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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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爷爷活了七十几年，许多事情都可以拿得起，放得下……惟有这件，爷爷我咽不下这口气……杨怜霏那妖妇竟敢派一个五岁的孩子……小飞养了她二十几年，将她从歹人手里救下，教她武功，甚至连家族的秘密也向她透露了许多，这个忘恩负义的妒妇竟然……小飞……”老人家心情悲痛，越说越觉心情难平，不由言辞中微有琐碎。
“二哥，他，也是受人指使，当时他才五岁……”他顶着老人家沉重的压力，勉强替凌越然申辩。
即使古人再是早熟，他也无法相信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可以杀死一个誉满天下的武林高手。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凌越然就是以一个五岁孩童的身手，刺杀了他自己名义上的外公。
“好一个受人指使……”老人家长长一叹，转过身来，深深望着他，满目的凄凉和悲痛，让他无法招架。
“雪儿，若你最在乎的人，死在了你的前面，不管那人是孩子或是别的什么，你会甘心吗？”
他一怔，轻咬贝齿，心中微微一痛，他想起那天晚上，影刹一人剑挑将军府时，司空相破险遭意外的景象，如果事实真的发生了，他大概一辈子就那么痛苦了。恨，他当时是恨的……也许他要感谢上天，意外中给了他这身的武功，阻止了那场事件，否则，他真的会恨的……
老人看着心情复杂的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长大了，有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了。
小飞，当年你一句“此生不悔”，刻在那房前可是留给我的？老人复又轻叹。人活一辈子，临了，何苦去为难一个孩子？雪儿活着，孩子们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这些前辈，此生爱也爱过了，恨也恨过了，也便如此了。
老人家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的确，活了一辈子，土埋半截的人，竟如此为难一个孩子，很不光彩。罢了……”他以老欺小，到底说不过去。更何况，那小子与杨家那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雪儿这般在乎，他又如何去下手为难？当年，小飞自是想到了吧，若是凌越然失手，那小子与雪儿两人必定逃不过杨怜霏那妖妇的毒手，所以尽管武功全失，尚不可任人宰割，却那般轻易让一五岁的小子得手，也是有心成全。
“爷爷……”
老人家见他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不由慈祥一笑，走近，伸出已近干枯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雪儿也这么大了，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了，爷爷也老了。爷爷只是不甘心呐。放心吧，爷爷虽然气性不好，又怎会真的伤了那孩子。”
话虽如此，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表情仍然盛满了淡淡的却化不开的哀伤。
有些东西，即使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只能淡化却不能消散。比如爱，恨，比如情，仇。时间能冲淡一切，却不能永久地抹去那段曾经的记忆。我们只能学着去成熟，学着长大，学着淡忘，学着幸福。
“爷爷。”他走上前去，抱住老人家。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安慰已阅近苍桑的老人，因为他懂的，老人都懂。
“好孩子，爷爷能教你的，只有一句话，有些东西，拥有时，定要牢牢抓在手里，莫要到失去时，抱憾终身。”
他用力地点点头，将头埋进老人的怀里。那边威严的爷爷对于向来平庸的他很是遥远，他很开心，能这么自然地趴在爷爷的怀里，这样被爱护，被疼爱着。
老人慈祥地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是明白的，这些东西毕竟是要亲身经历才能有深切的感触，但还是忍不住告诫了这孩子。小子，学着成熟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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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的北面，林木错杂，其间隐约形成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此时，阳光充足，自林间洒下寸寸光雾，衬得四周一片青翠动人。他在楚寻风的陪伴下沿着小路，向森林深处走去。
行得不远，便见到尽头那挺峭的石壁，与周围那生机勃勃相比是那般的苍白。他见了不由心中一紧。凌越然这几天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楚寻风上前，用力转动石壁前的一块石头，石壁其中响起轰隆隆的石头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石壁自中间的缝隙处向两侧打开，里面的景象随之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石室并不是很大，比楚寻风的小木屋还要小上一圈。周围石壁上多处是自然坍塌留下的痕迹，只有一小部分，有着人工雕琢的刻意。壁上燃着两盏油灯，几处凿有通风口。
石室内很空，靠着石壁铺着被褥，上面正躺着消失了几天的人。一身的白衣，已有些脏乱，白晰的脸庞此时有着难以掩饰的疲倦，看起来竟有些苍白得透明，那手腕及脚上套着沉重的铁链。
他看着凌越然闭着眼睛，却仍然紧皱的眉头，心里不由心疼起来。他这几天就被关在这种地方，他觉得好内疚。
“二哥，二哥。”他单膝跪在凌越然身边，轻声唤道。心里惴惴不安，既期待凌越然睁开眼睛看看他，却也害怕那双眼里带来的负面情绪，他如何期望那双凌厉的双眼里在受了这么多天的苦之后，还会如之前在谷底一样温和起来呢？
凌越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微颤，睁开眼睛，最初的茫然过去，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不敢相信和惊喜。干裂的嘴唇开了又合，似在确认一般。
