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书》南州

41、第三十八章 情难自已

　　杨小狼冷漠地看着小白，他讨厌他让他想起自己的本来面目：“现在是天会十三年四月，宋军正在围城，契丹援军未到。我父亲被罢了兵权，很快又复职，出城突袭宋军，险些被党进俘虏。历史一切如常进行，没有半点意外，你可以滚了。”

　　“……”小白被他塞得半天说不出话，过了一会道，“小狼，我来不是单为了工作，我也关心你。——你过得好不好。”

　　“谢谢。你来之前一切都好。”杨小狼抱着手臂斜靠在门边，并不看他。

　　小白却在注视杨小狼，他觉得眼前的小狼和以前认识的那个明星杨小狼不一样了，也跟知道自己死亡事实之初的小狼不一样了。他不止一次担心过杨小狼的精神状态，但知子莫若父，杨总工的话是对的。他说：“小狼会很快融入，并且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杨四郎。”

　　小白感到背上隐隐作痛，他看了看自己周围：“这里是宋营？你又跟潘惟正在一起了，你们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你没受伤吗？”

　　杨小狼讽刺他：“潘惟正最喜欢到太原做间谍，你难道不知道吗？我都要怀疑是你暗示他去太原，然后把我掳到这里来的了。”

　　小白诧异：“我不知道他又去了太原，更不知道他为何要掳你过来。”

　　“少撒谎！”杨小狼终究忍不住，冲过来揪住小白，“你随时出入他的身体，难道猜都猜不到么？他掳我出来，正是如了你的意，可以随时监控我了！虽然你喝杯茶的功夫，也许这个世界就过了好几天，但要真的十年后相见，你也等的够煎熬吧！你不是一向对我很没耐心么？”

　　小白茫然道：“自从上次我们吵架，我离开以后，就再也没能进入潘惟正的身体，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谈什么影响他？”

　　杨小狼一愣，手放了下来：“你一直没来过？”

　　小白松了口气：“我正想问你，有没有发现潘惟正异常的地方？”

　　“什么异常？”杨小狼充满敌意地看他，“你时不时占据他的身体，是他最大的异常。”

　　“呃……你这么说也没错。”小白承认道，“不过从那次以后，他的意志力变得更强了，我好几次想要过来都失败了。”

　　“是吗？我看这倒是个好消息。”杨小狼冷冰冰地说，“今晚要不是他受伤，我看你也要失败了。我真该祈祷他少受几次伤。”

　　小白皱眉看着他：“小狼，我承认过去对你有误解，也从没想过了解你。但我现在把你看做朋友，不要总觉得我对你的关心是假情假意。”

　　“呵，做朋友，那你是假装不知道，我一直对你是真心真意了？”杨小狼目光忽然变得像狼一样凶狠，一把推倒小白，扯开了他的衣服。

　　“小狼！”杨小狼的嘴唇在他脖颈上狠狠落下，小白有些慌乱，但是他挣不开杨小狼的手，也阻止不了他粗野的动作。怎样才可以说服一个已死的人放弃这无所顾忌的疯狂？小白并不想戳痛杨小狼，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个时候，他感到那个二十岁的杨小狼又回来了。

　　“你忘了吗？这个身体是潘惟正的！”小白紧咬着牙，试图阻止杨小狼的下一步行动。

　　“反正你有感觉！”

　　“你的身体只有十二岁！”

　　“这不是很公平吗？当你感觉到的时候，我却完全没知觉。”杨小狼笑得有点冷酷，这表情跟他纯真的脸实在很不相配。

　　“不，小狼，你冷静点！”小白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他的眼睛紧紧闭上，紧绷的身体忽然瘫软，不再反抗了。

　　杨小狼的疯狂的举动忽然像踩了刹车一样，他愤怒地摇着潘惟正的身体：“别逃走！小白，你这个骗子！懦夫！我不会饶了你的！”然而，接下来他连愤怒的表情也卸载了一样，赶紧扔下潘惟正，爬下了床。

　　潘惟正再次睁开眼睛，他慢慢坐起身，眼神清明：“你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杨小狼无辜地眨眼，“你刚才怎么昏倒了？”

　　潘惟正低头看看自己半脱在腰间的衣服：“你想帮我洗澡？”

　　“呃，你衣服湿了，你还想穿着？”杨小狼觉得比刚才更想夺门而逃了。

　　“你的衣服也湿了，不如也脱掉？”潘惟正干脆把剩下的衣服也脱掉了。

　　“呃，嗯，等会……哎，等会！”杨小狼大叫一声，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潘惟正提起来剥了个精光，然后扔进澡盆里。

