！”顾硕有些生气。
　　沈途回头看了一眼顾硕，红红的眼眶直直的瞪着他。
　　片刻后，沈途起身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