“雪儿？”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激动，让他更加内疚难过。
“二哥。是我。”
“雪儿，你的毒解了没有？”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浮现的不是冷漠，不是愤慨，却是焦急和担忧。而在他愣怔之间，手腕已被凌越然抓在了手里。
凌越然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渐渐疏解。一丝淡淡，却发自内心的笑容漾开，绽放在嘴角，如夜空一般的眼睛里好似闪着最亮的星光。
那一刹那，凌越然脸上的表情让他不由一呆。以后的很多年，他总会想起凌越然这时的笑容，不似曾经的做作，不似之前的暴虐，好似一阵春风，淡淡的，温柔如水，配上那原本的俊美，脸上那因之散发的温雅，让人眼前一亮。
“二哥……”他一把反握住凌越然的手。那刹那的嫣然，让他不由自言地想要伸手留住。
“前辈果然没有骗我。”凌越然轻轻地道，眼睛紧紧盯着他，脸上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释然。不知为什么，他见了，宁愿凌越然仍然拿之前的态度对他，也不要凌越然现在这样……
“啊……二哥，你的手腕……”他低下头，却突然见到凌越然的手腕上的伤痕，不由大惊，那痕迹刚刚愈合，明显是最近弄伤的。
“没事。”凌越然笑着收回了手腕。
他知道，凌越然不让他知道的事，他是如何问也是问不出口的。
“木头，二哥的手是怎么弄的？爷爷不会这么做的。”他转过头，去问身后的楚寻风。爷爷说过的，不再为难凌越然的。
“药引，他的血。”楚寻风面无表情道，眼睛紧紧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药引？”他不解，看向凌越然，后者笑着摇摇头，不再看他。
“二哥，爷爷说，不会追究之前的事了，我们出去吧。”他也不急着问这件事，当务之急是将凌越然从这石室里带出来。这里虽然通风良好，但是没有阳光，室内根本不适合人来生活。
“你走吧。不要管我，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干。”凌越然听后，竟突然说出这样拒绝的话，之前的笑意突兀地消散。
“二哥，爷爷并不是针对你的。毕竟……你不要介意，好吗？”他以为凌越然心中高傲，不愿低头。
“哼，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给我看？”凌越然嘲讽似的一笑，冷冷开口，“以前，我还没有给够你教训？”
突如其来的冷漠让他反应不过来，脸上不由现在出些许难过。突然不明白自己的立场起来，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抹苦笑。他还以为……凌越然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是不明白，凌越然为什么对他时冷时热，总是在他安心下来的时候，让他不知所措。
“二哥，我们出去吧。”勉强笑了笑，掏出手里的钥匙，打算将锁住凌越然的锁链打开。
“啪”，手中的铜钥匙被一掌打到了地上，随着清脆的声音，钥匙撞到石壁上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住手。”楚寻风冷冷喝道，上前就要动手，被他急忙拦了下来。
“哼，这么快，就又找了个男人吗？二哥还真是小看了三弟。”凌越然冷冷笑道，明显嘲弄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落寞和孤寂。
他被凌越然接二连三的冷漠惊得说不出话来。凌越然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是真的很笨，所以对他说明白不好吗？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要着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他攥紧拳头，还是强迫自己开口，在心里努力告诉自己凌越然是有苦衷的，不停为自己找借口。
“我不是你二哥！你给我滚！”凌越然大吼。
“你们这些傻孩子……”一个无奈的轻叹紧接着响起，一个长长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石室门口。
“爷爷！”他转过头，有些惊讶。
凌越然转开头去，故意不看。
老爷爷抓住凌忆雪的手，轻轻摩挲。人也来到了凌越然的身前。
老人扬起手，“啪”的一声，凌越然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
“爷爷……您……别怪二哥他……”他心一紧，想到凌越然那般高傲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疼倒是其次。
“雪儿，退下。”老人严厉喝道，转过脸，看向凌越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因为你是个懦夫。”老人不等凌越然反应，缓缓开口，“为什么不敢面对雪儿？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久？是因为亲手伤了他，所以愧对？是因为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所以躲在一边不敢面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这一巴掌，是给你提醒。”
凌越然放下手，微微红肿的一边脸让他显得有些狼狈。凌厉的目光看向老人。良久，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转开目光，看向凌忆雪，眼中一丝怜惜泛起，微微敛了笑，动了动嘴唇，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中染上一层忧愁。
“我还有这个资格么？”凌越然轻轻开口，似在询问，又似在自嘲。
“你没那么蠢。”老人无奈地摇摇头，“竟然问出这种问题。”
凌越然自嘲一笑，没说什么。也许吧……他很聪明，所以预见到了一切，痛苦也正源自于此。也许，做个笨蛋才是幸福的，可以安心接受那一切，然后等待救赎，而不是像他一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赌上一切可以拥有的，最后却输了自己想要的。可是，他还想要去拥有。皇天在上，这天底下有一个名为凌越然的笨蛋，可以得到您一丝的眷顾吗？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 50 章