　　咕嘟……杨小狼喝了一口水，拼命扒着木盆的边缘露出头来，剧烈地咳嗽。潘惟正也踏进澡盆，笑道：“便宜你这小坏蛋跟我一起洗。”

　　杨小狼哼道：“谁稀罕！”

　　潘惟正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要先脱我衣服？”

　　“我……看你受伤了嘛。”杨小狼把嘴巴埋进水里。

　　“你这么好心？”潘惟正捏住他的鼻子，“我才不信。”

　　杨小狼憋得脸通红，只得重新出来，却听得潘惟正问：“他又来过了吧？”

　　“谁？”杨小狼听了大惊，险些真的溺水。

　　“还能有谁？”潘惟正把他拉起来，“你说的那个小白。”

　　杨小狼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了。”潘惟正低声道。

　　“你感觉到什么了？”杨小狼紧张。

　　“嘘……”潘惟正按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再说话。帐外传来潘忠的声音：“我家公子正在沐浴更衣，请贺公子和军医稍待。”

　　潘惟正起身对杨小狼道：“快出来穿好衣服，等会贺令图进来，离他远点。”

　　杨小狼听见贺令图的声音，哪里敢怠慢，急忙擦干了身体，把潘惟正递给他的中衣换上。贺令图已经进来：“惟正，你可把我吓死了。军医来了，快过来让他帮你上药。”

　　这个“军医”他们一点都不陌生，正是曾医治过杨小狼的那名郎中、赵德昭身边的记室郭淳义。郭淳义进门后，视线的尽头不是潘惟正，却落在了杨小狼身上。一双鹰目古古怪怪，直看得杨小狼寒毛直竖，躲到潘惟正身后，他才作罢。

　　潘惟正一见这人，便知是贺令图的主张，客气地问：“先生，难道殿下也到了行营？”

　　郭淳义拱手回道：“公子见谅，殿下微服随侍官家，不欲在军中张扬，是以没有亲来探望。”客套几句，郭淳义便要屏退众人，查看潘惟正的伤口。潘忠一听，不顾杨小狼反抗，将他与贺令图一起带离。

　　细看一阵，郭淳义颇为惊讶道，“公子受的枪伤？”

　　“是。”

　　“难道是杨家枪？”

　　潘惟正也惊讶了：“你如何知道？”

　　郭淳义道：“不才略见过杨家枪法，其出枪手法比寻常枪法有些不同，我从公子伤口边缘推断而来的。”

　　潘惟正不禁佩服：“先生真是见多识广。”

　　郭淳义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肃然道：“中杨家枪后，同样深浅下伤口更大，失血更多。遇上会使杨家枪的人，一旦被他击中，很难不伤及腑脏，公子这伤在筋肉，已算很轻了。”

　　潘惟正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郭淳义上好了药，低头整理着药箱，忽然问起：“那位小公子全好了么？”

　　潘惟正看他神色有些异样，谨慎道：“多谢先生妙手，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郭淳义似不经心道：“那位小公子身上有些不寻常的病症，只怕日久还会显现，公子多加注意为好。”他说罢便告辞，潘惟正送出帐去，回头却只见潘忠，不见了杨小狼和贺令图。

　　贺令图早趁潘惟正疗伤的机会在帐外缠住杨小狼，状若亲密地在他耳边笑：“躲我做什么？”

　　“……”杨小狼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呵，真是可爱。”贺令图忍不住去摸他的脸蛋，杨小狼一躲，他又醒悟一般收回了手，笑道，“别害怕嘛，为了你二哥，我也不会伤害你的。”转头对潘忠道，“你守着惟正，我跟这孩子说两句话，一会就好，放心。”不由分说便把杨小狼带走了。

　　两人来到工事下一个僻静的角落，杨小狼不禁有些惊慌，哪知贺令图并未像上次一样调戏他，只是急切地问道：“你二哥延玉在哪个城门值守？”

　　杨小狼并不知道贺令图的心思，只是摇头。

　　“别装了。”贺令图着急地望望身后，生怕潘惟正太快找来，“你已经能说话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吧，要不是我悄悄卖个人情，惟正不会这么轻易找到可以治好你的郎中。”

　　“……”杨小狼完全不信，用凶狠的眼神瞪他。

　　贺令图笑道：“延玉那天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别诱惑我，我会克制不住去想他。”

　　“你想怎么样？”杨小狼终于忍不住开口，“瞧你这猥琐的表情，我二哥那天给你的教训，吃得还不够？”

　　“我就知道你一开口准会与众不同，完全不像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孩。”贺令图努力让自己扮演和蔼可亲的样子，“我欣赏你二哥，想和他交朋友。”

　　杨小狼被他虚假的演技弄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你们宋人都这么死皮赖脸吗？就算你们不是敌国，我也二哥不会跟你这种人交朋友！”

　　“那可未必。”贺令图拙劣地眨眼睛表示自己很善良，温言哄道，“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摆脱惟正，让你回到太原城。你肯定又是被潘惟正这个假正经掳出来的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杨小狼乘贺令图不备，使劲踩了他一脚，便要乘机逃跑。

　　贺令图惨叫一声，忍住脚趾剧痛，拉他回来，牢牢把他双手钳在后背：“我脾气可不太好，你不要以为我喜欢你二哥，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杨小狼咬牙道：“等我二哥攻出城来，把你戳成刺猬！”

　　“胆量见长，你居然不怕我了。惟正教你的？”他不怀好意地低头看看杨小狼身上松垮的中衣，掐住杨小狼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惟正怎么对你，哥哥也可以依样疼你，保证叫你欢喜。”

　　杨小狼不由微微发起抖来：“你的话我听不懂，不要胡言乱语！”

　　贺令图笑道：“你听不懂才怪。快说！他在城南，城西，还是城东，城北？我只是想见他而已，又不要怎样。但是你不说，就别怪我拿你消火了。”

　　杨小狼突然拼命挣扎起来，贺令图本是恐吓居多，没料到他能挣脱，竟然被狠狠打了两拳。自酒楼事故之后，数月之中，杨小狼的个子高了些，力气又见长，这两拳竟然让他险些招架不住。贺令图有点恼羞成怒，性子上来，把装出的温和抛到九霄云外。

　　潘惟正的中衣穿在杨小狼身上本就碍手碍脚，贺令图又发了狠，他躲闪不及，顿时连人带衣服都被扯住，挣扎中衣服被撕开大半。眼看自己被按在地上挣脱不得，杨小狼大惊，不由脱口叫道：“潘惟正！”

　　“听见了。”高处有个声音回应道。

　　贺令图抬头找了一圈，只见潘惟正蹲在高高的工事上，他压紧了杨小狼，发性道：“潘惟正，老子要食言了！你小孩子一边呆着去！”

　　潘惟正捡起一块石头朝贺令图的脑门扔过去，喝骂道：“这是我的书童！你这混账废物，发什么疯？就知道欺负小孩。”

　　贺令图抬手把石头打到一边，讥道：“只许你欺负，不许我欺负？你的书童，就不能给我玩玩？”说着便开始动手。

　　“你这畜生！”潘惟正啐了一口，站起来道，“你敢动一下，看我不打死你！”

　　“老子今天就火起了！怕你不成？”贺令图怒冲冲大叫，眼前一花，潘惟正已经从工事上直直跳下来。贺令图未及躲闪便被他整个撞倒，死死压在了身下。

　　“国舅，得罪了。”潘惟正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开弓，狠狠搧了贺令图十数个耳光。

　　“潘惟正，你敢！”贺令图躲闪不及，又惊又怒。

　　潘惟正又甩了一巴掌，冷冷问：“你清醒了没有？没清醒我继续帮你。”

　　贺令图哪里肯服，一翻身把他甩开，掐住潘惟正的脖子。潘惟正也不示弱，立刻挥拳反击。两人拳脚相加，纠缠良久，贺令图终于认输，他泄气地躺在地上，沮丧道：“我认错，是我不对。”

　　潘惟正鄙视道：“你的火气消了？”

　　“消了。”贺令图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肿胀的脸，坐起身来，“打得好。”

　　潘惟正哼了一声，起身拉起角落里发愣的杨小狼，朝贺令图抽出一截剑刃：“再有第三次，你知道后果。”

　　贺令图一脸生无可恋：“我只是想见到延玉，谁叫这小孩死不肯说。你有什么消息吗？”

　　潘惟正更是鄙夷：“他经常在城东和城西之间轮值。你果真有心，为什么不去自己等他出现？”

　　“你以为我没去等？城墙上的汉军成千上万，谁知道哪个是他！”贺令图羡慕地看着他，“我又不像你，有本事混进城去，想带就带出来了。”

　　潘惟正呸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成了情种！”

　　“那是你没遇上。”贺令图重又躺下，叹口气，“我这辈子完了。”

　　潘惟正又好气又好笑：“我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你天天去城下骂阵，一定能引起汉军注意，说不定杨二哥会认出你来。”

　　贺令图闻言骂道：“潘惟正，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去城下岂不是当靶子被乱箭射？”

　　“我二哥最喜欢看前来挑衅的宋兵。”杨小狼忽然在旁道，“他常说守城太乏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